《继承一座山神庙后》一叶蒹葭

3、复仇

　　于是，她将目光移向被自己揪住的这个鬼，顺手将剪刀抛回桌面。

　　木沉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她总觉得这个鬼看上去怪眼熟的。

　　被她揪住的鬼：“没见过，不认识。”

　　或许是剪刀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有些大，原本熟睡的陈明从睡梦中惊醒，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房间里的镜子。

　　陈明尖叫了一声飞快地蹿到了桌子上，双手抱胸瑟瑟发抖。

　　“鬼啊！”

　　木沉舟：“……”

　　被她拎住的男鬼：“……”

　　虽然房间里确实是有鬼，但你好像害怕错了对象吧！

　　或许是双脚离开地面，理智又重新占领了高地，陈明尖叫之后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看到的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眼下青黑，半个脑门还反光的人，其实是自己。

　　陈明不由得潸然泪下。

　　木沉舟晃了晃被她拎着的鬼：“他看到你了？”

　　“怎么可能，”被她拎着的鬼不开心了：“我哪有这么丑。”

　　木沉舟拎着他甩了甩：“老实点。”

　　陈明看到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的木沉舟，表情又开始惊恐起来：“大……大师，你在和谁说话呢？”

　　“没什么，”木沉舟轻描淡写道：“就是给你剪头发的那个鬼。”

　　陈明：“……”

　　大师不愧是大师啊，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吓人的话。

　　他顺着木沉舟手拎着的方向看过去：“大师，能让我看看吗？”

　　木沉舟心道这个木夷光没有教过，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而是默默地朝被自己拎着的这个鬼晃了晃自己握紧的另外一个拳头：“自己显出来给他看看。”

　　被她拎着的鬼：“……”

　　一脸屈辱地顺从在了木沉舟的拳头下。

　　屋子里的陈明和屋子外面的刘梅均是震惊地看着空气中突然显现出来的身影。

　　木沉舟望向陈明：“认识吗？”

　　陈明摇了摇头，随即又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但是总感觉在那里见到过。”

　　被木沉舟拎着的这个鬼看上去是个青年的模样，气质还有些阴郁，蓄了一头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揪，看上去还有几分文艺风的色彩。

　　此时听到陈明的话之后，他冷哼一声：“你不记得了？”

　　“也是，做错事的人永远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大哥，”陈明有些抓狂：“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除了这几天之外还有其他撞鬼的时候啊，而且他压根就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虽然这位鬼大哥确实是有几分面熟。

　　“再说了，”陈明继续控诉：“就算是我什么时候不小心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但我家的狗是无辜的啊！”

　　“你让它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男鬼一脸悲愤：“难道我就在鬼里抬得起头来吗？”

　　陈明：“啊？”

　　“哎呀儿子！”刘梅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了半天监控，见这个鬼和和陈明两个人似乎是在比划些什么，赶紧冲进来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她赶紧从陈明床边拿过来手机，点开相册翻到其中的某一张照片：“看，是不是就是他？”

　　木沉舟和陈明同时看过去。

　　然后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木沉舟若有所思：“怪不得我觉得你看上去有些眼熟，原来是换了个拟人的新发型。”

　　刘梅展示的照片，正是之前陈明给她们俩炫耀过的自己优秀作品展。

　　仔细一看，画面上的男人和面前这个男鬼确实是同一副无关，但是一个是文艺风的长发，一个是……额……木沉舟委婉道：“有点像某个明星。”

　　“是吧，”虽然情况不对，但是陈明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得意来：“像不像发哥？”

　　木沉舟：“这个就有点货不对板了吧。”

　　她说得还是委婉了一点，岂止是货不对板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诈骗的程度了。

　　见陈明似乎是想起来自己了，男鬼：“那个时候，我一切都准备好了打算去见我的相亲对象。”

　　“我和她约好了，中元节那天一起来外面逛逛。”

　　“都怪他”男鬼抽泣了两声：“不仅相亲对象黄了，现在大家都喊我四两铁。”

　　刘梅不太懂：“为什么是四两铁？”

　　虽然这个发型确实看上去有点……傻里傻气的。

　　男鬼幽幽道：“因为八两金有版权。”

　　“那个姑娘甚至觉得我看上去像个傻子。”

　　木沉舟：“……”

　　虽然但是，剪完头发之后这个气质确实有种微妙的弱智感。

　　陈明不开心：“那是其他人……不对，其他鬼没有眼光。”

　　“而且我觉得也不是发型的问题。”

　　男鬼身上的鬼气暴涨，一时之间屋子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木沉舟握了握拳头：“嗯？”

　　男鬼身上的鬼气一寸一寸地又缩了回去。

　　“而且他还骗走了我的全部积蓄，”男鬼悲从心中来：“呜呜呜那是我攒了好久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钱啊！”

　　陈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几句：“办……办卡而已，哪里能说是骗钱？”

　　“而且办卡的又不止你一个。”

　　陈明说了两句之后，突然尴尬地朝木沉舟笑了笑：“我忘记了，我们店已经倒闭了。”

　　老板也早就跑路了，卡里的钱当然也不能用了。

　　而且那个时候他收到的也是现金，而不是像什么故事里那样会变成冥币啊什么的，所以陈明当时一点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顶多就是中元节当天晚上的时候发现店里面只有一个客人他有些诧异而已。

　　木沉舟：“你就没想想，中元节大晚上的还过来理发，哪里不对劲吗？”

　　陈明诧异：“我中元节都还在上班呢，哪里不正常？”

　　木沉舟：“……”

　　他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刘梅：“我们家小明从小就胆子比较大。”

　　“大师，”男鬼控诉完了之后转而看向木沉舟：“我也没伤人啊！这也要把我给收了吗？”

　　他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鬼！

　　陈明：“哪里没有伤人？”

　　男鬼：“我伤你哪儿了？”

　　陈明：“伤害到了我的心灵”

　　他捂着自己半个秃瓢发型：“你把我搞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男鬼冷冷一笑：“就你给我剪的那个智障头，我不是照样出去见鬼了吗？”

　　陈明：“我剪之前可是问过你有没有什么参考的发型的。”

　　他甚至还有点委屈：“那不是和你要的发哥照片一模一样吗？”

　　“就算是你不认可，当时剪完了之后你不是也骂过我了吗？”

　　只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对那天晚上的记忆就变得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自己那个时候似乎是和某个人吵过架，如今和这个鬼说着说着，当天晚上的记忆居然逐渐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

　　中元节那天太阳下山之后迟迟没有什么人过来，店里面的其他员工都找理由请了假，陈明倒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店面，直到快十二点的时候店里面才来了一个客人。

　　当时他十分积极地给客人推荐了发型，客人在他的积极推荐下不仅办了卡还选择了他们店里最贵的套餐，只不过那个客人似乎是有些囊中羞涩，掏出来的钱甚至都是小面额的纸币。

　　剪头发之前，客人的表情是这样的——(*￣︶￣)

　　剪完了之后，客人的表现好像变成了(▼ヘ▼#)

　　客人好像还骂了他几句，但是他似乎是很赶时间，匆匆撂下几句狠话之后就走出了店门。

　　然后第二天，他们店就倒闭了。

　　男鬼：“我当时是不是说过，鬼都剪得比你好！”

　　“当时我要不是急着去相亲，”男鬼冷哼一声：“哪里还用得着花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你。”

　　怎么着他也得让陈明当场试试鬼的手艺。

　　结果因为和陈明吵架的时候耽误了几句，他约会的时候迟到了，但是等到他和心仪的女鬼解释了晚上的状况之后，相亲的姑娘看着他的新发型笑出了声。

　　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他邀请姑娘做什么，姑娘的第一反应就是看着他然后捂嘴笑。

　　他原本还以为这是人家看到她心花怒放。

　　没想到是单纯地嘲笑。

　　第二天中间人告诉他相亲黄了并且带来了人家姑娘的评价——看上去像个傻子。

　　男鬼想到自己被忽悠之下办的卡，一怒之下在第二天的夜间奔向了理发店。

　　然后就看到了空荡荡的门面。

　　但是男鬼顶着这个发型在鬼界里转了一圈，被嘲笑了一圈之后，他心中的怒火更加抑制不住，于是他找了个私鬼侦探所，这才找到了陈明的地址。

　　他发誓一定要让陈明也尝尝嘲笑的滋味。

　　顺便，让他退钱！

　　木沉舟：“所以你这几天，就是为了单纯的复仇？”

　　男鬼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很坚强地点了点头。

　　“我被骗钱又被骗心，”男鬼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哭成了个泪人：“大家听说我还给剪成这么丑的理发店还充了钱，都在嘲笑我。”

　　“更重要的是，剪的丑也就算了，呜呜呜我的老婆本都被骗走了！”

　　木沉舟：“……”

　　就这点钱，应该只够买点老婆饼吧。

　　“儿子啊，”刘梅在旁边听完了这个男鬼惨杂着眼泪的控诉，又看了一眼手机里陈明当时设计的发型：“实在不行，咱以后转个行吧。”

　　虽然是亲妈，但是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给这个无辜的男鬼剪得挺好的。

　　陈明不服气，看向徒手捉鬼的大师：“大师，我觉得我的手艺挺好的啊！”

　　“怎么说呢，”木沉舟谨慎评价：“虽然上限确实是不高，但是下限也挺低的。”

　　陈明：？

　　男鬼在一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