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
那好像是一瞬间，也像是过了很久。
当万柔恢复意识的时候，看见的是灯火长龙的街市，天上的月亮是血红色的，空气中满是奇怪的味道。
她看见街市上走动的人，似乎都有尾巴和角，让她感觉自己神志不清，仿佛在做梦。
“小柔姑娘？”贺循的声音拉回了万柔的神智。
她唔了一声，捂着脑袋看向站在身前的人。
“贺循？”万柔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和贺循站在街市的河边，河中亮着奇形怪状的花灯，旁侧的石桥上正在过着奇奇怪怪的人。
仔细一看，他们有着狐狸尾巴，猪脑袋，人首蛇身——那不是妖怪吗？！
万柔吓得捂住了嘴巴，满眼惊恐地看着贺循。
“我们追着受伤的狐妖，来到了妖界。”贺循朝万柔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解释，“这里是某座妖城，狐妖不见踪迹，小柔姑娘，我们也先躲起来。”
贺循话音刚落，万柔就听见桥上传来一道威武的声音：“哪来的人类！”
“把他抓起来！”
“什么？等等，你们要做什么！”画师的惨叫声从桥上传来，贺循刚要出手，却见桥上被一堆妖怪围住的画师，激动又兴奋，“精彩！你们长得实在是精彩！我要将你们的模样全都画下来！这辈子我能有几次机会看见这种场景？”
“你们是妖怪吗？你是什么妖怪？你是兔子妖怪吧！还有你，看起来像是牛头马面，还有你，竟然是猪精！”
“……”万柔默默地拉了拉贺循的衣袖，“咱们还是当不认识这个人吧。”
贺循也默默地将出鞘一寸的长剑收了回去。
画师被一头壮硕的猪精扛起，他疯狂蹬脚：“哎，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你们不会是要吃了我吧？我不好吃的！救命啊！两位仙子！救命啊！”
他后知后觉，自己可能会被吃掉，这才大喊救命。
可惜这边妖怪太多，贺循在要看顾万柔的情况下，没有把握。
两人听见其他妖怪说：“把这个人类献给城主！带他去城主府！”
他们的位置隔得不远，画师吸引了大部分妖怪的注意力，没人注意到桥下的两个人类。
贺循施了术法，隐藏了两人的气息，让这些妖怪发现不了，并叮嘱万柔：“不可离我太远。”
“在这个鬼地方，我绝对不会离开你超过三步……”万柔说到一半忽然摸了摸脑袋，“为什么从刚才开始，我就感觉头顶好痒，好像要长什么一样。”
贺循还未答话，就看见她头顶长出一对雪白的，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来。
这下贺循是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东西？”万柔很快就摸到了这对狐狸耳朵，不解地问道，“贺循，你看我头顶上有东西吗？”
“为什么我像是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贺循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说：“也许是你体内的狐妖内丹导致……你进入妖界后开始妖化。”
“妖化？”
万柔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往河边探头一看，发现自己头顶两个软乎乎又毛茸茸的雪白狐狸耳朵，漂亮得不像话。
洁白的额头还长出了红色的狐纹，让本就妖媚的长相更加魅惑。
“我、我长狐狸耳朵了？”万柔不敢相信。
贺循以为她是在害怕，刚打算安慰她时，万柔激动得差点没蹦起来：“好可爱！”
“这个狐狸耳朵好可爱！”
“……”
早就知道小柔姑娘思想异于常人。
贺循转而安慰自己。
“狐狸耳朵都长出来，那我会不会长狐狸尾巴？”万柔扭头往身后看了看，还没有长出来。
贺循差点跟着她的动作看去，反应过来赶紧别过眼去。
“我现在有狐狸耳朵，是不是就不用怕被那些妖怪发现是人类了？”万柔高兴地问道，看不出半点苦恼或者害怕。
贺循点点头：“有的妖怪修为太低，不会使用人类的语言，所以还是要少搭话才好。”
万柔点点头，想起画师，又抓了抓耳朵：“狐妖暂时找不到了，我们还得先去救画师！”
这个倒霉蛋，急忙忙追着他们误入妖界，刚掉进来又被妖怪抓走。
这比掉入异世界的自己还要倒霉！
二人朝着妖怪们说的城主府赶去，路上却遇上不少因为见万柔是只漂亮的狐妖，所以热情上前搭讪的妖怪。
其中以男狐妖较多。
“狐狸妹妹，哥哥看你化的人相如此漂亮，但哥哥也不差，妹妹不如今夜随哥哥一起回洞府双修，如何？”狐面人身的男狐妖拦在万柔身前，语气也是狐里狐气的，十分魅惑。
“有、有点好看。”万柔躲在贺循身后，抓着他的衣袖，却对男狐狸评价道，“它的狐狸花纹真好看啊！”
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心动。
贺循眉头微蹙。
“好看吗？”男狐狸更高兴了，凑近道，“那就随哥哥回……哎哟！”
贺循反手抓过万柔，施展术法，犹如一阵急风从男狐狸身前闪走。
等飞远后，贺循才对万柔说：“小心被狐妖魅惑。”
万柔心虚地点点头：“嗯！”
贺循余光轻扫过她：“狐妖擅长魅惑，常常变作好看的事物来引诱人，若是被吸引，就会被挖心放血，狐妖吸食人的精气血，手段十分残忍，最终两个全尸都没有，在吸食完你全身的精血后，你都不会直接死去，而是生不如死。”
万柔被他这番话吓得脸色都白了，抓着贺循衣袖的手改为抓住了他的手臂，紧紧地抓着，像是抓住了人生的救命浮木。
“贺循，下次我要是再差点被狐妖魅惑，你一定要叫醒我！我不想被狐妖放血生吃呜呜呜！”万柔可怜巴巴道。
“好。”贺循应声，嘴角却微弯。
他们跟着妖怪们的踪迹，来到妖怪城。
妖界是混沌无序的，也是很难界定它的位置与范围，有实力的大妖，都可以自建妖城，统治一方。
这些大妖，既可以是此方妖城的统治者，也可以是它们的庇护者。
贺循猜测，雄狐重伤既然敢回妖界，那也很有可能去找妖城里的城主大妖帮忙。
万柔在发红的月色中，来到了妖城最繁华的地方，眼前的城主府像是三只巨大的狼头，它们的尖牙成了阻拦进入的城墙，瞧着锋利无比。
天上有黑色的乌鸦密密麻麻地飞来飞去巡逻，还发出吵闹的声音。
两人看见扛着画师的猪精对城主府的守卫说：“这是我们今天抓到的人类！过来献给城主大人！”
守卫看了看画师，满意道：“知道孝敬城主大人就是好妖怪，进去吧！”
猪精们高高兴兴地扛着晕过去的画师走了。
万柔惊呆了：“这都可以？”
这些守卫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她以为城主府很好进去，却听贺循说：“这四周的结界很强，守卫森严，不好进去。”
——啊？
——怎么会不好进去！你没看见刚才的猪精是怎么把人送进去的吗？
万柔抬手比划说：“很好进去啊，我假装是妖怪抓住了你，然后说要把你献给城主大人就可以了！”
贺循：“……”
他似乎不相信这么弱智的计划可以成功。
万柔看出贺循的不相信，却说：“聪明的妖怪都去人界吃人了，只有这些笨蛋妖怪还在这里守门！”
“放心吧！留守妖怪的智商都不高的！它肯定无法识破我们的计划！”
万柔信心满满。
贺循莫名被她说服，竟按照万柔说得行动。
没一会，万柔顶着两个漂亮的白狐耳朵，抓着看似被俘虏的贺循朝妖城守卫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守卫厉声呵斥阻止他们前进。
贺循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万柔却一脸趾高气扬地对守卫说：“本狐仙……不是，狐妖抓了个精气血一等一好的人类，要献给城主大人！”
“知道孝敬城主大人，是个好妖怪，进去吧！”守卫很是满意地放行。
贺循：“……”
没想到这些妖怪真的是笨蛋。
万柔牵着贺循，光明正大地进了城主府。
里面很长一条通道两旁都站着妖怪守卫，他们看见万柔，都在夸她孝敬城主大人，是好妖怪。
贺循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傻子竟然不止门口那两个。
一整个城主府都由这些笨蛋妖怪看守的吗？
万柔走远之后，打了个冷颤说：“太刺激啦！他们竟然全都没有发现！”
贺循沉默。
以那些妖怪的智商，很难发现。
万柔望着前路，问贺循：“接下来我们怎么走？画师被抓去哪里了？”
“找个小妖怪问问吧！”
万柔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全靠门口的妖怪守卫们给的自信。
两个人在全是妖怪的城主府转了一圈，终于遇见了两个小蛇妖侍女。
因为她们是人首蛇身，万柔害怕，便让贺循去问路。
可转念一想，贺循是人类，他去问路，这俩蛇妖还不得吃了他。
于是万柔一边哭，一边抓着贺循说：“我、我可以的！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贺循：“……”
他有些想笑。
万柔站在老远的地方就朝着两名蛇妖侍女喊：“请问抓到的人类要关去哪里？我是来孝敬城主大人的！”
这两名蛇妖侍女也是脑袋不灵光的，同样隔着老远就吐芯子回答：“去西边的地牢等待城主大人传召。”
“谢谢！”万柔还不忘跟妖怪礼貌一番。
贺循见状，闭了闭眼。
很难想象这位城主大人是如何生活在充满弱智妖怪的世界里的。
万柔和贺循朝着西边赶去，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地牢。这一路遇见不少妖怪，他们都有问必答，让贺循生不出半点危机感。
不知道究竟是万柔的狐妖形象太有迷惑性，还是这些妖怪真的脑子不好，智力低下。
总之他们顺利来到关押人类的地牢，在阴森恐怖的氛围中，万柔蹦蹦跳跳，十分兴奋。
地牢阴森晦暗，万柔看不清那一个个隔间里究竟关了什么，四周也没有守卫，贺循便贴了张光明符给她，地牢一下变得亮堂起来。
“画师先生！你在哪里？”
“我们来救你出去了！”
“画师先生！”
万柔一边喊一边找，是半点不将妖城的守卫放在眼里。
贺循跟着她找人，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惊讶地望着地牢里的人。
被关在地牢里青年半坐起身，瞪圆了眼望着外边的贺循，他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大师兄？”
“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已经饿到出现幻觉了吗？大师兄，没想到我临死前最后看见的人是你，大师兄！”青年嗷嗷哭喊着，“早知如此，大师兄你就该对我好一点！多跟我说说话，别那么高冷，毕竟我饿死之前的走马灯竟然是你啊大师兄！”
“谁呀？”万柔听见哭喊声，回过头来问。
贺循缓缓拧起眉头：“是我七师弟，季长风。”
七师弟？
对了！贺循是青天仙门的大弟子，大师兄，下边有不少师弟师妹。
可惜贺循因为性格高冷，外加一直被带在师尊身边，从小就是师弟师妹们可望不可即的高冷存在，所以和自己的同门们感情说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太坏。
“你师弟怎么会在这里？”万柔好奇道。
“哪来的这么好看的狐妖？”季长风发现万柔，哭着嚎道，“我以后再也不除妖了，能不能放我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大师兄，我还不想死！我想吃饭！我被他们饿了快一个月！大师兄，我感觉我自己已经饿得快要吃下一个人了！我要变成吃人的妖怪了！”
这可不是什么吉利话。
贺循轻斥：“休要胡说。”
他挥剑斩断门上的锁链，哐当一声，牢门打开了。
季长风哭得眼泪鼻涕都在流，看见突然打开的牢门，一双眼都瞪圆了。
“大、大师兄？我不是在做梦吗？”
不是他临死前的幻想吗？
那雪中青竹冷傲孤艳的身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整个牢房，贺循走进牢门的那一刻，对季长风来说，就是新生的救赎！
“大师兄！”得到新生的季长风开始忏悔，“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心中的宗门第一人！我再也不和二师兄他们一起说你坏话了！”
贺循：“……”
他默默将长剑插在地上，阻止了季长风扑过来抱他大腿的动作。
“快收拾好，像什么样。”贺循说。
季长风趴倒在地：“大师兄，我饿啊！”
“饿得没力气起来了！”
万柔扔了两个橘子过去，季长风转卧为跪，虔诚地接住橘子道谢：“你是个会给我橘子吃的好妖怪，我不杀你！”
说完就狂吃起来。
你还杀我呢！
万柔说：“这里上上下下全都是笨蛋妖怪，你怎么被一帮傻子抓到这来了？”
贺循沉默。
万柔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