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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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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满很想骂人,但他憋回去了。
闻晔这席话将他的杀意混淆,用狗/屁/不通的一命换一命的理论给闻君照定下死局。
可闻君照却顺口答应说:“可以。”
宋满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瞪着双写满惊讶的眼睛看向闻君照,闻君照则不动声色。
“五弟是个爽快人。”闻晔清楚以闻君照的性子,定不会如此顺从地束手就擒。
但闻君照和宋满现在孤立无援地在自己备下天罗地网的地盘里,闻晔有自信能应对这两人的任何策略。
“可皇兄怎么向我保证宋满能安全脱身呢?”闻君照说,“我用自个的命换他出去,皇兄总得给我个准信好让我瞑目吧。”
宋满听着闻君照仿佛交代后事的话,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交谈:“闻君照,我可没答应要让你替我死!”
闻晔乐得见他们俩产生分歧,善心大发添了把火:“宋公子说得有理啊,五弟,此事也不该是你做独断。”
宋满顾不上身份尊卑了,冲闻晔高声吼了一句:“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与太子殿下无关。”
宋满在闻晔面前向来展示地是谦逊温顺的一面,此时猝不及防的这声斥责叫闻晔一愣。
“宋满,”闻君照很轻微地朝他摇了下头,说出口的语气却很坚决,“你就当我是报答你在冀州为我挡的那一剑。”
身后的凌霜伸手在他背上戳了一下,像是无声的暗示。
所以这也是他们安排中的一环吗?宋满琢磨了片刻,大概猜到闻君照如此做是为了降低闻晔的疑心。
领会到妙处的宋满得心应手地煽情起来:“王爷,我那日救你只是祈愿能得到你的一颗真心,并无以此要挟你偿还的意思。”
余光中凌霜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宋满开口是更加浮夸的话。
“王爷此番愿意为我涉险,我已是心满意足。”多日的担惊受怕和委屈因为有了可以抒发的缺口,宋满甚至真的落下两行泪来。
闻君照不再去看宋满,对闻晔说:“皇兄不用听他说的话,只与我说如何行动。”
闻晔敏锐地察觉自己差点被这两人牵着鼻子走,乍然醒悟的他依旧给了闻君照提要求的空间:“五弟想要我怎么做呢?”
闻晔眼眸深深,顺着闻君照的话看他究竟能翻出什么浪花。
“你给宋满准备一匹好马,我要目送他出府,”闻君照说,“我知道皇兄怕我趁机逃跑,你大可让外头的侍卫将我团团围住。”
他冷着脸没有即刻回复,宋满也觉得闻晔不会答应。
可闻晔嘴角最终勾起一道上扬的弧度,在肃杀的气氛里说“就按你说的办”。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庄园的大门走。
诚如闻君照所料,闻晔的整个庄园里有不下百位的侍卫。
闻晔作为长居东宫的太子,却私下在自己的府邸里养暗卫,是何居心昭然若揭。
“五弟觉得我这个庄园建得可好?”闻晔自己则不避讳,闲聊似的和闻君照说。
“皇兄的吃穿住行,哪一样不都是天下顶好的。”闻君照话里有话。
闻晔也不恼,用余光示意旁边的侍卫盯牢闻君照。
抵达府门前时,闻晔对守着门的两人说:“把门打开。”
闻君照替宋满要的马已然在外面停着,它前后踢踏着蹄子,在空气中扬起一阵灰尘。
“乙卫,还不快给宋公子解开手铐。”闻晔对着假扮侍卫的凌霜说。
宋满的手铐早就被凌霜解开了,这一路他都是借着衣袖的遮挡提溜着手铐。
虽说这样不会磨着手腕了,可手铐毕竟很重,宋满拿久了也有些手酸。
凌霜用假动作给宋满松开手铐,又听到闻晔吩咐:“宋公子,好走不送。”
真的有这么容易吗?宋满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被几层人墙包围住的闻君照,磨蹭着向外走去。
在宋满把右脚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局势陡然变转。
先是闻晔高喝:“乙卫,将宋满就地格杀!”
可凌霜身形极快地掠到闻君照身边,踢开了就要把剑架到闻君照脖子上的侍卫。
然后是青竹带着几十个人从府门口冲进来,风驰电掣之间斩杀掉守门的两个侍卫,将宋满围在中间,手中的剑齐刷刷指向闻晔。
宋满一面感叹闻君照果然有后手,一面对出尔反尔的闻晔表示唾弃。
闻君照对发生的这一切早有预料。
他站在凌霜身后,眼神恣睢,声音很轻:“承让了,皇兄。”
“五弟,事情还没到最后,你不要高兴地太早,”闻晔从齿缝里挤出狠话,说,“所有暗卫听令,抓住惠王,不必留活口。”
这些暗卫都是从兰记赌场那个人间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鬼,得了命令后像一群眼睛泛绿光的狼,似要把凌霜和闻君照的血肉生咬下来。
宋满见青竹按剑不动,恨不能自己拿了剑上去保护闻君照,但他对自己的斤两有自知之明,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闻晔抬着下巴看剑影就要挥到闻君照身上,眼中露出迫不及待的疯狂。
然而一把冰冷砭骨的短匕首贴到了他颈上的命脉,闻晔回头看到那人是他最信任的甲卫。
他早该想到的,闻晔挫败地闭了闭眼睛,乙卫都能被闻君照的人替代,那么甲卫也可能不再是他的甲卫。
云翳横着匕首紧紧地勒住闻晔的脖子,说:“你们的主子在我手中,识相的话,把武器丢到地上,都别乱动。”
围着闻君照的暗卫互相对视,捏紧手中的剑不肯放下,但无人再敢上前攻击闻君照。
事情反转再反转,宋满的心脏跟着提起又落下,他双手抱着柱子,才没让腿软的自己滑跪下去。
见那群暗卫不配合,云翳也不废话,让匕首更深地抵住闻晔的喉咙。
匕首的刃很是锋利,闻晔喉结下方几寸的位置登时出现一道血痕。
那群暗卫这才接连把武器丢到地上,举起双手为闻君照让开一条通道。
青竹和他带着的那批人立即围了上去,防止这些暗卫有异动。
闻君照看着地上的那些剑,眼里闪过疑惑的情绪。
同一时刻,宋满眼尖地发现闻晔的手似在袖子里拿什么,大声提醒道:“小心闻晔!”
云翳低头看去,闻晔的手中果然多了一把匕首,且已然要刺向自己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云翳反拧住闻晔的手向下拗。
闻晔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手骨错位的疼痛让他松开了手中用来反击的武器。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铿然的声响,闻晔知道这场交手失去了最后的悬念。
云翳禁锢着闻晔往外走,等到闻君照和宋满上了马车,青竹、凌霜等人上了马,才用掌劲把闻晔推向在地。
闻晔的膝盖重重磕在门口的石阶上,金黄的衣袍划拉开不可弥补的裂纹。
但他身上受的伤远不如心里的懊悔来得刻骨。
暗卫想来扶他,却都被他暴戾的神态吓得不敢上前。
有位不会看脸色的暗卫出声说:“太子殿下,需要我们追上去吗?”
闻晔被彻底激怒,他趔趄地站起来,抬手给了人一巴掌,力道大到在那人脸上立刻就留下了紫红色的五指痕迹。
所有暗卫仓皇地跪下,生怕继续触到他的霉头。
棋差一招,就差一招,满心的屈辱让闻晔徒劳地砸着庄园门口的柱子。
真的只是差了一招吗?闻晔的神情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今日他看似只差了闻君照一招,实际上已然在许多事上失去了主动权。
闻君照如今掌握了他豢养暗卫的信息,这个一旦暴/露闻晔就要面临死罪的把柄在闻君照手里,闻君照怎么可能会轻拿轻放。
不能等到闻君照泄露这个地方!闻晔低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扭头对所有的暗卫说:“去把庄园里各自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许留下。”
闻君照啊闻君照,闻晔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他仰头咽下胸中的怨气,想道,我将和你不死不休。
宋满坐在马车里,还是不放心,掀起帘子的一角去看闻晔的人有没有追上来。
“他不会追上来的。”闻君照笃定地开口。
宋满这才放一百个心,把目光转向闻君照。
闻君照指尖轻轻擦过宋满脖子上的红痕,问道:“疼吗?”
他眼里侵略的意味太重,让宋满矢口否认:“只是看着唬人,其实没多疼。”
“是闻晔掐的?”闻君照想把这道别人赋予宋满的肮脏痕迹立刻抹去,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暂时留着这道痕迹也好,闻君照想,他需要一些印记来让他铭记失误的代价。
“嗯,”宋满怕他就此掉头戳闻晔好几个窟窿,装作不在意地说,“没事,今天闻晔的脖子也被划了个口子,也算是报过此仇了。”
“那也太便宜他了。”闻君照神色不明地说。
闻君照藏掖在骨子里的睚眦必报刚冒了点缺口,便被宋满蜜糖似的言语糊了回去。
“我们好不容易安然无恙地脱险,何必提闻晔沾身晦气。”
“好,”闻君照答应得要多爽快有多爽快,“那我们说些别的吧。”
宋满被他的手指蹭得下巴痒,嘟哝道:“你是在逗小狗小猫吗?”
闻君照将他拉至怀中,轻声地喟叹:“闻君照不是在逗小狗小猫,他在逗宋满。”
天上地下唯一的宋满,属于闻君照的宋满。
喜欢的人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怀里,闻君照在心里积攒了两日的烦躁一扫而空,但转瞬心口又涌上患得患失的情绪。
“宋满,你抱抱我,好不好?”闻君照把脸闷在宋满的肩窝,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幼兽。
宋满感受到他的低迷,伸手回抱住闻君照。
无关情/欲的拥抱有时比亲吻还要让人心动,可闻君照贪婪地想要从宋满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宋满的拥抱和亲吻,他都势在必得。
闻君照抬头痴迷地看着顺从他的青年,强势地将宋满压在马车内壁上,与他十指交缠:“这两日有想我吗?”
心跳几乎要跃出嗓子眼,宋满喉结滑动想说话,却被俯首的闻君照以吻封缄。
不同于闻君照催人心跳的目光,他落下来的吻轻柔得不可思议。
宋满脑子里绽开了数不清的烟花,在闻君照仰头撤开时晕乎乎地献上一枚吻。
于是闻君照不再客气,把着宋满的脸把吻加深。
直至宋满眼前溢上水汽,闻君照才放过他,用指腹轻轻蹭去青年眼角的一点泪痕。
“你是想我的吧,宋满。”闻君照替他说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