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在鬼船活下去》鸢尾见花

13、第二夜·没有时钟的船

　　衔尾蛇，也作咬尾蛇，是一个自古流传的符号，大致形象为一条蛇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结果形成出一个圆环，名字涵义为“自我吞食者”（Self-devourer）。

　　林灵第一次看到江辰左手前臂上纹着的那个衔尾蛇时，便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这个首尾相连的蛇，远远看上去是一个黑色的闭环。

　　太熟悉了。

　　她一定在哪里见到过。

　　但是……是在哪里呢？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湿冷的海风吹拂着林灵耳畔的发，她皱起眉头，努力想要想起些蛛丝马迹，但是当她仔细探寻来自脑海深处的熟悉感时，脑袋却隐隐作痛，像是一团湿透了的海绵，吸满了潮湿的海水，她越是想要努力想起曾经的事情，这团海绵就越是往记忆深处沉下去。

　　让她捞不到。

　　让她看不见。

　　一直到最后，只剩下无能为力的窒息感。

　　“……灵妹子？灵妹子？你没事吧？”

　　胖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唤回了林灵的思绪。

　　林灵抬起头，发现胖哥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她忙笑了笑，别开自己的视线：“哦，没事没事，就是一时间想事情有点出神了。”

　　“想事情？什么事情呀，跟哥说，哥帮你解决问题。”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关系。”林灵敷衍。

　　“是不是，看上江辰那小子了？”

　　胖哥的话倒是十分出人意料，林灵脑袋短路了一下，差点没跟上这个胖子的思路。

　　“哈？？”

　　“我跟你说啊，江辰这小子孤僻得很，你还是少招惹他的好。”胖子摇了摇头，“其实你有更好的选择的，你胖哥我呀，英俊潇洒又风流倜傥，还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我跟你说啊，在这船上，我可是数一数二的好男人……”

　　“……那是因为船上就没几个好人吧。”林灵满额冷汗，忙撇开了话题。

　　见过嗑CP的，没见过这么乱嗑CP的。

　　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两人正在谈话间，原先坐在甲板最前端浅色栏杆上的江辰已经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朝着两人走了过来，边走着，边放下了自己的袖子，遮住了手上的纹身。

　　他身材瘦削，穿着深色的衣裤，戴着外套的帽子，整个人背风走着，海风翻卷起他的衣角，他瘦长的身形在在宽松的衣裤下若隐若现。

　　看上去，就像是会走动的筷子。

　　“你小子，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到处晃悠，船长不是很喜欢到处乱走的人。”

　　在江辰走过胖子身边的时候，胖子看了江辰一眼。

　　他不是很合群，也很少说话，就算是先上船的胖子似乎也对他知之甚少。

　　“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辰冷冷地瞥了一眼胖子，沙哑的声音从帽子下传来，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七八十岁老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带着撕扯声带的粗糙感。

　　林灵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的声带，到底是遭受过怎样的重伤，才变成了这样子。

　　这已经不仅仅是受损的，声带像是完全毁了一样，几乎要发不出声来，只有用力扯动喉咙的肌肉，才能牵拉几乎已经无法使用的残缺的声带摩擦着发出模糊的几个字，听起来，就像是垂死的人喉咙口堵着一口老痰，让说出的话都听不清楚。

　　江辰瞥了一眼林灵，视线在她身上轻轻飘了一圈后，最后落在了她瘦瘦的手腕上：“我劝你，还是带着手表行动。”

　　他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

　　手表？

　　江辰没有再解释，与林灵擦肩离开了。

　　他像是一个鬼魅，来无影去无踪，在这艘船的各个角落游荡。

　　他虽然行动诡异，但是却让林灵想起了一个细节——这艘船上，似乎没有时钟！

　　无论是餐厅还是活动室，甚至是各自的宿舍，都没有时钟。

　　那大家是如何判断时间的呢？

　　“胖哥，这里……有时钟吗？”

　　“时钟？没有。”胖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有？”

　　“驾驶舱应该是有时钟的，毕竟船长要判断船只航行的位置和距离，另外，我看见楚医生身上有一块怀表，除此之外，就没有看到其他地方有时钟了。”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现在是几点钟的呢？”

　　“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楚医生身上有怀表，到吃饭的时间他自然就会喊我们去吃饭了，我们也不在意几点钟之类的事情，有吃有喝就行了，而且到了晚上天自然而然就暗下来了，这船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信号也不好，困了直接倒头就睡不就行了。”

　　“……这么说，我好像没有看到你们使用手机？”

　　林灵突然注意到了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一个问题——这艘船上，所有人身上似乎都没有带着手机，就算是楚医生，似乎也是用一个无线电对讲机保持和船长的联系，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带任何通讯工具。

　　胖子挠了挠头：“你说这个啊，这些在上船的时候就被没收了，船长说怕我们泄露出垂钓地点，到时候太多人去，抢着钓鱿鱼，那他的生意不就没了？所以我们也没啥意见，反正这里信号也不好，大海上的，有手机和没手机也没有什么区别。你刚上船的时候，身上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所以没有搜身……对了妹子，你怎么连个行李都没带啊？”

　　“额。”林灵被问得哑口无言。

　　好问题，林灵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老头的那个招聘摊位前面了，手上只有一叠资料，她当作是自己的简历，就胡乱交给老头了，那个奇怪的老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是看都没有看都收下了那叠资料，让她上船了，可当她再回头想的时候，码头上的老人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切都如此诡异。

　　“……李宏，把林灵带到驾驶舱来。”

　　突然，船上的广播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林灵抬起头，看见甲板的墙壁上固定着一个半生锈的喇叭，广播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是船长？

　　“好的船长，我这就带她去！”

　　胖子忙拉着林灵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在离开前，林灵抬头看了一眼驾驶舱的大玻璃，这是单面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是从里面却可以看到外面的所有事情。

　　这艘船的各个角落，都装有监控摄像头，从胖哥带林灵参观的时候，林灵就发现了这个细节——餐厅里，活动室，甚至是船舱里全都有监控摄像头，所有监控摄像头都闪烁着红点，看起来是正常运行的机器。

　　这些监控摄像头，就像是无声的偷窥者，默默看着这艘船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所以……

　　一直有人在看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