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黄浦江在逃鸽子

33、终章

　　听到对方说了跑，何冬不知为何就真的跑了起来。她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她只知道要跑。

　　一群实验室里的惨白人影像往常一样围着那个玻璃器皿里的东西打转，依旧是行尸走肉的样子。因为非法的人体实验，突然一群警察的闯入打破了这一切。

　　玻璃器皿里放着的是一块完整的人类大脑，上面插满了可以对其施与电刺激和接受其间脑电信号的电极。那个人类大脑里循环着一种特殊的液体，来短暂地维持并延长着它的活性。它实际上可以说是已经死了，但意识还短暂地活着。

　　现在，它就要彻底失去脆弱的大脑的载体，意识永远地消散，或许它并不能知道这一切，包括它自己的命运，也许知道，又也许在对方看来，自己只是平静地沉入永不可醒来的沉睡，又或是惨烈地面对毁灭。这些都不被外界的人知道。

　　它是被那群人从一个飞机失事事故里的遇难者身上得来的。飞机本来已经迫降到海上，但又在海上起火解体，让事先已经准备就位的救援团队措手不及。即便如此，救援队还是勉力施救，事故里有许多失踪的人。许多人一直搜救到了夜里，就在这些人徒劳地找着幸存者的时候，有人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何冬，她全身被大面积地烧伤，失去了大部分的身体，意识也已经涣散。就像是刚被砍下头颅的人的状态，显然是救不活了，彻底的脑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找到她的搜救人员想起自己的一个朋友一直对生物实验感兴趣，但一直苦于没有人类活体可以用，如今这是一个机会，只要当自己找到的这个倒霉鬼在事故中失踪了，谁还会追究呢？

　　就这样，这个人借口身体不适就带着自己的随身物品离开了救援队伍。对方打电话叫来自己的那个朋友，那个朋友带着自己的一伙人开着直升飞机就过来了，里面偷偷藏着专业的，昂贵的医疗实验设备。这伙人几乎都出身于富豪家庭，有着专业的知识和学位，在厌倦了世间几乎所有的低级享乐之后，开始追求探索世界和人体的极限和奥秘，他们就是以这些共同点聚集到一起。这些人可以算是一些电影里的邪恶科学家角色了。

　　这些人将何冬尚有活性的大脑解剖了出来，用特殊的液体来代替原先大脑里参与循环的带有氧气的血液，以维持它的“生命”，或许还有意识。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这个大脑的维持将到达极限，电刺激的反馈信号也变得越来越弱，它有一些的区域已经完全地坏死失去活性。没想到就在实验接近尾声的时候，这些疯狂的实验者就被警察发现并逮捕。警察是通过这伙人遗弃的遇难者的残肢而发现线索的。

　　大脑残留意识里的何冬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她只知道自己要跑。她跑过医院的走廊，没有乘电梯而是直接跑下楼梯。在她跑的过程中，一个个曾经“鲜活”的人群变得像烧尽的蜡烛一样融化，包括自己的母亲。何冬在自己的逐渐消融的母亲面前驻足了几秒，又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外跑去。

　　渐渐地，不仅是人群消融，何冬身边的建筑也在肉眼可见地呈蜡样地消融，脚步也像踩在水面的薄膜上深一脚浅一脚。等她彻底跑出医院的建筑，就发现身后的医院已经彻底地崩解。她不敢停下，一路向远处奔去，也不知道要去哪，因为她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崩解，她似乎应该找一个庇护所，一个安全的地方，但也许又不是。

　　何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她说不上来，她只竭力地奔跑着，似乎在释放自己所有的剩余的能量，把这些能量都释放出去，然后呢？

　　没有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