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祓除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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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领域内。
上仰望天，下俯视地，天地之间是一片天然的纯白。
这或许就是闻景和被称为白色的死神的原因。东方渊站在闻景和身旁徒生感慨。
寒幽鲸的庞大身躯就在不远处搁浅着。
之前隔着百米高的水幕，寒幽鲸看上去就像一只巨轮。此时，祂的真面目完全暴露在面前，东方渊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会患有巨物恐惧症。
祂几乎有几十幢楼叠起来那么高，一眼望不到祂的尾巴。身上裹覆的每一块寒冰结晶体，高度都能媲美一座珠峰。
寒冰结晶体下的每根透明触手，都像是一条从高山上奔流而下的河流。与那双灰色的眼对视一眼就会感到人类身为蝼蚁的恐惧，理智会在无形中悄悄崩溃。
毋庸置疑，祂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完全可以一口吞下整个伦登市，而整个伦登市于祂而言还不如一块小蛋糕。
是做事不讲道理全凭心情的，真正的神话生物啊。
东方渊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巨大的祓除对象。
在祂面前，人类只是可笑的碳基元素集合体。
东方渊莫名感到一种身为渺小生物的无限悲哀，理智几乎要被这场名为渺小而悲哀的海啸吞没。
闻景和察觉到东方渊有点不对劲，抬手捂住他的眼睛，放出精神力去维护他的精神世界。
真菌菌丝般的精神力逐渐蔓延向东方渊的大脑，将破裂的两端连结在一起，修补着他的有些破裂的精神世界。
清清凉凉的感觉从眼皮传达进大脑，东方渊感觉自己像是站在火山口喝一瓶冰的海盐汽水。海盐汽水汨汨流进喉咙里，惬意而舒服，又令人不自觉地产生贪念。
渐渐地，东方渊闻到一点咸腥又清新的海风味道。
只有一点点，但令人心生愉悦。
鬼使神差地，东方渊产生了搞清气味来源的念头。由于被捂住了眼睛，他向前探了探鼻尖。还要更近一步的时候，那点味道就消失了。同时，他眼帘前的黑暗消失了。
闻景和被东方渊探鼻尖的小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把莫名有点发烫的手收了回来。晚一秒，闻景和的精神力就会对东方渊造成不可挽回的副作用。
东方渊大概是第一次被别人帮助修补精神世界裂缝，因此，很容易贪恋那种舒适的感觉。
这是正常现象。
但对方是闻景和的话，事情就要另当别论了。
由于体质原因，闻景和使用精神力帮助任何人修补精神世界裂缝都需要把控时间。时间过长的话，闻景和的精神力会对被帮助的一方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
具体表现为被帮助的一方会对闻景和的精神力，甚至连带着他本人产生依赖，就像慢性病病人对长期服用的药物产生依赖一样。
又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在帮人修补精神世界时，闻景和一般都会格外注意时间。
可东方渊这样，精神世界裂隙只被修补了三十秒就出现副作用反应的，闻景和还真是头一回见。
另外，东方渊可能沉溺于其中的舒适而忽略了本体的动作。他不仅仅向前探了探鼻尖，还甚至把手小幅度抬起来了。
如果闻景和没收回手的话……
闻景和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东方渊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闻景和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好似自己是什么稀世珍宝，错过一秒就会被神偷盗走一样。
东方渊睁开眼睛后，闻景和盯了他有一会儿，再三确定他眼底一片清明，没出现任何迷离的情况，才松了一口气。
闻景和忽然松弛下来，惹得东方渊朝他背上轻拍了一掌，指指眼前可怖的寒幽鲸，提醒他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呢。
假模假式地揉了两把自己后背，闻景和立得更挺拔端正了些，开始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第一步先招呼“老朋友”：
“都进到这里了，不出来见一面吗？”
面对闻景和的发问，寒幽鲸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祂依旧用灰色的双眼盯着闻景和，连转都不转一下，似乎认定了闻景和并不能拿祂怎么样。
“啊，那就是没得谈喽？”闻景和无奈地耸耸肩膀，摊开双手，摇头叹气道。
“啧，我不是很擅长杀鱼。”
闻景和有些嫌弃地皱眉，摘下颈间黑绳上的银月镰刀挂坠。
银月镰刀逐渐恢复成正常大小，上面萦绕着循环往复流动的银色光流，神圣而锋利。
……
死骷海。
提着麻袋的黑蓝异瞳少年直直走过死骷海的长廊道。
一路上，贪婪的、嫉妒的、不安好心的、爱莫能助的……形形色色的目光一时全黏到他身上，恨不能用目光将他的衣服剥个干净，好好玩弄这个最低等最漂亮的混血种一番。
没有目光关注他手里麻袋装的是什么。
图克并不在乎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里隐藏着怎样的深意，只是安静地走在去往伍伦堡的路上。
但很显然有人比他要在乎。
一把打开的青竹扇子从图克脸侧略过，正正好好地打在尾随图克的一个眷属身上。
那眷属尚未触碰到青竹扇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场弹飞，随后碎裂成几块落在廊道上。
蓝色的血液混着黏液形成一大片水渍，像是谁在廊道上打碎了几十瓶蓝墨水。
所有蠢蠢欲动的眷属瞧见了这般惨烈的下场，一时都缩回了身子。
青竹扇子“啪”地掉在图克身后，绊住了图克的脚步。
随即，一道刻意而做作的男声响起。
“哎呀，一不小心把扇子甩出去了。图克，帮我捡回来。”
图克循声望去，带着白色鬼面的罪魁祸首就站在阳台上，支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正是说自己犯困，要回屋睡觉的查拉耶。
施了遮蔽术法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眷属们看不到他的表情，因而也猜不到他的情绪。
这位的心情一直阴晴不定惯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惹。
图克不用想就知道，查拉耶肯定在笑。倒不是嘲笑，而是颇具满足感的哑笑。
放下麻袋，图克转过身，弯腰去捡掉在自己身后的青竹扇子，吹吹上面粘上的尘土，合拢后小心地别在腰间。
没绑束带子口的麻袋一被放下，就歪歪斜斜地张开了大嘴，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是两只能力很强的眷属的，尸体！
投来目光，准备幸灾乐祸的眷属们一下子瞠目结舌，全都惊得向外喷着黏液。
一个死骷海最低等的混血种，怎么可能会有眷属的尸体？！
一定是大司祭派他去收尸了！一定是！
“嗯，图克这手法还是和当年一样干脆利落！”
查拉耶刻意喊得特别大声，直接打碎了眷属们的自我幻想。
开玩笑的吧？！
死骷海最低等的混血种怎么可能打得过比之高等的眷属？！
这怎么可能？！
图克恭敬地鞠了一躬，冷冰冰地讲：“麻袋已经盛不下了，还请各位改日再动寻死的念头。”
此话一出，惹得查拉耶大笑，笑得浑身没劲儿，歪倒在阳台护栏上。
提起麻袋，图克望了查拉耶一眼，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伍伦堡大厅。
查拉耶扒着护栏缓了会子，一时困意有些上头，就回屋了。
图克提着麻袋走进来时，吧台里的男人瞧着洋流镜里对峙的局面，恰巧传出来闻景和的一句“啧，我不是很擅长杀鱼”。
吧台里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向图克，图克颔首致意，喊了声“大司祭”，脚步却没停下的意思。
“图克，我记得你好像很擅长杀鱼。”
“图克，快来给我讲睡前故事。”
两句话对冲在一起。
查拉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还在揉眼睛。
兄弟俩都没想到对方会在这时候说话，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没了动作，一时无话。
“查拉苏！你是我哥，你不能和我抢！”
“查拉耶！你给我回去穿鞋。”
查拉耶和图克的话也对冲在一起。
多少年来，大司祭查拉苏还是第一次见图克动了怒气，一时也有些愣怔。
被图克大声喊名字，查拉耶心里刚腾起的怒气，在听见图克克制怒气的语气急刹车后，立即消了个彻底。
“少司祭，下次出来请穿鞋。”
图克看见，面具之下查拉耶撇撇嘴，但眼角染着笑意上翘着。
查拉苏以为，以自己弟弟那个“心情不好连路过的鱼都要咬两嘴，心情好更要咬两嘴”的怪脾气，这下今天图克得在大厅流点血才行。结果，这俩人一前一后上楼了。
大司祭查拉苏想不明白，甚至瞬间莫名就觉得洋流镜看对峙不香了。
……
闻景和转向没人的另一侧打了喷嚏，揉揉鼻子，说：“哥，帮忙给附个魔吧。”
东方渊：？
东方渊被他这一句说得有点懵。
转瞬又明白过来，应该是要给银月镰刀加个法印。毕竟，那么大一条鲸鱼，只靠银月镰刀刀刃割的话，怕是也不太好割开。
东方渊当场掏出随身携带的雷印符，示意闻景和提着镰刀靠近一些，“那你把银月镰刀再凑过来一点。”
闻景和提着银月镰刀靠更近了一点，东方渊持着雷印符，又在符上加了一道火印，贴在了银月镰刀的刀刃上。
雷火印符上的雷火迅速覆上了银月镰刀，和银色光流纠缠在一起。一时间，银月镰刀上交替闪过银红蓝三种颜色的光，隐隐还能听到闷闷的雷鸣声。
闻景和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不禁惊叹：“哇噻，好酷！从未想过得搭配哎。”
嗯……这样的话看上去真的很酷，那阴狡的刀在新故事线里好像也可以加点新特效。等回去之后，就和约克提加新特效这件事。
见闻景和这副激动模样，东方渊摇头失笑，“你喜欢就行。我也没带什么别的符出来，暂时能想到的合适的只有雷火印符。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试新的。”
“还可以试新的？！”
闻景和激动得音量提高了一倍，眼里满含崇拜和仰视，恨不能亲对方两口，嘴上也开始没个把门儿：“哇噻，哥，你也太好了！最爱哥了！”
要不是因为手上还提着银月镰刀，闻景和大概还会抱上来。对此，东方渊毫不怀疑。
不过，最爱哥……吗？
闻景和是不是有点太容易满足了？只是贴了张最简单的雷火印符而已，怎么就高兴成这样？
这孩子一个人这些年应该很辛苦吧？
思及此处，东方渊心里有点不舒服，好似有麦芒在心窝里晃，痒疼痒疼的，但又不至于致命。
闻景和这些年一个人怎么过来的，具体的东方渊不太清楚，只是听东方透说起过，闻景和的家长会每次去参加的人从不重样。
东方渊成年后去给东方透开高中时期的家长会时，碰到过两次，一次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次是个面相温婉的女人。
那两个人看上去确实是一对夫妻，但闻景和在他们面前不像个孩子，至少不像那种正常家庭的父母与孩子。
闻景和见东方渊皱眉，还以为他不舒服，刚才的激动一扫而空，抬抬手又放了下去，换成了问句：“哥，你身体不舒服？”
东方渊被喊回神，摇了摇头，淡笑道：“想起一点以前给东方透开家长会的事。”
家长会？嘶——怎么这个月总有人提起家长会啊？想不通想不通……
闻景和干脆直接把想不通的问题都扔出脑子。
“哦，那可以请哥别回忆了，先帮忙制住眼前这条寒幽鲸，和我一起拯救世界吗？”
闻景和挥舞几下银月镰刀，又把银月镰刀扛在肩头，侧头笑着伸手，对东方渊发出了邀请。
他笑得很灿烂，成为一片纯白之中最为耀眼的色彩。发出的邀请也很诱人，几乎是每个男孩小时候的梦寐以求。
东方渊在闻景和伸出的手上轻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眉眼含笑，说：“没问题。”
闻景和得了东方渊这句话，立刻敛了笑，眼神转凉，握紧银月镰刀从肩上转下来，瞄准寒幽鲸，全身绷成一张弯弓，正准备冲出去。
就在闻景和默数倒计时的时候，寒幽鲸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鲸鸣。鲸鸣的无形声波荡漾开来，在整个纯白领域内激荡回响。
足以引起地动山摇的鲸鸣，却在纯白领域内造不成任何影响，甚至在到达两人面前之前，就已经被削弱成了蚊子叫。
严谨来说，还是造成了一点影响的，至少造成了闻景和的黑脸。
*华夏脏话*，CD都转好了，你要讲道理了？
听懂鲸鸣意思后，闻景和黑着脸，双眼逼视前方，神色阴戾，心不甘情不愿地直起身，把银月镰刀杵在地上。
那声鲸鸣东方渊听得完整，但理解起来七零八碎的，大致意思是要讲和。
鲸鸣过后，祂不情不愿地伏下头。
寒冰结晶体下的一根根透明触手汇集到一起，在祂头上凝结成一个有些奇怪的人形。
两人抬头看去，那人形逐渐清晰起来。人形外的光芒骤散后，留在原地的是个穿着不知是哪朝朝服的束发小公子。
他周身一股闲适散漫的气质，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灰色的眼淡漠得映不出人影，模样俊俏，像是个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少年。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深蓝色的眼罩罩住了右眼。
大概是右眼受过伤吧。
东方渊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暂时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光着脚，每走一步，脖子上长命锁的铃铛就响一声。
铃铛每响一声，东方渊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跟着跳一下。
不对！是「摄人心魄」的能力！
东方渊恍然大悟，随即转头大喊：“快捂住耳朵！”
闻景和像没听见话一样，一动不动，直盯着走下来的家伙笑。
见他没动作，东方渊正要当场起手势施隔音结界，却被闻景和拍了拍，按下了手。
“哥放心，我没事啦。”
闻景和对东方渊咧嘴笑笑，一转头，对着另一个“人”就换了阴恻恻的笑容，连带着声音也变得严肃，“想讲和就把你那一套小动作收起来。在这里，只要有一点点污渍都会很明显。”
对方轻盈地走下寒幽鲸的头，不紧不慢地行至东方渊面前，面无表情地张着嘴，一直在努力发声。
“&%#*%#……”
“w……wu……”
“我是，葵幽，来，讲和。”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祓除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