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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姐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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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下,苍青色的城墙看上去古朴静谧,但墙缝深出沉积的血污昭示着,千百年来这座城池经历的血与火。
刘校尉已经将凭信递给了守门士兵,只等守门将验证之后便可放行入城。
不一会,守门将亲自来迎,襄阳城门洞开,明昭抬眸望了眼城门上镌刻的襄阳二字,牵马进入城门。
守门将没想到朝廷这么快便派了荆州刺史过来,毕竟自从上任刺史意外亡故后,荆州刺史之位已经空悬三年了,而且新来的这位还加封了钦差大臣,当真不可小觑。
心里盘算着,守门将的态度更为殷勤了,见明昭等人过了城门也不急于上马,他便也在前带路,道:“城门距离襄阳府衙不过八里路,襄阳郡守曹江曹大人以及郡尉萧律萧大人、郡监御史冯百锋冯大人已经在府衙等候大人了。”
明昭见这守门将心思伶俐,虽然襄阳的官员是谁明昭一清二楚,但这守门将有心,明昭也领情,她丢给守门将一个荷包,笑道:“小子话多聒噪,拿去喝杯茶润润嗓子罢。”
守门将一捏便知是一锭银子,他笑眯眯手下,继续跟在明昭身边说话,“方才劳累大人在城门等候查验,小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实在是流民太多了,自从去岁腊月起,荆州便不太平,尤其是南边,那些佃户和豪绅闹得厉害,逐渐就有跑进襄阳的流民,过了年似乎又传出了荆军的名号,好多人都在往外面跑,襄阳的兵力都派去荆州各地平定叛乱,但是襄阳城里越来越乱,没办法,郡守便下令封城,到今天,差不多已经有六七日了。”
守门将偷偷抬眼去瞧明昭的神色,便正好对上明大人含着笑意的目光,他心里一颤,更提起万分的小心,谨慎说话。
见明大人的目光又落在路边一座大酒楼上,守门将开口道:“这条街是襄阳城的主街,也是最气派的大街,全荆州最好的酒楼客栈都在这条街上,这家一品楼的东家就是我们襄阳三大豪商之一的钱家开的。”
“哦,三大豪商?”
见明刺史对这个感兴趣,守门将赶紧道:“对,荆州豪商乡绅众多,但最有钱的还得是襄阳城的三大家,一家姓钱,所开的酒楼遍布湖北,一家姓牛,湖北的行商和镖局基本都是他们家的,一家姓庄,襄阳城周边的良田都是他家的,除了襄阳,听说整个荆州五分之四的田地都是这三家的呢。”
明昭见不远处便是官衙,便止住了守门将的话头,随口道:“荷包绣纹不错,回去让你家夫人瞧瞧,若是喜欢,可再找本官拿几匹。”
守门将虽有些雾水,但也知晓没有再和刺史大人说话的机会了,他呐呐点头,见府衙差役已经过来相迎,便知趣告退。
走出二里路后,守门将方拿出荷包仔细瞧了瞧,花纹的确别致,再细细一模,竟发现里面有个夹层,他四下打量,见无人注意,小心打开,便看到了银票的一角。
襄阳郡衙外,已经整整齐齐站了三个身着朱红官袍的官员,明昭将马缰递给衙役,迈步上前。
早听闻这次陛下新派的荆州刺史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曹江等人本是对其不以为意,况且这次有秦王殿下亲至,他们更可高枕无忧。
但是曹江望着一身暗色劲装,身披黑色大氅,向他大步走来的年轻人,忽然有几分不确定,刺史大人不是新科状元郎么,怎么反倒像个年轻将军。
曹江到底是为官多年的老狐狸,他面上堆满笑意,毫不别扭地对着这位比他年轻了十几岁的上级拱手行礼。
“刺史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当真辛苦,因刺史府许久不曾开府,匆忙之间暂未收拾停当,因此特意在郡府府衙收拾了上好的客房,备下接风洗尘的薄宴,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明昭淡淡一笑,道:“曹大人费心了。”
明昭不冷不热的态度令曹江心中不安,他忽然想起面前这位俊美的二品大员的另一个身份,镇国公主驸马。
该因这是半年前的消息,当时曹江不过是当个笑话来看,新科状元被镇国公主强纳为驸马,他还得到更隐秘的消息,听说状元郎是贬妻为妾,才迎娶的公主,当日曹江不过是将那状元郎当做以色侍人的面首。
前些日子收到消息,新任荆州刺史及钦差大臣是明昭,他尚未将明昭与那以色侍人的驸马爷联系起来,毕竟镇国再嚣张,也不能随意将一个新入朝的年轻人扶到二品的位置上。
百闻不如一见,曹江一见明昭,便知此人绝非是池中之物。
慕容辰身为秦王,路上被这群羽林卫忽视,在他眼中,这些都是群将死之人。
如今终于进了襄阳,见到了襄阳郡守,慕容辰心下得意,他受够了明昭踩在他头顶的日子。湖北,是他们萧家的势力范围,明昭既然一头扎进来,便教他有去无回。
果然曹江等人见到秦王殿下亲至,神色皆欣喜激动,比方才见到明昭的神情真实许多。
几人虽是寒暄,但处处可见熟稔,明昭并不在意,反倒是十分讨嫌地打断了他们的客套关切,“路途遥远,现下已经过了晌午,羽林卫的一众弟兄也还没用午饭,不如我们先入席,几位再与秦王殿下畅聊,可好?”
几人闻言,郡尉萧律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神色隐有不耐,见曹江这老狐狸还是那副唾面自干的一副笑脸,心中正是瞧他不起。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知是走了什么运当上二品大员,但是瞧他那做派也知道是不会来事的,看样子秦王殿下也不喜欢此人,何须如此敬畏。
况且他早就对明昭心存怨怼,这小子在当户部侍郎时提出鱼鳞图册,去查各地的人口及田地用来计税,湖北的田地本来基本已经归了几家豪商,他在其中为玉妃娘娘和秦王殿下牵线搭桥,襄阳城的郡府、豪商以及宫里的娘娘都站到了一条船上。
那青苗税便是府衙出面,计算的田地数量,这几家也很是懂事,年年送来节礼,曹江这家伙就吃得盆满钵满。
但是鱼鳞图册一出,那几家豪绅天天求上门来,见有镇国殿下的墨影军从中协助调查,那王八蛋曹江把脖子一缩做起了缩头乌龟。
还得是他萧律出面,和几家豪商协商,让他们趁着年节,进京去见萧家,只是不知为何,萧家和宫里闭门不见。
无奈之下,只得在湖北推行鱼鳞图册,实际那些田地早已被墨影军清算明白,如今不过是过个明路,湖北的税银一下子翻了番。
萧律本是让几家暂且拿钱出来,把此次税银填上,此事今年可以施行,不代表明年还是可行。
没想到那些豪绅没有一个愿意拿钱去填,反倒是加大了租子,想从佃户身上搜刮一笔。
果然,兔子急了还咬人,荆州南边那些村子率先作乱,萧律真是烦不胜烦。
幸好这次秦王殿下来了。
可是方才明昭这般无礼,曹江也就罢了,秦王殿下竟也容忍下来,倒是让萧律很是不解,见几人果真往花厅去,他冷哼一声,快步跟上。
花厅布置典雅,明昭是个是识货的,她一眼便看到大厅中间的圆桌是上好的紫檀小叶,上面铺着厚实的苏绣流苏平江棉,大厅正墙上挂着前朝工笔大家游西之的平江秋月图,两侧的梨花木博物架上放置的皆是古玩精品。
曹江请明昭与慕容辰入内,他落后一步,也不提请谁上座,老狐狸的作风真是一览无遗。
若论身份,慕容辰是二皇子,又是得了封号的亲王,而明昭是镇国公主驸马,名义上是慕容辰的姐夫。
若论官职,明昭是从二品荆州刺史,朝廷封的钦差大臣,而慕容辰是督军。
以此来看,明昭是毫无疑问的上座,但是曹江心知秦王与湖北关系密切,他虽被玉妃和二皇子招揽,但到底不如萧律这等萧家军出身的亲信得秦王信任和看重。
曹江不清楚这位秦王殿下的脾性作风,但也能看出这位对明刺史甚是不喜,他可不敢轻易迎明昭上座,便干脆装傻充愣,往后躲躲。
明昭仿佛毫无察觉这位郡守大人越走越慢,她大步上前,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上首,还一摆手做了个相迎的动作,但她也不提迎的是谁,只道:“快上座。”
这下曹江有些傻眼,方才面对座位选择的明昭和秦王,转眼要选座位的便成了秦王和他。
他何德何能?
但是转瞬曹江便明白了,这个座位肯定是秦王去坐,明刺史故意这样,不过是为了恶心他和秦王,曹江心中无语,只能说,真是年轻气盛啊。
诸人大多是第一次见面,明昭他们这次南下所谓何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因着互相不了解,还在相互试探,自然没有人轻易提起湖北的局势。
既然是接风洗尘宴,酒宴上的话题便一直围绕两地风物不同,一路上的风尘仆仆而谈。
直到刘校尉提起昨夜林中遇狼,众人才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真实的讶然。
待听到明刺史一剑击退狼群,诸位官场老狐狸更是将恭维之语堆满了酒桌。
此时郡尉萧律忽然道:“没想到刺史大人武功高强,如今湖北四处都有暴民作乱,襄阳郡的官兵都有几分左支右绌,若是能得大人相助,想必能早日平定叛乱。”
此言一出,花厅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