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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章 小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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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理偶尔得空便会去寻瑠加,却意外发现林中小屋多了一个英俊青年。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只觉得对方熟悉又陌生,随后忆起是当年送嫁队伍中的另一个少年忍者。
多年未见,日向宁次已完全是成熟男人的模样了。
与宇智波佐助的清冷疏离相比,日向宁次乍看更像是块温润坚硬的璞玉,一黑一白,截然不同,但他们望向宇智波瑠加的眼神却又是相似的。
千穗理大约猜到了他们的关系,却当做不知,若无其事向瑠加打招呼。
“听山葵说你搬家了,过来瞧瞧。”
“快进来坐。”
小木屋即将竣工,除院墙仓库等附属未完成,已基本满足了入住需求。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沉浸在乔迁喜悦中的瑠加相比之前面色更红润了些,邀请千穗理参观内室。
冬季虽已到末尾,霜之国的气候仍十分寒冷。
刚进入小屋时,千穗理便感到一阵温暖扑面而来,壁炉火焰劈啪作响,长发男人正守在一旁添加柴火,在他脚边是舒展肚皮烤火的黑猫。
千穗理与宁次寒暄了几句,瑠加端着茶水过来,三人随意围坐在小桌前闲谈。
也正是在闲聊中瑠加才得知,摆脱笼中鸟的束缚后,宁次在族内显得格格不入,宗家中亦有耆老对他的特殊表达不满,但尚未有人敢在明面置喙什么。
其一是得益于宁次自身实力强悍,其二便是六代目火影有心偏袒,将其收编入火影心腹卫队,是保护,也代表木叶对宗家的表态。
针对日向一族延续多年“笼中鸟”陈腐制度的变革已在悄然进行,而宁次则是突破口。
“所有人都知道鸣人将会继任七代目火影,最近族长正在努力促成雏田与鸣人的联姻。”
宁次颇为苦恼地笑道:“雏田自然没有异议,六代目的意思是全凭鸣人做主。大约是考虑我对鸣人有救命之恩,族长找到我,想让我来当这个说客。”
“联姻啊……”
忆起从前的自己,千穗理眼底闪过一丝感慨。
“鸣人的答复呢?”
“我还没有对他说。”
宁次摇头,垂落的眼睫纤长轻盈,声音平静却坚定:“若他对雏田没有想法,即便雏田情愿,我也不想将妹妹推入火坑。”
瑠加认同宁次的看法,却不知男人未说出的后半句。
若无法促成七代目与日向的联姻,雏田大概率会被推给宁次,成为宗家试图重新拴住这只自由之鸟的绳索。
曾经身处囚笼的他或许会认命,但如今的宁次绝不屈服。
再灿烂的太阳也抵不过深渊中漏下的一缕微光。
如果执手到最后的人不是心里所想的人,那他宁愿不要婚姻,不要妻子。
只是这些考量宁次并不打算说与瑠加听。
领主府事务繁多,千穗理没有久留,先行一步告辞。
屋内只剩下了瑠加与宁次两人。
“如果实在烦恼,就在我这躲一阵子吧。”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来只是因为想见你。”
可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瑠加忽然低头一笑,端着茶盘起身:“暂时收留可以,但我这不养闲人,做好被剥削的准备吧。”
长发男人也笑起来,点头应下:“乐意效劳。”
此时叩门声响起,瑠加腾不开手,是宁次去开的门。
本以为千穗理遗落了什么物品,却不想门开的瞬间,屋内外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时间仿佛静止。
气氛一时微妙到了极点。
佐助拧眉,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漆黑双眼危险眯起,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令人坐立难安。
宁次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回敬一个不算友善的笑容。
“日向…宁次。”
“好久不见了,佐助。”
别人或许可以好久不见,但你这家伙最好永远别见。
瑠加探出头,见是他回来,不由一愣:“这么快?事情解决了?”
再不早些归家,还不知又要冒出什么不谋不轨的家伙。
佐助的神情有一瞬委屈,面上却仍是冷淡淡的,声音也比平日更低了些。
“……嗯,这个给你。”
瑠加接过纸袋:“什么?”
“花种。”
佐助道:“路过木叶跟猫婆婆讨的,和空区花墙是一个品种。”
瑠加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将纸袋捧在怀里:“谢谢。”
说什么谢…客气得像个外人。
宁次没有漏过佐助微妙的面色变化,似乎明白了什么,望向屋外空地道:“有了花种,但篱笆还没建起来——我来帮忙吧。”
“工具在屋后。”
佐助有些错愕地看着两人各自忙碌,日向宁次轻车熟路的模样令人不快,而瑠加习以为常的面色更是让人警铃大作。
瑠加与凯班等人自幼关系好这一点佐助是知道的,且他很早前就察觉日向家小子对瑠加的关注。
只是曾经的他从未将日向宁次放在眼中,可如今一切从头开始,宁次的出现令佐助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失策。
谁想这家伙能追到霜之国来。
瑠加回厨房清洗茶盘,佐助也进了屋,蹙着眉一脸苦大仇深,却只是一言不发跟在身后,眼神复杂,定定瞧着她,以至于瑠加似乎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哀怨的意味。
对于向来有话直说的宇智波佐助而言,这幅模样可不多见。
“怎么了?”
佐助想问日向宁次为什么会来,要待多久,你们又谈了什么。
可话到嘴边,他又清楚自己没资格过问。
说要重新开始的人是自己,这就意味着现如今的瑠加是自由的,她做任何选择都无需征求自己的意见。
有口难言的憋闷使黑发男人垂下眼眸,佐助本就容貌出众,在雪地中徒步许久,面颊冻得发白,连同双唇也是苍白的。
如同他肩上的积雪,在外时冷冽刺骨,可一旦回到温暖的人身边,便默默融为雪水,湿润温驯,只为沾湿爱人的衣摆,能在她身边停留片刻。
瑠加等待半晌未得到回应,却见男人低叹一声道,“我也来帮忙。”
“倒也不急——”
肩上一沉,打断了瑠加的话。
佐助已俯身埋入瑠加颈间,再次嗅到令人安心的气息,似喟叹般长舒一口气,伸手抱紧了她。
“离开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抵在男人胸膛的手忽然卸了力。
瑠加终究没有推开他,任由佐助抱了一会,伸手摘下他的头巾与外袍,抖落零星雪粒,娴熟得像是迎接丈夫归家的妻子。
爱人的体温能抚平一切焦躁顾虑。
满血复活的男人终于松开瑠加,眼底有了笑意,转身出了小屋。
快到正午,气温略有升高,站在阳光下倒也不觉得寒冷。
小屋门传来一声轻响。
宁次回头,与站在屋檐下的佐助四目相对。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此刻若有旁人在场,必能察觉气氛异常微妙。
佐助看着宁次,目光落在他已钉好的木桩上,微微挑眉。宁次停下了活计,随意倚着篱笆,倒也是可以与他一较高下的英俊风姿。
“这里交给我,你去仓库那边吧。”
“…嗯。”
他们都不是健谈的性格,略一颔首各自开始闷头干活。
虽说互不打扰,但二人明显都在暗中关注对方,一时间林中只有此起彼伏的“咚咚”钉木声。
瑠加端着茶水出来时,只觉得眼前一晃。
日到正午,林中蓬松的干雪粒粒分明,在阳光下折射出洁净明亮的光。而两个各自忙碌的男人却比雪光还要白,尤其是宁次,雪白的衣衫与眼瞳几乎要与环境融为一体。
一个是名震忍界的四战英雄,一个是日向百年难遇的天才。
却都挤在这处人迹罕至的小地方做木工活。
瑠加只觉得想笑。
见她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停下活计,围过来讨茶喝。
在日头下忙活许久出了汗,宁次的衣袖被襻膊束起,露出两只修长臂膀。
常年修习柔拳的身体柔韧有力,平日掩在大袖下不显,此时才可见他肌肉线条之流畅紧致,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强壮。
“乌龙茶吗?多谢。”
宁次接过茶杯,当手臂曲起时,隆起的肌肉更加分明。
佐助没有漏看瑠加片刻愣怔的神情,不悦地眯起眼,与日向宁次四目相对。
嘁。
花枝招展。
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独臂上,头一次感到无法挽袖的不便。
瑠加正添着水,却忽然被阴影笼罩。
带着热度的熟悉气息逼近,未等她递杯,佐助已俯身过来。方才还拉得极严实的衣领不知何时褪至锁骨以下,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胸膛。
也不知他是否故意,瑠加蹲在原地愣了几秒,眼见那胸膛忽然靠近,几乎贴上她的面门,距离近到隐约可见衣衫下的更多,一滴晶莹汗水顺着凹陷处缓缓滚落,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扑面而来的热度和汗水潮气又骤然离开。
佐助仿佛无事发生般举杯一饮而尽,淡淡点评:“好茶。”
他斜目去看宁次,不出意外见到白眼男人的复杂神色。日向宁次忽然哼笑一声,正在重新系襻膊的手用力打了个紧紧的结。
瑠加的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终于明白了什么。
这两个家伙……
好幼稚。
可即便她觉得羞耻又好笑,方才所见一幕却实在具有冲击性。
若隐若现、阳光下白皙的、略带薄汗的——
年轻男人们的身体。
停。
不能再想下去了——冷静、冷静、冷静。
瑠加用力甩了甩脑袋,端着盘子果断起身:“辛苦了,午饭想吃点什么?”
“简单些吧,乌冬面可以吗?”
“好,稍等。”
简短的谈话再正常不过,宁次回头却对上佐助欲言又止的神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与屋外的寒冷相比,屋内暖和太多。
厨房内传来有节奏的切洗声,当两碗清汤乌冬被端上桌时,宁次暗想从前竟不知瑠加的厨艺如此之好——乌冬面香味扑鼻,汤色澄黄,溏心茶蛋火候恰到好处,甚至连每根葱丝都切得粗细均匀。
“尝尝味道如何?”
就在宁次礼貌夸赞色香诱人时,佐助却已默默动筷。
一碗乌冬面对于成年男子来说不算什么,两筷子下去几乎见了底。宁次错愕于他进食之迅速,却见佐助面色平静地闷完最后一口汤,停顿片刻才缓慢开口。
“……嗯,还不错。”
得到肯定,瑠加似乎很开心,便将期待的目光转向宁次。
宁次不疑有他,在二人的注视下夹起一筷送入口中,却见他动作一滞,仿佛时间静止,以至于五秒后才开始僵硬咀嚼,待那口乌冬被艰难咽下,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若非深知瑠加的为人,宁次险些以为她想借这碗面暗杀自己。
乍看色香俱全,但这哪里是食物的味道。
太、太可怕了。
即便这样形容很失礼,但宁次脑海中还是冒出了那个词。
歹毒。
男人握着碗的手不由颤抖,伸向乌冬的筷子犹豫悬停,正挣扎间,却听一声毫不客气的哼笑。
宇智波佐助微微挑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看他吃瘪,可细看却也能发觉他并非如面上表现的那么镇定,额角隐约可见青筋凸起,似乎在忍耐翻涌而上的回味。
见宁次久未回话,瑠加眼中的光逐渐黯淡:“果然……味道很糟糕吗?”
“不,没有的事。”
宁次立答,瞎话张口就来:“很、咳——很美味。”
“真的吗?太好了。”
瑠加松了口气,指着厨房道:“一碗面肯定吃不饱吧,我再去做两道——”
“不必了!/等等!”
二人异口同声撑桌站起,就连如临大敌的焦急语气也默契非常。
瑠加错愕地看着他们,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男人们眼神交换,最终是佐助先开口。
“还是我来吧…你不用忙。”
“没错。本是你好心收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做这些。”
宁次干巴巴找补:“我也来帮忙,只要告诉我还剩哪些食材就好……剩下的交给我们。”
说干就干。
未等瑠加反应,二人已先后进入厨房。
女人无措地原地站了一会儿,忽听“咪呜”的轻微叫声。
卧在壁炉边打盹的阿咲过来蹭了蹭主人,瑠加若有所思,端起剩下的半碗乌冬,试探着递到黑猫面前。
阿咲抽了抽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嫌弃地后退两步,肉爪毫不留情“邦邦”两拳打在碗沿,绷着尾巴逃也似地跑开了。
“果然……”
女人失落垂头,却不知厨房内又是另一番焦灼情形。
谁曾想,两位天才忍者、大名鼎鼎的人物却都挤在这一方小空间内,腰系围裙,手执锅铲,活像两个家庭煮夫的厨艺对决。
都是男人,心底那点小盘算彼此一清二楚,装什么大尾巴狼。
移门阻隔了瑠加的视线,宁次便也卸下伪装,撑着案台凉凉道:“这算第二回合?”
佐助抬眼看他,眼神似在说“奉陪到底”,那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极致自信令宁次不爽,但良好的修养使他忍下了挑衅,不由磨了磨后槽牙。
这臭小子,脾气一点没变。
“并非谦虚,我的厨艺其实很不错。”
宁次娴熟地点燃灶台,毫不客气道:“你单手不方便,不如交给我。”
“厨艺好坏由她说了算。”佐助嗤笑,“敢比吗?”
白眼男人丝毫不惧:“那就比试看看,若是输了可别觉得难堪。”
回答他的是佐助一刀斩下鱼头的切案声。
瑠加担心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守在门外听了半晌,厨房内只有锅铲声,和平得出奇。
食物的香气透过门缝,丝丝缕缕涌入外厅,勾得阿咲主动蹲守在厨房门前,已是迫不及待摆着尾巴,期待地舔了舔嘴角。
好香啊。
这两个笨男人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瑠加瞧着阿咲翘首以盼的模样,不由好笑。可当她在满桌美食前坐下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尝尝看,哪道菜最合胃口。”
男人们一左一右站在餐桌两侧,好像两座大山,那股今天必须一较高下的气势令瑠加压力倍增。
“其实都……”
“不许说‘都很好吃’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佐助打断了她的端水行为,夹了一筷子盐烧竹荚鱼到她碗中,宁次不甘示弱,金黄的天妇罗炸虾也被推至面前。
在二人颇具压力的注视下,瑠加只能硬着头皮吃了,纠结半晌,实在难分伯仲。
她投降般叹了口气,“我……选不出来,真的都很好吃。”
倒也不是一碗水端平,而是的确各有风味。
就在男人们想让她再尝尝别的料理时,却见瑠加扶着碗,垂眸感慨道:“已经很久没有在‘家’中像这样坐下来吃家常料理了……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为了照顾我,一切家务从头学起,做料理也是……”
“可能是遗传了父亲糟糕的厨艺天赋,就算按照菜谱一步步操作,做出来的食物也难以下咽。”
瑠加惭愧又无奈地笑道:“乌冬面很难吃吧……真是难为你们了,倒也不用顾忌我的心情,我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
“别再比啦…你们的料理真的都很好吃,是‘家’的味道。”
闻言,宁次与佐助无声对视一眼,最初必须一较高下的心情也因瑠加的话偃旗息鼓。
他们不愿让瑠加为难。
“……吃饭吧。”
佐助一锤定音,率先坐了下来。宁次也不再说什么,顺手将小碟鱼汤端至桌下,阿咲第一时间跑来,埋头苦喝,不时发出情难自抑的“喵喵”声。
下午又开始飘雪,这场雪直到傍晚才逐渐转小。
瑠加抱着猫,窝在绒毯中睡着了。壁炉的火光照着她恬静的睡颜,令人不忍打扰。
屋内暖洋洋的令人犯困,佐助站在廊檐下吹风,眼神平静地望着远方的冻海。
再过几日便要立春了,海面的冰也渐渐融化,漂浮的碎冰随海浪起伏碰撞,远远听着像是无数玻璃风铃的声响。
日向宁次端着茶杯过来,佐助没有拒绝,茶水蒸腾的热气使他看上去氤氲朦胧。
“鸣人这段时间都在北境,他是来找你的吧。”
面对宁次的提问,佐助低应了一声,却也不愿多说。
从前日向宁次就并不喜欢宇智波佐助的性格,曾经中忍考试时的少年天才们也曾惺惺相惜,他们背负着共同的家族荣耀与自负傲气,可佐助终究与其他世家子弟是不同的。
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想要将任何障碍踩在脚下的反骨。
他身上没有入世圆滑,在目标面前视一切道德羁绊为泥土,他是天生的亡命之徒。
但这份纯粹与桀骜终究会刺伤真正爱他的人。
二人在廊下站了许久,佐助视他为空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望着远方似在思考,却忽然听宁次喊他。
“喂,佐助。”
日向宁次的语气格外严肃。
“晚上一起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