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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陇西苏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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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之走在最前面,率先质问,苏老太太被苏景雅搀扶着,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向姩姩问罪。
迎光站在祠堂里的少女披着件青色的斗篷,衣领处一圈雪白绒毛,衬得她容貌更加精致昳丽,她眉间淡泊似山间云雾,唇色稍淡,面容虽然有些苍白,却难掩秋水芙蓉般的美貌。
苏景雅垂下眸子,眼底划过嫉妒。
苏家这一辈直系就两个女孩,姩姩性子硬,丝毫没有女子的温顺纤柔,但因为她的父亲是圣上亲封的赫赫有名的将军,母亲是温阳郡主,她就得事事让着她。好不容易等到苏姩姩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她还是摆出那副高傲的姿态,让人看着就来气,即使她想尽办法毁掉她的名声,那张脸还是那样令人生厌。
“苏景汐,你对景昭下了什么毒?”薛景之清俊的面容上满是怒意,“你冒充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了,现在还下毒害你五弟,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
姩姩看着搀扶着老太太神色温柔又透着些许谴责的苏景雅和一旁面容扭曲的薛景之,心下好笑。
她这个表哥,每次都被苏景雅当枪使,偏偏自己还以为是正义的一方,怪不得他在书里只是个不重要的男配。
她将目光移向这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清冷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委屈:“祖母,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不分青红皂白地来质问她。
老太太沉着脸不说话,五少爷苏景昭是她最宠爱的孩子,现在腹痛难忍,大夫也诊不出是什么病,苏姩姩确实嫌疑最大。
姩姩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嘲讽,院子里白皑皑的积雪被上午的暖阳融化,与泥土混为一体,沾上脏污,被染成浓稠的黑色,就像原主的人生,清白磊落,却被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扯进泥潭,而这不过是祖母的偏心,堂姐的嫉妒罢了。
“四妹妹,大家都知道弟弟跟你一向不对付,而且他今天除了早饭,就只在你院子里吃过杏仁酪,你在祠堂里总是偷吃就算了,可是不该对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下手,”苏景雅语气温柔,一副为她好的样子,“还是快点把解药交出来,以免犯下大错。”
“三姐姐,我没下毒,”姩姩装作被气到的样子,她杏眼通红,大声反驳,“我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有毒药,而且我还没怪五弟去我房里偷吃呢!”
“那杏仁酪是我专门留下来的杏仁,本来要做给祖母吃,结果全被五弟偷吃了,”姩姩倔强地看向祖母,强调道,“祖母,我没给五弟下毒,那杏仁酪是做给您吃的!”
“谁信啊?”薛景之眼里满是嘲弄,“家里就你跟五弟关系不好,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有孝心,祖母,我看她就是为了脱罪在这里胡说,您可不能听她的!”
“我和五弟关系差还不是你们在他面前胡说,”姩姩白皙的小脸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她杏眼圆睁,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星来,“三姐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在五弟面前说我坏话!”
苏景雅还没有反驳,薛景之先跳起来:“你胡说,表妹温柔贤淑,才不似你这泼妇!”
老太太也听得皱起眉头。
“好了!”她声音不大,但是充满威严,“姩姩,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害景昭?”
她一双浑浊的眼满是锐利地攫住姩姩。
“我没有祖母!”姩姩清澈的黑眸里满是委屈,她的小脸皱成一团,但又高高地昂起脖颈不肯服软,将一个有些倔强的委屈少女演绎得十分到位。
老太太眼里划过失望:“上家法吧。”
她自觉是为姩姩好,要是报了官,姩姩谋害自己亲堂弟的事情可是要坐牢的,作为簪缨世家的苏家可丢不起那个人。
两个粗使婆子从老太太身后走出来去抓姩姩。
“不是我,我冤枉啊祖母!”姩姩扯开嗓子哀嚎起来,她往外偷瞄了一眼,路上堵满了丫鬟婆子,跑过去就是自投罗网,于是扔下汤婆子转身就往祠堂里跑,一边跑一边哭叫,“祖母冤枉啊!”
青芝怎么还不搬救兵回来!
少女像一只灵活的野猫,在祠堂里窜来窜去,几个跟着来的丫鬟婆子都去抓她,偏偏她身形灵巧得不行,四处乱跑,追逐间险些将不少先祖牌位撞倒在地,苏老太太气得直捂胸口。
最终姩姩双拳难敌多手,还是被两个婆子压着跪在了祠堂里。
少女发髻凌乱,绿色的系发绸缎歪斜,如云的黑发垂落在雪白的面颊旁,山岚青的斗篷上还沾着一缕缕的香灰,饶是如此狼狈,依然难掩她令人惊艳的眉眼。
她浓密的长睫像两把小扇子,黑葡萄般的眼睛直直地往上看,没什么情绪地盯着面前的人。
“祖母,给您。”苏景雅掩下心中的嫉妒,将腰间的软鞭卸下交给脸色铁青的老太太。
棕黑色的软鞭犹如致命的毒蛇,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痕迹,眼看着就要落在姩姩的背上。
还是没法改变剧情吗,姩姩失望地闭眼。
“老夫人等一等!”
清脆的女声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响起,犹如天籁之音。
“砰!”
鞭子划过姩姩,落在了她身旁的地板上,激起细微的灰尘。
姩姩微微偏头,睁开眼睛看到焦急的青芝正领着一群人往祠堂这里来。
“苏老夫人,五少爷出事至少应该报官才是。”
为首的中年男人穿一身玄色麒麟服,面容威严肃正,正是他们梅县的县令林县令。
姩姩心里一喜,望着青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的布局终于成功了一次!
原书里并没有说是谁给女主的五弟下的毒,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女主给人背了锅,姩姩猜测最有可能是苏景雅干的,因为五弟最后并没有死。既然这个剧情点躲不过,还不如她先下手为强,作为一个业务能力过关的医学生,她太清楚怎么让苏景昭这个熊孩子吃点苦头但是不会有太大问题。
后续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他们果然不会放过这个虐她的机会,大夫也意料之中地没有查出来这个“毒”是怎么回事。
姩姩记得书里写的大背景,男主的皇帝爹一直在削弱世家的权利,苏家以往不要说县令,就是知府都得给面子,今时不同往日,苏家早已式微,外派的各省官员也受中央指派,对世家进行清缴,所以林县令才不会怕得罪苏家。
再者说,她记得书里提过男主来陇西剿匪,结果遇到梅县周边的村落接连有人中毒,这么大的事情,她相信林县令一定会好好地给她的弟弟检查清楚的。
“林知县,这是我们的家事。”苏老太太脸上的每条皱纹里都藏着火气,她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客气说道。
“苏老夫人,五少爷中毒不是小事,作为梅县的父母官,调查清楚此事我当仁不让,还请老夫人配合我们。”
林知县心情也不好,周边村镇中毒人数众多,还没查出个所以然,苏家有人中毒还企图隐瞒,真出了事他铁定背锅。
一群人在林知县半胁迫的情况下到正堂议事,林知县带来的医师给五少爷先看诊后再确定后续怎么办。
苏老太太这会儿也没那么气了,毕竟救她的宝贝孙子要紧。
姩姩坐在屋里不起眼的角落,等着诊治结果,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事情和她预想的差不多,等一会儿结果出来,她趁这个机会提出补偿,然后顺势去长安找原主的兄长苏景臣,帮他避开死劫,虐文的情节就避开一大半了。
给苏景昭诊治的医师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是梅县最好的医师,他这会儿和一个衙役步履匆匆地往这边来,脸色不太好看。
“李大夫,怎么样?”
其他人还没开口,苏老太太先急切地迎上去问。
李大夫面有难色,他迟疑地看了苏老太太一眼,又看向坐在主位的林知县,拱了拱手。
姩姩心底突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大人,小人才疏学浅,看不出苏五少爷中了什么毒。”李大夫行医几十年,这还是头一次产生如此挫败的感觉,先是周边村镇的村民中毒,再是这次,他羞愧不已。
姩姩睁圆了眼睛,虐文剧情也太强大了,不过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怎么这么多大夫都诊不出来呢。
难不成真得她亲自上阵去揭穿?那样效果至少打好几个折扣。
“苏景汐,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薛景之又跳出来指责姩姩,嗓门大得跟只聒噪的鸭子似的。
姩姩本就因为自己的计划被破坏而心情不好,这下更是火冒三丈。
“大人,我不过一闺阁女子,如何能有连李大夫都诊断不出的毒药?”姩姩上前一步,对林知县行了个大礼,“更何况景昭乃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堂弟,我如何会去害他?”
她双眼清澈,神情认真不似作假。
林知县暗自点头,他也不认为眼前貌美娇弱的少女会是下毒的凶手,眼下查清苏五少爷中的毒和周边乡镇的毒有没有联系比较重要。
“苏老夫人,苏四小姐说得不错,她一闺阁女子怎么会有大夫诊治不出的毒药?”
“大人有所不知,我这妹妹自幼和伯父伯母一起生活,伯母可是闻名长安的女医温阳郡主。”苏景雅语调温软,却一针见血。
姩姩猛地看向她,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书里怎么所有人都认为是她下了毒,可是原主母亲是医师这件事,书里没提,她接收的记忆里也没有。
这可糟了,如果她现在站出来自证,那嫌疑就更大了,可是她若不站出来,那没人帮她证明,不知道之后剧情走向还会变成什么样。
姩姩懊恼,早知道就冒着暴露的风险安排个丫鬟给她证明了,她就是怕多一个人知道会节外生枝,没想到现在作茧自缚了。
林知县听后若有所思,他正准备再问姩姩,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衙役。
衙役动作不停地对林知县拱手行礼:“大人,景王爷来访。”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