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实验》长风吹月

16、第 16 章

　　雁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她见123工蚁的背影沿着阶梯渐渐变小，转身质问柳戈：“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有奴性的人类。为什么要留下来？”

　　“不留下来去哪里？外面都是沙丘，看样子都一样。”柳戈走到左侧的巢穴中躺下，招呼雁也过来像她一样躺下休息。

　　“柳戈，你真让我失望。我们就算不加入族群，还是可以存活下去的，你就选择这样当这群蚂蚁的爪牙。”

　　雁的一侧翅膀伸开，哪怕是如今残缺的她，依旧高傲而优雅地站立着。雁已经习惯了独立的生活，显然她不适应这种复杂的族群个体交往和社会关系。

　　柳戈从巢穴中坐起来，她向雁伸出了手：“雁，快来。”

　　看着柳戈满脸诚挚的笑容，雁皱了皱眉，一会后还是收起了翅膀。

　　雁走过去，顺着柳戈的牵引躺在她临近的巢穴中，她们的头对着头，外面都是细细碎碎的声音。

　　“你不觉得这里很神奇吗？这个大型蜂巢状的穴居中有许多小型洞穴，我粗粗看了一下，居住的生灵包括蜥蜴、蟒蛇、兔子、灵狐甚至还有沙漠狼。按道理，蚂蚁是很弱小的生物，也许在这里我们能得知个体弱小的族群是如何进行统治的。”柳戈轻声对雁解释道。

　　透过中央顶部的一个小小洞口，热烈的阳光正直直射入穴居中心处，那里还点燃着一束红色的焰火，火光莫名照亮了整个空间。
　　雁还是厌恶这个环境，她有些怀念黑渔海了。

　　“我想念黑渔海了。”雁说道。

　　柳戈静静听着雁讲述着她当初来到黑渔海的经历，年幼的她在黑渔海羽翼渐长，第一次飞上蓝天的时候一眼望去是一片空旷的蓝黑色。

　　她是只寄游在海中的浮翼，黑渔海的每次呼吸都在她的翅膀扇动下产生，那是她最自由自在的时光。

　　“雁，黑渔海太小了，你在那里感受到的安宁和自由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我当时在第91层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藻不在了，那么海娘子们还能继续存在下去吗？”

　　柳戈的话让雁沉默了，这确实是所有海娘子们的隐忧。

　　“雁，我们能做到的比想象中更多。”

　　柳戈和雁渐渐睡熟了，就在这陌生且神奇的地下穴居中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族群沙丘已经是个复杂的社会圈子，其中的族群规则在严厉驯化着她们，同时也在温柔豢养着她们。

　　柳戈和雁被教导令行禁止，她们学会的第一条规则是：一切听从蚁后的命令。

　　蚁后巢穴在最核心处，她们跟随一个引路咕噜穿过通道，进入了一个宽敞的空间。洞穴四周布满了错综复杂的通道，通道内壁覆盖着薄薄的网状结构，宛若一张精巧而坚固的蛛网，微光透过网格投射下来，里面不仅明亮而且秩序井然。

　　血红蚁群组成了红色的河流分支，流动在巢穴之中。蚁后就居于这巢穴的最深处，她的身躯巨大无比，全身甲壳都是血红色，两边触角敏锐地感知着巢穴中的任何动静，她很早之前就知道面前这两个小家伙加入了她的族群。

　　“向您问好，尊敬的蚁后。”柳戈和雁按照引路咕噜的教导行了个礼。

　　“你们好，我的孩子。”蚁后十分慈祥，她如母亲般接纳了她们。

　　柳戈感觉脑海中出现数条红色的波纹，它们在律动中缓缓试探着接近，它们想链接上她的灵魂，如同枷锁亦或是保护锁般笼罩住她的意识。

　　她竭力挣脱了。

　　柳戈望向蚁后的眼睛，那其中是一汪湖泊，映照出两个小小的点。其中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雁，而此时的雁呆呆站着。

　　柳戈侧身看去，雁的眼神迷茫，她被那红色波纹捆住了。

　　“蚁后。”

　　“你叫柳戈？”

　　“嗯？是的，但我还没对您说过我的名字。”

　　蚁后面部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微笑：“你的朋友雁告诉我的，她没有你那么强大的灵魂，我的意识链接上了她。你不必担心，这在我们蚁群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作为蚁后要了解每个孩子的情况。”

　　柳戈悚然，她伸手握住了雁的手，雁似乎在挣扎，那美丽的翅膀在微微颤抖。

　　蚁后没有读取雁太久的意识，她很快还回了雁的身体控制权。

　　雁在一阵颤抖后，恐惧地退后数步，但她后面看向蚁后的眼神竟带着些崇敬和孺慕。

　　“雁，你怎么样？”

　　“没事，只是有点晕。”

　　蚁后看着她们互相关爱的场景，欣慰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雁不必去做搬运，就让她跟你一起去战略指挥部吧。”

　　“谢谢您，蚁后。”现在的雁对蚁后有种难以言说的好感。

　　“至于每天的克比，我会让后勤部如数给到你们的，不必担心英俊那边，他只是有点爱胡闹。”蚁后很慈和地说道。

　　柳戈和雁跟着引路咕噜离开了她的巢穴。

　　引路咕噜很羡慕她们，咕噜咕噜念叨着：“真好，战略指挥部可好了。不仅能经常见到蚁后，每天还能拿好多克比，呜呜呜咕噜好羡慕。”

　　“你的工作不好吗？”见咕噜一直念，柳戈开口道。

　　引路咕噜先将她们带进了一处明亮的巢穴后说道：“战略指挥部到了。”

　　他十分羡慕地看着巢穴中的通讯网络，接着向柳戈和雁介绍：“在这里工作就会被蚁后冠以智子的称号，智子们拥有随时链接蚁后的通讯权力，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可惜咕噜脑袋笨笨，当不了智子，我的工作当然比不了你们的。”

　　面对咕噜的羡慕和自卑，雁开口道：“你的存在对蚁后和蚁群也是有价值的。没有价值的自然会被淘汰，努力工作则会有回报。”

　　咕噜圆圆的身躯一下鼓起，他就知道智子们都是那么的心胸开阔和智慧渊博。

　　“智子，你说得对。我会努力的！”

　　引路咕噜扭了扭身子，欢快地滚走了。

　　柳戈侧身看见雁沉静地走向这座巢穴的中心，朝着王座的方向正沉眠着许多不同种族的生灵。

　　“雁。”柳戈觉得现下情况很奇怪，她想阻止雁。

　　但当柳戈快走数步想拦住她的时候，雁已然加入了那支队伍，隐约间亮起一道红光，雁陷入了沉眠。

　　那红色的波纹在延展在变形在蔓延，柳戈顺着波纹如溺亡般同样陷入了沉睡。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来到这儿？

　　直到她看到雁的背影，才记起她们来到了族群沙丘，此时正身处血红蚁群。

　　“雁，等等我。这里很古怪。”柳戈出声喊道。

　　面前是一片红色的沙漠，雁一直向前走着没有回头，直至被柳戈拉住才停下了脚步。

　　雁转过头看向柳戈，她的躯体和面庞都很正常，只是眼眶中游走着许许多多的红色蚂蚁，那些蚂蚁极其微小，但它们就在雁的眼眶中流动着。

　　柳戈有些吓到了，她立刻松开了雁的手。仔细看看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仍是正常的，但是那眼眶是怎么回事？

　　“雁，你的眼睛怎么了？”

　　雁歪了歪头，似乎很纳闷：“怎么了？我的眼睛有问题吗？”

　　见柳戈不说话，她开始着急催促道：“柳戈，我们快走吧。母亲要等急了。”

　　“母亲是谁？”

　　“蚁后红，这是母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