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仙尊竟有两副面孔》一帆小舟

5、化形

　　【第五章】

　　银瞳干净，蛇身瑟瑟，仔细瞧，还有一片被吓出来的泪花，一点风吹草动便战战兢兢，方才的骨气皆是昙花一现。

　　红瞳亦是，痕迹全无。

　　红瞳是魔的象征，魔，更比妖危险，追求力量不择手段，他人性命也好，道德伦理也罢，为了力量全部可以舍弃，进行沾染血腥的黑暗修行。

　　五百年前魔族妄图侵占人界，大举进攻，百姓死伤无数，正道各大门派集结齐心合作，誓死守卫，大战三天三夜，方化解危机。

　　炽烈的红色给世间带来多少灾祸，死伤多少正道弟子，亲手斩杀下魔族首领头颅的清寒仙尊无比清楚。

　　仙尊神色冷凝，如寒冰的眼神笼罩着小蛇，收敛的气场肆意流窜，夺走小蛇一点一寸的呼吸，她沉声，又一次问，“你是魔吗？”

　　小银蛇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虚弱地瘫软在仙尊的手心，无力地摇头。

　　她连化形都做不到，怎么入的魔！难道从娘胎带来的吗！？

　　搞笑哦，她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生她的爹娘，她可能是和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样，从石头蹦出来的！

　　氧气在无形的法力里被持续锁住，小银蛇呼吸更加薄弱，没了多余的想法，面容狰狞，像在经历一场难以承受的痛苦。

　　要死了……小银蛇放弃地闭上眼，心脏扑通扑通跳动，似乎是不舍，那又能怎么办呢，仙尊要她死，她只能去死。

　　“罢了。”

　　小银蛇真的认为自己要过去的那一瞬间，那道无形的威压忽而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仙尊清涧的声音。

　　“许是有别的缘故，暂且留你一命。”

　　已经逼到极致，红瞳仍未浮出，与她接触过的魔族不尽相同，世间之大，或许是妖里面其他的怪病，又或许……

　　是这条小蛇太能隐忍。

　　总之，按兵不动，留在身边观察是最可靠的，最坏的结果无非她是魔，但凭她的修为要打败不成问题。

　　仙尊抬手，又一次把小蛇放进盛着干净泉水的小碗，“仔细清洁，才可上本尊的床。”

　　小银蛇好不容易喘口气，此刻正虚软，猝不及防被放进水里，脑袋没来得及窜出，反应不过来，咕噜一声，小蛇呛水。

　　‘嘶嘶嘶嘶嘶嘶’
　　快如闪电的吐舌声响起。

　　仙尊眉眼放松，虽然没有带笑，但是远比刚才给蛇压迫感的严肃脸好的多得多。

　　小银蛇很想有底气地瞪她，差点把她杀死的人怎么好意思还笑她！

　　但是她不敢。

　　她怂。

　　怂，才能活。

　　毕竟怂嘛，从心，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顺从，由仙尊的心，她才能活。

　　小银蛇很正确地认识到。

　　闭眼闭气，一头扎进水里，拥抱泉中的天地灵气，玩弄蛇、差点弄死蛇的仙尊能不看多久就不看多久。

　　“莫要皮，呛着水不好受。”

　　许是在水里的缘故，仙尊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遥远的传音，小银蛇恨不能闭耳，不愿意听这糟心的声音。

　　只是她不听，仙尊会想办法要她听。

　　突然一阵浮空感觉袭来，清凉的泉水包裹身子的感觉消失，小银蛇试探睁开眼，果然看到眼熟的屏障。

　　小银蛇木然。

　　水迹蒸发，银色的鳞片波光粼粼，蛇身优雅，蛇头圆润，蛇眼明亮有神，管牙锋利，倒是长得挺清秀。

　　‘啪啪啪啪’
　　密集的雨声吸引了小蛇注意。

　　她循声望去，明亮的阳光里雨滴噼里啪啦落下，晴天白云，古怪的一场雨。

　　这还是她待的四百年里，仙宗门气候最奇怪的一次。

　　“小蛇听说过水凤凰吗？”仙尊开口，多少有点缓和气氛的关系在，没有喊她为小银蛇取，小银蛇不接受的名字。

　　水凤凰？
　　小银蛇陷入沉思，好像有印象又好像没印象，到底是有还是没呢？

　　小银蛇茫然。

　　“凤凰自古是吉祥象征，凤凰中有一种名为‘水凤凰’的神鸟，专门掌管水，能为人间带来雨水，防止洪涝，保护水域。”

　　仙尊轻声细语，小银蛇却无法放下芥蒂，总觉得下一秒温和的声音又会变得冰冷无比。

　　不复开始相对下来的随性，身形僵硬，瞳孔竖直。

　　“百年前，水凤飞来仙宗门，在沼泽森林筑窝，据说是为了林中的神物，那神物为何，仙宗门里无人知晓……”

　　仙尊顿了顿，小蛇眨眨眼，有点惋惜，她以为故事会很长，没想到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但是。”仙尊继续，“本尊知道。”

　　小银蛇尾巴无语地拍拍，她也知道，仙尊这叫做卖关子，吊人，哦不，吊蛇胃口。

　　“那神物啊，是一颗神树，千万年修为却隐于沼泽森林，小蛇你猜，这是为何？”

　　仙尊主打一个说一半，留一半。

　　小蛇缩头，小蛇不想猜。

　　蔫蔫的，没有一点活力，仙尊不由反思，刚才是否反应太过激进，将她吓破了胆，该是……不至于吧。

　　小银蛇盘着，脑袋搭在尾巴尖上，她才不要踏进仙尊的捕猎夹。

　　她是怂，是想多活命，但是想想一味讨好仙尊，丢弃自尊的生活，不过也罢。

　　……好吧，还是要过。

　　她还活不够。

　　但是至少眼下，许她发点脾气吧。

　　她不是未开灵识的小蛇，可以没有尊严地被戏弄。

　　“给。”

　　面前忽然出现一株散发出轻盈光彩的灵草，通体翠蓝透亮，幽香轻盈，一眼便知不是凡俗之物。

　　化形灵草！

　　小银蛇不可避免还是激动了一下，毕竟是一直以来的执念，不激动才是不对。

　　激动了一下后，小银蛇恢复了淡定，睨着近在咫尺的灵草，准备好被仙尊又一次戏弄，这次不是哄骗她玩，要玩明面的了。

　　仙尊没等到猜想之中小蛇会做出的反应，无奈摇摇头，这小蛇气性还挺大，她讲故事哄了，灵草也拿出来，还是无用。

　　像个没买到心爱之物闹脾气的孩子，父母如何哄都无用。

　　小蛇是那孩子，她可能就要代入父母了。

　　“百药苑说了，捻做丸，含入口中嚼碎，缓缓咽之，一炷香后即可化形。”

　　一炷香！

　　小银蛇瞪大双眼，她耗费百年努力达不到的境界，一株化形灵草就能轻松达到，这就是金手指的危机吗。

　　蓝衣飘曳，眨眼间通体透亮的灵草被一颗圆润普通的褐色丸子所替代。

　　几乎一瞬间发生的事。

　　前后的相差火大，小银蛇怀疑地瞪着近在眼前的褐色丸子，迟迟没下口。

　　仙尊不会又动了什么手脚吧。

　　“放心吃，本尊还没那么坏。”

　　小银蛇又一次怀疑仙尊是不是听得见她的心声。

　　是真的灵草，她赚了，是假的，无非也是被当猴耍一次。

　　算了，不顾虑那么多，直接试试倒更快。

　　小银蛇张开嘴巴，一口咬在褐色丸子上，瞳孔一亮。

　　别说，看起来其貌不扬，入口的味道却尤其美味，自然的清甜恰到好处，比起苦涩的不知名灵草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小银蛇大快朵颐，顷刻间褐色团子就没有了，她甚至舔了舔嘴，好似吃不够一样。

　　小银蛇被苦得吐舌的样子有趣，她高兴满足的样子也别有一番趣味。

　　仙尊纤细的五指一扫，桌面凭空出现一炷正开始点燃的香，眼里带着不自知的期待，“一炷香后，你就可化形了。”

　　小银蛇没忍住庆祝，不安分地在桌上爬行，东爬爬西爬爬，顺着一炷香顺时针爬，一会又逆时针爬……

　　尾巴尖拍打在桌面上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小蛇自己并没有注意到。

　　仙尊听着欢快的敲击，眉眼添了笑意，她有预感，养一只小蛇，肯定很有趣。

　　当然，仙尊垂眸，前提是她不是魔。

　　“那株苦的灵草，亦是有功效的。”

　　小银蛇停顿，仰头静静看仙尊，嗯，说，她听仙尊要编出什么理由来。

　　“那是无影草，在百药苑普遍用于解毒，史书上还记载着一个功效，与白尘粉相配，妖嚼碎咽下，可掩盖身上妖气。”

　　抬头的小蛇有些乖巧的可爱，仙尊没忍住上手点了点她的脑袋，“本尊不知你用了什么办法使得身上妖气不明显，但要在本尊的寒竹苑住下，半点妖气也不可有。”

　　那不如放她走呢。

　　小银蛇忍住用尾巴拍打仙尊手背的冲动。

　　“除了在本尊面前，其余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可现出原形。”仙尊严肃道，捧起她，让她不得不和她对视，“小蛇，你可明白？”

　　小银蛇点点头。

　　废话，这里可是仙宗门！除妖大门派，她若是光明正大地给人瞧见她的妖身，指不定会被如何恶毒地对待。

　　呃……其实也说不好。

　　她眼前这个传言中对妖恨之入骨，杀妖为使命的清寒仙尊，不就神奇地放过她，还为她找来化形灵草，帮助她化形。

　　不。

　　什么帮助。

　　小银蛇及时止住危险的想法，仙尊分明是在这偌大的寒竹苑里一个人待无趣了，随机找个乐子罢了。

　　感恩这种情感还是不要生出的好，很容易把自己给套进去，出不来。

　　头也点了，答应也答应了，仙尊还没打算放下她，依旧捧着，和她对视。

　　小蛇迷惑。

　　紧接着她就听见仙尊有点不死心说，“你真的不想听水凤和那颗木头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