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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有一点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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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苒?!”
三个男生懒懒散散得站在路边等公交,其中一个脖子上带着好多项链的男生眯了眯眼,从移动的墨绿色垃圾小山里认出了女生:
“你不是吧,留个级给自己留去捡垃圾了?”
“现在混这么惨了?!”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已经跑到了女生身边,帮她提住了塑料袋子:“我来吧。”
方苒冲着没动的那两个男生吼:“宋竟你丫有空哔哔,能不能学学陈昭白的眼力见儿?!”
“还不快滚过来帮忙!”
“不学,他听你的,我和文玺又不听你的。”话虽然这样说着,宋竟和他身边的男生还是走了过去。
有了三个男生帮忙,那两袋塑料瓶根本算不得什么,几人插科打诨地笑闹着将老人送回了家。
太阳没有特立独行?
这样耀眼的人,有一群?
“郁青?”塑料瓶拿回家后还要进行一些处理,比如撕标签什么的,老人费力的将袋子推倒,要把塑料瓶倒出来,另一端忽然以轻,歪头一看,少年人呆愣愣的,“你回来了?”
“怎么了?”
“没事,”柏郁青摇了摇头,手上用力,将塑料瓶从袋子里全部倒出来,“今天这么多。”
“对,”奶奶笑着,“今天运气好,捡得多。”
“还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女孩子,和她的朋友们,帮我拿回来的,可真得感谢她。”
“也穿得你们德盛的校服呢,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瞧我,忘记问他们叫什么名字了。”奶奶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
“我也不认识。”但柏郁青记住了名字。
很快,他就知道方苒是谁了。
特立独行本行。
在柏郁青转学到德盛的第一个升旗仪式,就看到了方苒,穿着校服,还是那副打扮,站在主席台上。
众所周知,能在升旗仪式上站到主席台的,只有两种学生,好的和坏的。
柏郁青一贯都是好的,接受表彰,分享学习经验等等,他本来以为方苒也跟他一样。
但方苒是另一种,因为打架斗殴,被罚全校检讨。
周围人的议论,让人很容易拼凑出方苒的基本信息。
方苒家里很有钱,但她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只给她钱从来不管她,惹事了就拿钱擦屁股,所以方苒整天肆意妄为,不学无术,和文玺宋竟那帮混混玩儿得可好了,到处惹是生非。
她长得好看,又学舞蹈,仗着自己拿了好多舞蹈类大奖,就不在乎文化课,根本不听讲,要不是有九年义务教育再加上青梅竹马的陈昭白给她补课,以方苒的成绩说不定连德盛都上不了。
学生时代,每个年级总有那么几个男生女生,异常耀眼,堪称风云人物,方苒就是德盛的风云人物之一。
本来在初三七班读书的,但因为之前在一个舞蹈比赛里拉伤了腰,住院了,养了两个月,再回到学校就跟不上课程了,加上反正成绩也不好读书的年龄又小,她家里就干脆给她留了一级。
留级到初二七班的第三天,方苒就把班上的一个男生打了,见了血的那种,那男生叫刘勇强,还是七班有名的刺头,家里闹了好久,据说方苒家里花了好几十万,才摆平这件事。
总之,不是好人,敬而远之。
“咳咳,”少女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大家安静一下,我要念检讨了。”
这气势,哪儿有个知错认错的检讨样子。
“本人初三,”大概是还有点不习惯,方苒卡壳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初二七班,方苒。”
“上周,本人发现初二七班的刘勇强同学,利用自己长了嘴,脸皮厚的优势,对其同桌采取语言上的骚扰,在同桌明确表达了厌恶后,还想利用自己长得肥头大耳壮如猪,力气大的优势,对同桌进行殴打。”
“严重影响到了课堂的睡眠质量,在本人阻止后,还对本人出言挑衅,人身攻击,因为理亏说不过本人,刘勇强同学恼羞成怒,还想对本人实施报复手段。”
“出于害怕,以及男女生体力差距的悬殊,本人使用了一些手段进行正当防卫,没想到刘勇强同学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导致本人防卫过当将人打进了医院。”
“刘勇强同学在医院期间,本人想了很多,反省了很多事情,也十分懊悔。”
“本人检讨,不应该脾气这么好,在刘勇强同学挑衅再三的时候才出手阻止,早知是这个结局,对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应该采取措施让他闭嘴,这样也节省了大家的时间,不至于浪费宝贵的十分钟去和这样的人理论道理。”
“对于此次所犯的错误,本人感到深刻的愧疚,并在这里承诺,以后,像刘勇强同学这样恃强凌弱,仗着脸皮厚满嘴喷粪的人,下一次,我见到了,一定第一时间,就让他闭——”
之后的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伴随着方苒的检讨,学校的老师赶忙上前抢话筒,阻止方苒说话。
但方苒的话早已通过话筒和音响,传遍了整个操场,以初三七班为首,整个操场都开始起哄,全场哗然里,没人再听老师吼着什么:
“苒姐牛逼!!!”
“哦哦哦!!!”
“打得好!给他脸了!!!”
吹口哨的,加油助威的,这哪儿是什么检讨。
明明是表彰。
……
“柏郁青?他爸是不是那个嗑药后睡了别人老婆,被报复了的那个?”
“他奶奶在捡垃圾!”
“柏郁青,我喜欢你。”
“啊?方苒怎么会跟他一起啊?脏死了。”
“第一有什么用,好恶心啊。”
“柏郁青……”
“柏郁青——!”
画面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不知道哪儿推的力,柏郁青猛地一痛睁开眼!
“你可算是醒了,”亚当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我……”脑袋昏沉,柏郁青想说话,张口确实喑哑到几近失声的嗓音。
亚当递给他一杯水:“你发烧了。”
“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还手舞足蹈的,梦到什么了这么吓人?”
“我叫了队医,马上就来了。”
原来是梦。
手腕遮住眼,湿漉漉的一片,全是冷汗。
柏郁青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调整自己的情绪。
荒唐的是,他的脑子里,现在竟然只有一个想法:
承认吧柏郁青,你有一点后悔了。
几乎是颤抖着,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的群聊。
【@F,打游戏吗?】
他忽然的,很想见她,听她的声音,哪怕只是和她说说话,也很好。
【F:没空】
“……”
闭了闭眼,柏郁青起身倒水。
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事情。
道歉,或者帮她走过这一程。
算作赎罪。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太阳还是太阳。
无论是照在寂静荒野还是繁茂山林,都与他无关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