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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鬼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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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一刻。
“姑、姑娘……”
“您觉不觉得……”
“好像有点不对劲……”
“咱、咱们,还要出去么……”
谢云闲拍了拍她,“你别自己吓自己。”
荷华两股战战,默默贴近了她。
谢睿的院子离得有些远,谢云闲点了灯笼,拉上荷华往外走。
“姑、姑娘……”
“又怎么了?”
“这,好像有什么声音。”
谢云闲凝神驻足,侧耳细听了一会,才道:“是风声。”
初春夜里天寒,谢云闲裹紧皮袄,脸被凛冽冷风刮得生疼。
“阿嚏!”荷华打了个喷嚏,紧跟上她。
两人走在小径上,风把树叶吹得簌簌响。四面昏暗,黑夜如盖。
谢云闲损她一句:“我看你比那恶鬼更可怕。”
其实她也有点发憷,但见荷华那么提心吊胆,她便没有表现出来。
“放心吧,我是你的主子,那恶鬼要抓人,也是先抓我。到时候你就拼命往外跑,去找道士来驱鬼……”
荷华两眼泪汪汪:“姑娘,您别说了……”
这一段路,荷华觉得走了足有半个时辰那么久,终于到了院门前。
旧宅荒废已久,虽由丫鬟提前洒扫过,但难掩落败,看着空荡荡的,毫无生气,院内草木枯萎许久也无人修裁。
“呼——”
谢云闲刚一脚迈进谢睿的卧房,手中的灯笼就被身后一阵风给卷灭了。
荷华心惊胆战,手忙脚乱地想将其重新点燃。
霎时,一个白影从窗边闪过。
“姑娘!”
荷华惊起,手一抖,灯笼摔在地上。
她双唇猛颤,声音发抖:“你、你有没有看见……”
谢云闲扶住她的肩膀予以安慰,发觉荷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她也有些汗毛竖立,但仍宽慰荷华道:“我看见了。”
荷华惊恐得一句话都说不利索:“那那那……这……我……”
谢云闲掌心已汗汗涔涔。
难道真的有鬼?就在阿爹的房里?躲在这里,还是出去看看?
罢了,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谢云闲思忖片刻,对荷华做了个嘴型和手势。
荷华栗栗危惧,借着屋外的月色,看清了她的动作,拼命摇头。
谢云闲又劝道:我们要化被动为主动!
“……”
荷华吓得表情都扭曲了,眼角迸出泪来,还是缓慢地点了点头。
毕竟她不可能让谢云闲独自去冒险。
她迅速捡起地上的灯笼,克制着颤抖,点了几次,终于重新将火烛重新点亮。
夜幕低垂,夜阑人静,屋外看似归于宁静,并无异样。
谢云闲看向荷华,目光坚定。
三。
二。
一。
走!
两人对视一眼,谢云闲朝门口冲过去,猛地拉开了房门。
荷华紧随其后,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一根木棒。
“嘭!”
谢云闲的心怦怦直跳,简直要跳出来了。她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试探着一步步往外走,走到院中。
“歘——”
白影又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谢云闲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荷华吓得变貌失色,手上的灯笼差点没拿稳。
“姑娘——”
待她回过神来,谢云闲早已追着那白鬼而去。
她再害怕,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那白鬼移动速度极快,像是没有脚,虚浮在半空。
谢云闲从头上取下银钗,朝它用力掷了去。
“咣当”一声,那银钗竟砸到了白鬼身上,掉到了地上。
谢云闲加快脚步追赶:“站住!”
那白鬼快到恍若一道虚影,转眼便到了院门口,失去了踪影。
谢云闲追至门前,忽听身后一声喘息——
荷华颤着脚步追在后面,几乎撕心裂肺地喊道:“姑娘小心——”
-
翌日,清晨。
“嘶……”
谢云闲早上起来,浑身麻痛,掀起胫衣,腿上果然多了好几处青紫。
昨夜她追随白鬼至院外,不防有人藏于身后伏击,一掌朝她劈下,谢云闲脚下慌乱,对方的攻击还未落下,她就自己把自己绊倒,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谢云闲不想惊动姑母那边的人,荷华给她用药后,她便忍痛睡了一晚。
这一夜睡不好,她头也痛,身也痛,醒来眼下一片青黑,比昨日憔悴不少。
荷华忧心忡忡:“姑娘,我们去医馆找大夫看看吧。”
谢云闲借着荷华站了起来,点头:“走吧。”
两人正欲出门,却撞见楚羽领着一丛人推门而进。她向谢云闲问好:“云闲姑娘这是要出门?”
长裙掩住伤口,谢云闲从容道:“可是姑母有何吩咐?”
“霜夫人托我给云闲姑娘送些东西。”
楚羽招手让身后的人走上前,为谢云闲展示——几乎都是些珠宝首饰、胭脂香料,做工精美绝伦,价值不菲。
“多谢姑母。”
楚羽命人将东西送进去,谢云闲却叫住她。
“云闲姑娘有何吩咐?”
谢云闲平静道:“你说的那鬼影,昨夜我见到了。”
楚羽难掩惊异:“这……姑娘可有受伤?”
“无事。”谢云闲思量片刻,道:“只是我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嗯?云闲姑娘何出此言?”
谢云闲心想,单凭她个人微薄之力,此事不好解决,容易像昨夜那样,毫无防备,遭人袭击,连性命都不小心丢掉。若交给姑母处理,更为妥善。
于是她将猜测全盘托出:“我怀疑闹鬼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楚羽道:“可我们先前查过,并无结果。”
谢云闲摇头,“若真是鬼魂夜行,那鬼必是缥缈无影,不能为常人所伤的。然而昨夜我将手中银钗掷出,却实打实击中了那白鬼,我怀疑闹鬼一事另有隐情,还望你替我转达给姑母,最好彻查此事。”
楚羽疑惑问:“可若真是人为,又是图什么呢?”
“暂时无从得知……但若将这白鬼捉到了,岂不真相大白了?”
楚羽和荷华瞠目结舌:“——姑娘要捉鬼?”
谢云闲倒是胆大,无所谓道:“既是人所扮,何惧也?”
“……”
荷华忆起昨夜场景,一颗心又开始上下颠簸,荡起秋千来。
楚羽忙道:“姑娘切勿冲动,待我禀明夫人,再做行动,也不迟。”
荷华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谢云闲莞尔一笑,捏着细嗓子娇滴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能做什么?昨夜我被吓得几乎晕过去,幸好荷华撑着胆陪我,才不至于睡不着。”
荷华:“……”
您装娇弱便装,带上我做什么?
楚羽一笑:“没想到荷华竟有这般胆量。”
荷华无话可说,只好回以一笑:“……”
谢云闲唇角微扬:“是啊,若不是荷华,我真不知怎么撑过去。今日出去散散心,也是荷华提出来的……”
见她越来越天马行空,荷华赶紧打断了她:“姑娘,时候不早了,走吧。”
楚羽敛神欠身道:“云闲姑娘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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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并不远,赫赫醒目的“百草堂”三字金牌匾挂于门前,豪奢华贵。说明情况后,医馆小厮领着二人走进其中一间药室。
“烦请姑娘在此等候,卫大夫正为其他病人医治中。”
小厮方走,一人就掀帘而入。此人眉骨高挺,面色冷峻,绛紫贴身束腰装扮,腰后别了一把长剑。长剑入鞘,不显锋芒。
谢云闲目露疑惑,朝他看过去,他也注意到了谢云闲。
“你是……”
那人不想屋内有人,见到谢云闲,吃了一惊:“二姑娘?”
谢云闲惊讶:“果真是你?”
那人走上前,向谢云闲行礼:“卢青向姑娘问好。”
此人便是那日到谢府提亲的人,说是崔四公子的下属。
未等谢云闲发问,卢青就关心道:“二姑娘受伤了?怎么到买药所来了?”
闹鬼之事不好为外人道也,故谢云闲随意扯了个谎:“昨夜府内遭贼,不小心磕磕碰碰,受了点轻伤,无大碍。”
“那二姑娘可来对地方了。”卢青温言道,“卫大夫仁心仁术,必能治好姑娘身上的伤,不留疤痕。”
荷华闻言十分高兴:“那太好了!”
谢云闲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卢青会出现在这里,要么是自己来看病,要么是陪人来的。他身上并未负伤,那应该是陪崔灵景来的。
难道崔灵景就在里面?
猝不及防就要见到未来的郎君,饶是谢云闲,也不禁有些彷徨局促。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卢青并未立刻答话,谢云闲看着他好一会,他才错开目光,嗫嚅道:“我……”
就在这时,里间的帘子动了动。
珠帘宛若春风吹起杨柳,忽然飘起,又缓缓垂落。
两人从里头走出来,一前一后,前者发须雪白,看似年近半百,后者着一身轻薄青衫,分外眼熟。
卢青率先开口:“公子。”
谢云闲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人,像是要把他看穿。
那人的目光也落到谢云闲身上。
意味深长。
荷华惊呼:“这不是崔皓公子吗?”
“咳、咳。”
崔皓,不,应该说,崔灵景,咳了几声,唇角浮现清浅的笑意。
“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姑娘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