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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章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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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和这样的目光一对,我不由得微微偏转了视线,嘴里说着些什么,连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大约,这种味道,要将酒陈在地底数十年,然后在女儿出嫁时出来喝的时候,才最能体会吧。”
“恩,恩,”金子陵晃了晃头,“如此这般,那么,回到静庐之后,我们也来尝试一翻吧。”
我心脏几乎漏跳一拍,稳了稳心神,才道,“就算陈酒又有何用,你我都没有待嫁的女儿吧。”
“耶,世事无绝对,太快下结论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哦。”金子陵笑道。
“哼——”我哼笑一声,便也不再反对他的提议,毕竟,对那种陈上数十年的女儿红酒,我也是很好奇的。
在江南一路游历,直至春/色将尽之时,我们两人才离开江南莲乡,转而乘船而行。
是夜,月色清朗,我打开船舱里的窗户,月光如轻纱一般流泻而下,落下满地的银茫。而月色照映下的水面,波光淋漓,如同碎了的银片,每一片都折射出迷人却不刺目的光芒。
撑好窗户,我回头,就见金子陵手提银毫,正握笔沉思。
我勾唇一笑,行至桌前。桌上泡茶的水已好,我提起炭炉上的水,放凉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倒入紫砂壶中。
“茶泡好了。”阵阵莲花的清香弥散在空气中,我扬声道。莲乡清甜的莲花茶,果然是新鲜的好呢。
“恩,稍等片刻。”金子陵低着头答道。
我偏了偏头,随即端起茶杯走了过去。见他正专心致志,我便将杯子放到一旁,就听见金子陵自语道,“墨色似乎稍嫌浓了,江南水乡的春/色,应该显得更清淡雅致一些。”
看他思索半晌了,原来在想这个啊。
我微微一笑,用指尖沾了些许清水,小心翼翼的加了在砚台之中,又提起另一只笔来润了润。还记得才刚来的时候磨墨,也不知道该怎么磨才好,拿着墨砚就是使劲磨啊磨,磨出浓黑吓人的一滩来,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啊。不过倒是把金子陵笑够了的。
刚重新把笔挂好,我一抬头,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见他望过来,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指了指砚台里的墨,“你看看浓淡可还合适?”
金子陵一笑,也放下笔,“到底要画成如何的春/色,也是看每个人眼中不同的江南景象为何。所以,无论调浓调淡,也不过是顺心而为而已。”
“恩。”我见他放下笔,便转身将茶端了过来,放到他面前,“曾听人言,山水画讲究的是意境。心境不同,哪怕是画同样的东西,也完全会有所不同呢。”
“不错。”金子陵扇子一展,“所以,端看江南的春/色,映入何人眼中而已。”
“江南的春/色啊……”我在桌边坐了下来,手撑着下颚思忖着道。
“哦,在知秋眼中,这景,又是如何?”金子陵饶了兴趣的问道。
我摇头,“不知。”
“哦?”金子陵挑眉。
我笑得阳光灿烂,“我是知秋,又不是知春,当然不知啊,哈哈。”
“如此说来,倒是我强求了?”金子陵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悠闲的绕着桌子踱了半圈。
我端起桌上的莲花茶来饮了一口,才笑问,“强求不强求的,倒是无所谓,只是……”我盯着他,眼珠子转了转。
金子陵扇子一挥,“咦——你脸上写满好奇哦。”
“是很好奇啊。”我顺势点头,“那江南的春/色,映入你金子陵的眼中,又是何等的艳色呢?”
“这嘛……”金子陵没有回答,而是重新提笔,挥毫泼墨。
我也不打扰他,只默默的端着手里的莲花茶杯,一片宁静的思绪中,有什么,在静静的,静静的蠢蠢欲动着。带着,一点点的期待,和紧张……
良久,金子陵挂好笔,然后拿起扇子,刷的一声展开道,“吾去船头赏月。”
我捧着杯子,正在发呆,闻言怔了一下,才答应着道,“恩,哦,好……”
嘴角挂着笑容,金子陵一步三晃的走出舱去。
见他的背影消失在船舱外,我才调转了视线,死死的盯着岸桌上的画。很……好奇,他到底画了些什么,但是,似乎却又觉得,不太敢去看。
犹豫了半晌,我一咬唇,蓦地站起身来,正想望过去,却突然感觉到船身狠狠的一摇晃。
糟糕,难道触礁了。
刚一站稳脚步,我再也顾不得岸桌上的画,而是飞快的跑向船头。
还未出舱,就听到有人高声询问道,“请问,对面船上可是名剑铸手尊驾?”
恩?找金子陵的?
正想着,下一刻,就听到熟悉的清越的吟诗声破空而来,“铸剑一生赠知己,逍遥一身而忘龄,在下便是金子陵。”
我跑出船舱,就见一艘大船,正停在我们这艘船边上,而有人站在那船的船头,听到金子陵这么回答,立刻踏浪而来,片刻之后已经立定在船头,随即朝着金子陵一礼,“见过先生,吾受吾家主人之托,特来拜会先生。”
“哦?你家主人是?谴你来拜访我,又是为何?”金子陵很是直接的问道。
“小人不敢提及主人尊讳,”那人很是恭谨的低着头,“今日前来拜访,只是因为主人仰慕先生,知道先生途径此处,又闻名剑铸手喜用折扇,特地差小人送上名家名扇一把。”
他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折扇,刷的一声展开来,“先生请过目。”
金子陵收拢自己手里的折扇,借着月光低头看了看那人手里的扇子,随即抬头,“啧啧,你家主人好大的手笔,未曾见面,便送这么一把名贵的折扇。”
“还请先生收下。”
“代金子陵谢过你家主人,不过,无功不受禄,再说,”金子陵神色丝毫不动,他刷的一声展开手里的扇子,“吾已有了天下独一无二的扇子了。”
那人闻言,有些震惊的抬头,正好视线对上金子陵手里的扇子。清明的月色下,红扇上的几个黑字,仍然称得上是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