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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下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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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国子学设有祭酒、司业、监丞、博士、助教与学正,皇亲国戚由司业以上正三品亲自教导。
学堂很是宽敞,容纳十几个孩子绰绰有余,祭酒念一句,孩子们摇头换脑地跟着念一句,苏禾坐在林汐附近,嘴上念着大家都在念的诗句,小手快速翻动着书籍。
异于常人的神魂让她感知敏锐,读书上一目十行,学习速度与常人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众人慢悠悠读完两首长诗的功夫,她便把整本书通读了一遍。
毕竟是给小孩子启蒙用的,文字词句并不复杂。
一旁小林汐眉头轻蹙,来到学堂后这位七殿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读书却又这般不上心,还把书当玩具玩,实在是……
她心里对苏禾本就低的评价又降了几分。
却见苏禾把书翻来翻去好几遍后,又光明正大地瞄了一眼她的书,把自己的书翻到了和她一样的进度,开始跟着众人一块儿读。
林汐:……
屋内书声琅琅,回响在殿宇和朱色高墙内,又穿过竹林向远方悠悠传去。
学罢今日的功课,两人坐着轿子回了宫。
到了宫门口,林汐命人把轿子放下,对苏禾笑道说:“殿下请先回吧,臣女要先回禀祖父今日所学才行。”
苏禾蹦下来冲她摆了摆手:“下次再来玩呀!”
望着大轿遥遥远去,苏禾扭过身,蹦蹦跳跳往重华宫跑,待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消失也没停下来,一直到进入屋子里合上门,面上的表情才淡下来。
“啧,连八岁的小孩都不放心。”
若说苏禾此次最大的收获,那就是确定了暗中监视的是何人。
大楚暗卫,皇帝手下最忠诚,最锋利的刀。
三十年前,国子学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屠杀,四十名学子与三位方正惨死于刀下。
原因成谜,凶手成谜,只是至此,暗卫再不能入国子学。
按照她自沈妃那里偷偷听到的消息,话语中,当初赵家的几名后生也在那场惨案中丧命。
苏禾眼眸深沉,思索道:
“既然监视,怕是不会只监视一人,诸多皇嗣乃至大臣身边都有可能藏有暗卫,这点日后我要多加注意。”
还有林汐,观察她的动机究竟出于孩童本身的好奇,还是背后家族的指引?
若是家族,不管善意还是恶意,现在的苏禾都赌不起。
“作最坏的打算,如果有恶意,那么相当于国子学也时刻有人监视,光明正大的监视。”
“好在《玄武敛气决》第三重小秘藏修至大成时可以瞒过后天的耳目,那么或许第二重时我就可以试着避开监视出入宫中,为未来周旋谋划……”
苏禾越发涌起提升实力的紧迫感。
现在的皇宫,对她而言如同外观精美内里散发死亡气息的监狱,压得她喘不过气,时时刻刻被人监视,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她筹谋,她谨防甚微,然而在诸多虎视眈眈的威胁前,依旧时刻处于被动。
力不足,难成器!
苏禾在石磨旁运行《开力经》的武学,向前打出猛力一击!
“只有变强,才能拥有下棋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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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儿,你要记住,治国之道决定了你能下怎样的一盘棋,而武之道,则决定了你有没有资格下棋。”
老人向木质人偶挥出一掌,枯槁的老手看着毫无杀伤力,高约两丈的人偶却在被击中时轰然碎裂。
木屑飘落,如落花般降在女孩身上,她跪坐着低下头,恭声道:“是,爷爷。”
“武治派那帮跋扈匹夫为何在朝堂横行多年?是因为治国理念高于我们么?”老人自问自答,摇头道:“非也,全因其力强尔。”
“没有实力时,说什么众生都不会听你的;但当你有了实力,说什么众生都会认为你是对的。文虽重要,武你亦不可荒废。”
“是,爷爷。”
老人一挥袖,武技场里挂起股寒风,将飘飘洒洒的木屑卷成一堆。
“说说吧,那位七殿下,如何?”
林汐想了想,犹豫道:“孙女认为,那位七殿下……名副其实。”
“哦?”老人眼底带着一缕诧异:“说说看。”
林汐巨细无遗将今日种种尽数说出,听罢后老人抚着胡子道:“虽有小智,心性不足,不需为虑么?”
“孙女私以为,七殿下虽胸有墨水,可终究只是个孩子。”
“你也是个孩子。”
老人望了眼跪坐着的林汐:“若她心性早熟,有可能利用种种伪装来掩藏自己,不要大意,再观察些时日……要是她当真单纯天真,胸无城府,就去取得她的信任,让她依赖你、依靠你,在此期间,七殿下若有任何可疑动向都要向我汇报,明白了么?”
林汐低下的面孔上眼神漠然,宛若没有生命的人偶:“是,爷爷。”
“沈妃那边,则以迂回为主,监视不了也没关系,不要让她们对你起疑。”
“是,爷爷。”
“去吧,记住,一切为了家族。”
林汐又磕了下头,小小的身子压得很低很低:“一切为了家族。”
林汐走后,老人望着天空许久,最后叹道:
“七殿下,您为何不死呢。”
十位皇嗣中三位握有实权的都偏向武治派,若再加上这么一位,文武两派的平衡在未来很可能会被彻底打破,对文治派,对林家,都是个极大的威胁。
八岁的孩子本无人在意,一切安排得好好的,七殿下死,圣上可直接对赵家发难,布好的一系列连环计逼使赵邬回京以谋害皇嗣之名杀之,再株连赵家九族即可铲除大患。
可如今,沈妃不知怎的开窍了,还把七殿下接到身边了,一下子就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包括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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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处,太和殿,楚王的寝居之中。
这里是整个大楚最奢华的地方,外有金玉玛瑙点缀苍龙浮雕,内有数十盏鎏金宫灯错落雅致映照着,装饰的金器、银器、铜器足有百多件,隔着云母屏风能看到龙涎香飘起的,若有若无的烟气。
“嘎吱,嘎吱。”
摇椅在屏风后晃着。
材料是用金丝楠木做得,铺了层厚厚的灰熊毛皮。
一个人影躺在上面,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盯着上方。
上方什么都没有,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离躺椅老远的距离,跪着几个太监,他们面无表情,身子板正,只有不时滴下的汗表明他们是活人。
“嘎吱,嘎吱。”
椅子停了。
椅子旁边多了个人。
太监们汗流得更多了。
他们说了些什么,人影点点头:“果然,小七她只是个孩子,问题不在她身上……她叫什么来着?”
“苏禾。”
“啊,对,禾儿,蛊虫不必浪费在她身上了,怪金贵的,老二突破炼骨期了,你去看看,找机会给他下茶里。”
“喏。”
“查明白赵荷为什么让她进重华宫了吗?”
“据消息说,沈妃娘娘因最近对七殿下的种种虐待而心生愧疚,常常在宫内独自痛哭,懊悔着不该虐待七殿下。”
“哼,愧疚?懊悔?多半是发现了夹竹桃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最近的药沈妃娘娘都喝下去了。”
“正因为发现了,所以她才不能不喝,她不敢不喝,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把小七接到重华宫了。”
人影站起身来回拓步,旁边的人影跪在地上,两个影子一静一动,透过屏风清晰倒映在外面。
“朕布了这么久的局,你想出来可没那么容易,朕的爱妃啊。”
人影自言自语道,然后给跪着的人说了些什么。
“喏。”
说完,跪着的人便消失了。
人影又坐上去了。
“嘎吱,嘎吱。”
太监们悬着的心放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椅子忽然又停了。
“你,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
太监们望着指过来的手,齐齐退到一边,只留下一个人。
“陛下,奴才没有,没有!奴才真没有!望陛下明察,明……”
“你动,是想干什么?”
“陛下,奴才,奴才……”
“我让你动了么?”
“没、没有。”
“那你动,有什么目的,谁指使你的?”
人影从躺椅上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太监。
太监抖若筛糠,顺着裤腿在脚底下缓缓溢出一滩水迹,竟是吓尿了。
他话都说不成了,涕泪横流不停磕头。
人影的脸越来越狰狞,走到太监面前时眼珠布满血丝,野兽般怒吼道:
“这天下是朕的,是朕的!你个阉人也敢忤逆朕!”
“嘣!”
散着暖光的宫灯倒了两盏,上面沾着血。
太监的脑袋如西瓜炸开般,尸体晃了两下同宫灯一块倒在地上。
几个太监默默上前,熟练地把尸体抬走,同时清理血迹与污迹。
“陛下。”
一太监捧着笑脸凑上前,和其他太监不同,神色中不显惧意,跪在他脚边说:“国师求见。”
人影本来狰狞的面目瞬间平静了下来,他穿好外袍,满面和熙:“国师?快请,快请。”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金色寝殿里太监们收拾完也退了出去,大殿内再无一人。
宫灯燃烧着,照出了未被清理干净的一丝血迹。
一片寂静。
骤然。
“叮铃!”
“嘎吱,嘎吱。”
椅子又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