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你闻起来很好吃》迟渊

4、第 4 章

　　泽维尔一点没有看虫脸色的意思，很是自来熟地凑到祝青鸿身边，拉住他的手臂：“诸，听说你的伤势太重、没办法自己走路回去……我送你回你的协防团驻营地吧！我飞的很快的！”
　　“……”祝青鸿回想起下午的时候，自己差点叨上部下的翅膀，顿时有些艰难地把拉回蠢蠢欲动的理智，拒绝道，“不用了。”
　　“嗐，不用跟我客气——”不由分说地，泽维尔拉开作战服拉链，背后迅速弹出了一大一小两对半透明的虫翼，微微震动间，空气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似乎是……蜻蜓翅膀？
　　泽维尔冲祝青鸿笑了一下：“少将大人等下不是还要去你的驻营地吗？不如早点回去安排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祝青鸿一想，对方说的倒也在理。自己刚接收记忆，还没来得及与本尊的部下们接触，为了避免到时候因为不熟悉惹出什么乱子，早些回去打点一二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点了点头。
　　下一秒，祝青鸿就被热心的雌虫少校托住腰部，在一阵震颤空气的嗡鸣声响起后，被冷风糊了一脸。
　　祝青鸿：“……”
　　他尽量放松四肢，随着气流的来势小心调整着自己的姿态，争取把自己带来的阻力降到最小。
　　很快，泽维尔就带着祝青鸿降落到他驻营地前方的空地上，简单道别后，很快离开了这片驻地。
　　祝青鸿神色微顿，但很快就抛弃了上浮的杂念，提步缓缓踏入了驻营地。
　　和克雷提尔这样常年活跃在抗击星兽最前沿、有着稳定驻地的军雌不同，本尊隶属的部门是第三军团对星兽战争最高机动部，并没有属于自己的驻军星球。
　　对于在机动部任职的军雌来说，他们不需要费心建设防线，不需要操心星球基建，甚至于都不需要分析星兽动向——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有星球出现星兽潮的时候，赶赴前线，协助该星球驻军进行协同防守。
　　因此，对于机动部的军雌们来说，他们的任职地稳定不下来，身边同僚也总是在变动，唯一不变的就只有同一个部门的彼此。
　　在本尊遗留下的记忆中有描述过，这支协防团的军雌一起经历过不少星兽战争，彼此之间情谊非常深厚。
　　站在驻营地的小会议室门口，祝青鸿推门的手停在了金属制大门上，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向这些雌虫开口、告知本尊已经死去这一事实。
　　还没拿出个方案来，祝青鸿只觉指尖微空，待抬眼望去时，就看到一群面色各异的雌虫聚坐在会议室内，听到响声，齐齐回头向他看来。
　　开门的是阿尔。
　　阿尔有些惊讶，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满，抱怨道：“祝，我们不是说好了会议结束立刻通知我，您难不成是自己走过来的吗？”
　　目光下移，阿尔忍不住看向祝青鸿腰腹的位置，看表情似乎很想过来扒开衣服仔细检查一番伤口。
　　祝青鸿不动声色地一一打量过挤在狭小房间中的几名雌虫，捉住阿尔想上手检查的爪子：“没事，泽维尔少校送我过来的。”
　　不等阿尔继续说点什么，祝青鸿就挑了下眉：“哟，都聚在这里啊？这是找什么乐子呢？不介意的话，算我一个呗？”
　　一片安静。
　　军雌向来不善言辞，像阿尔这样活泼的毕竟是少数。
　　祝青鸿见此，倒也不是很意外，环顾了一周后，便自顾自找了个空位落座。
　　等他坐定后，一位顶着一头暗红色蓬松短发的军雌沉默着推过来一个水杯。
　　祝青鸿看了他一眼。
　　“唐？”
　　红发雌虫一言不发地点了下头。
　　“谢谢。”
　　祝青鸿端起水杯，浅酌了一口。
　　杯中无色透明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入口后微微散发出一股子古怪的酸涩味，酸涩过后却又有些回甘。祝青鸿有些不太适应地拢了拢眉心，只喝了一口就把水杯放回了原位。
　　唐看了祝青鸿一眼，沉默片刻，吐出几个字：“修复剂。”
　　祝青鸿眨了眨眼，一双形状姣好的瑞凤眼看上去有些迷茫。
　　又是一阵沉默。
　　红发雌虫努力地试图让自己表达更清楚一些。
　　“……对伤口好。”
　　伤口？
　　祝青鸿一顿。
　　阿尔在一旁瞧得有趣，忍不住插嘴：“您不知道，祝，这是唐专门从治疗室那边领回来，准备给您送过去的。”
　　“修复剂虽然对您这样的外伤效果不明显，但多少还是有好处的——您还是赶紧喝完吧，然后我们一起讨论下正事。”
　　“……”
　　祝青鸿看了眼杯中清澈无比的液体，一闭眼，吨吨吨几口就给自己灌了下去。
　　刚睁开眼，祝青鸿就看到自己面前的会议桌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个水杯。
　　祝青鸿惊了，满脸抗拒：“怎么还有？干嘛啊！你们谋害长官还要排队的吗！？”
　　在祝青鸿痛不欲生的注视下，唐下首一位名叫白森的雌虫嘴唇动了动：“……是白水。”
　　——可以放心喝。
　　他的眼神分明是在表达这个意思。
　　祝青鸿表情凝固了一秒。但很快，他便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举起水杯豪迈地一口干掉，放下杯子后，目光重新落在这名雌虫身上。
　　“白森，你的伤势如何了？”
　　面部线条比之阿尔等虫略显柔和的灰发雌虫闻言抬头，神色认真道：“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虫翼还需要修养几天。”
　　——他在上一场战争中低空作战时，被一头星兽悍不畏死地扑了个正着，一小半的虫翼都被星兽撕碎吞吃了，身上也多多少少落了些伤。
　　祝青鸿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还聚在这里，这是有什么重要的军务要连夜商讨吗？”
　　四名军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儿后，还是阿尔先开了口。
　　“祝，”蓝发金眸的雌虫表情难得严肃，“我们刚才已经商议过了，如今前线形势不明，您和白森又都重伤，协防团已经不再适合继续作为前锋作战了。我们希望您能出于谨慎的考虑，将协防团的位置调换到中部军。”
　　祝青鸿的思绪飞快运转，皱眉道：“中部军位置太靠后了，除非前沿战线崩坏，否则中部军根本——”
　　“祝！”
　　祝青鸿未尽的话语，被阿尔毫不客气地打断。
　　蓝发金眸的雌虫脸上明显带了些焦躁：“我们只是协防团！协防团！我们只需要协助金蝎兵团防守！您很清楚这一点不是吗？”
　　“您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再上前线了！您到底知不知道，您这一次差一点就——”
　　情绪有些激动的雌虫一拍会议桌、就想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但他刚有动作，肩膀上就落下来一只大手，稍一用力，便重重将他按回了座椅上。
　　阿尔暴躁地瞪向身侧，目光正对上一双几乎纯白的冷漠双瞳。
　　冷厉嘶哑的嗓音低低响起。
　　“你对祝，太失礼了。”
　　阿尔冷哼一声，嘲道：“我是祝的副官，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们之间还轮不到你这个疯子指手画脚。”
　　几乎就在阿尔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股凛冽森寒的杀意便迅速爆发出来，矛头直指阿尔。
　　有着一头铂金色半长发的军雌面无表情，裸露在外的修长手掌在会议上雪亮的灯光下，隐隐反射出金属般坚硬冷酷的光泽。
　　——他正在虫化。
　　阿尔不甘示弱，金褐色的瞳孔迅速分化，作战服背部也隐隐鼓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衣物的束缚。
　　事态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祝青鸿连忙按住了下首的阿尔，又把目光落在阿尔身侧的白眸雌虫身上，语调严厉。
　　“卡托，收起你的作战姿态，放轻松！”
　　被厉声训斥的白眸雌虫，身体微微一颤。
　　“你们要在这里打起来、让其他兵团的虫族看笑话吗？”
　　一阵沉默后，卡托率先垂下眼睛，默默将手缩进了衣袖里。
　　祝青鸿也收回压制住阿尔的手臂，眉心微蹙，淡淡道：“我不会向上面提交转调申请的。这件事，以后不用再提了。”
　　阿尔的瞳孔再次聚焦，圆润的眼眸里满是不解和焦躁：“为什么，祝？！虽然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但您不能把它当做无事发生！您的作战姿态根本——”
　　顿了顿，阿尔稍微平缓了下语气，斟酌着，低声道：“……您根本没有作战姿态，不是吗？”
　　“如果您能够虫化的话，这一次，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祝青鸿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阿尔说的没错。
　　事实上，本尊死亡的原因，直接原因就在这里。
　　——他没有作战姿态。
　　任何一只雌虫，在成年后都会拥有强悍霸道的作战姿态，简而言之就是虫化。根据自身种族的不同，雌虫能够进行的虫化姿态也各不相同。例如，刚才的阿尔，自身种族为翠蓝眼蛱蝶，那么他的作战姿态便是那对炫目又锋利的蝶翼，尖锐的虫翼边缘能够轻易割开一头星兽的铠甲。而种族为巨斧螳螂，那么作战姿态便是一对能够瞬间镰刀化的恐怖双臂，以及无可匹敌的强大近战能力。
　　除了进攻外，作战姿态也能极大程度保证雌虫自身的生存能力，因此无法虫化、或者根本没有作战姿态的军雌，在战场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残废、炮灰。
　　虽说本尊凭借着高超的本体作战技巧连立战功，但在最后一次抵抗星兽潮突袭的战斗中，他最终因为没有作战姿态，被一头偷袭的星兽用爪子贯穿了腹部，饮恨沙场。
　　“……”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
　　感受到四道目光若隐若现地往自己的方向瞥来，祝青鸿突然冷笑了一声。
　　“怎么，翅膀硬了，就准备从我这个残废手底下脱离、出去单干了？”
　　阿尔霍的睁大眼：“我不是——”
　　“我问你们。”
　　在四名军雌沉默的注视下，祝青鸿扯了扯嘴角，凌厉的五官褪去病气后，显得桀骜不驯，且攻击性十足。
　　“祝青鸿曾经杀过多少头星兽？”
　　“……上万不止。”
　　“祝青鸿可曾贪生怕死、趋炎附势？”
　　“……从来没有！您——”
　　“祝青鸿的军功，可有半分作假？”
　　“……没有。”
　　阿尔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他隐隐明白了祝青鸿的意思。
　　祝青鸿眉梢高高挑起，眉目之间尽显峥嵘：“祝青鸿的一切荣耀都来自于这一身伤疤。就算没有作战姿态，就算不能虫化，祝青鸿也从来不输任何一名军雌！”
　　面容冰冷妖异的青年撩起眸子，那双明绿色的双眼暴露在灯光之下，隐隐中，竟然显现出怪诞的重瞳模样。
　　“我不会退的。”
　　“有本事，就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