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冷》晴灿

5、慢冷

　　姥爷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她结婚生子。

　　她不想让姥姥再留有这样的遗憾。她想让姥姥放心。

　　俞诗年整理好情绪，从地上爬起来，拿出手机给裘轩发了条消息。

　　俞诗年：【还在生我气吗？】

　　消息发送成功，久久没有收到回复。

　　她又给裘轩打了电话。

　　响铃许久，无人接听。她只好选择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闹铃响起时，她依旧没有收到裘轩的半点消息。

　　俞诗年无奈叹气。她和裘轩相处，一直是他追着她跑，如今他突然失联，她也没想好该怎么缓和与他之间的关系。

　　俞诗年起身把自己收拾妥当，带着姥姥一早就给打包好的饺子回了市区。

　　回到家中，把饺子塞进冰箱，又换了件衬衣，确定遮住了脖子上的吻痕，这才去了机构。

　　姥爷走后，她想留在国内陪姥姥，选择回国创立这个健康管理机构。

　　这个行业在国外认可度高，在国内想要经营好却很难，好在有宋沅梦和肖尧的推荐，还有逯弘邈的帮扶，如今已算步入正轨。

　　她从小就对养生保健感兴趣，也很想做护士，想能靠自己的专业知识护理照顾姥姥姥爷。

　　大学没有学成护理专业，本以为她对慢病防治这些知识的了解，只能成为茶余饭后对姥姥姥爷的几句叮嘱。

　　没想到她如今能以专业健康管理师的身份给姥姥，还有像姥姥一样有慢性病的人群出详细的健康管理计划，更没想到她的爱好能成为她的事业。

　　想起这些，难免会想到那个像太阳一样的人。她曾经靠那个优秀耀眼的人那么近，以至于借着他的光辉，她也能发光。

　　只是往事不堪回首。

　　俞诗年一连忙了好几天，裘轩都没有找她。

　　就在她频频看向手机，等待裘轩消息的时候，贺睿找上了她。

　　手机响了半天，俞诗年也没有按下接听键，她实在想不出贺睿为什么会找她。

　　大学毕业后，她就出国了，之后更是选择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回国后即使用回之前的号码，也没有和之前的同学联系过。

　　电话响到最后几秒，俞诗年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贺睿的声音非常着急。他说林修在D市，被抓进警察局了，他有事赶不过来，让她去警察局帮忙领林修。

　　俞诗年以为自己幻听了。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像林修这样沉稳理智的人，竟然会因为打架被抓去警察局。

　　但贺睿那急得快哭了的语气，又让她不得不信。

　　俞诗年犹豫良久，最后还是答应了贺睿的请求。

　　云安派出所辖管D市新城区最繁华的地段。这里有大学城、商厦、酒吧网咖、小吃街，典型的商业聚集地，很多人喜欢来这片消遣应酬，繁华异常。

　　整个警局建得也十分气派，有宽敞的大院，来办事也好停车。

　　俞诗年赶到警察局没急着进去。

　　她情急应下这样的求助，心里却没做好再见林修的准备。

　　俞诗年倚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随着尼古丁吸入肺中，短暂地麻痹了心里的烦。

　　直到夕阳潜藏云间，天空只剩下了一片红，她才推开警察局大厅的门。

　　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蓝色椅子上的林修。

　　多年未见，他脸上少了几分少年气，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身穿剪裁合身的西装，双腿交叠，露出半截脚踝，黑色的西裤包裹住修长的腿，看上去格外性感。

　　林修脸上的神色淡定从容，身子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若不是上衣扣子未扣，露出里边沾染着血迹和酒渍的白衬衣，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活像是在参加什么颁奖典礼。

　　他就是那种身上自带光环的人，哪怕不知他的才能，也能靠长相气质引得别人瞩目。

　　再对比旁边衣服破得露了半边膀子，肿着脸可怜巴巴埋在女朋友怀里的哥们。更加无法想象林修是怎么顶着一张良好公民的脸，把人揍得那么狠。

　　俞诗年收回打量的目光，缓步向前。

　　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地撞击声，这样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引人注意。

　　林修抬眼望去。四目相对，眼中神采顿生。

　　她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不再是他只能遥望的那道背影，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向她。

　　和她面对面相望，可以直观地看出她瘦了，原本那张可爱娃娃脸上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头发也不像之前那样总是随意散着或者扎起，认真打理过的波浪卷不见丝毫凌乱，柔顺中带着妩媚的风情，衬得那张秀气精致的脸分外娇小。

　　杏眼红唇，明艳娇俏。

　　她洁白纤细的脖颈隐藏在衬衫之下，衬衫被塞进了黑色短裙里，一双修长白皙的腿被包裹在干练的装扮下。

　　仅站在那里，顾盼间就让人觉得潋滟生辉。

　　只是她望向他的目光平静极了，眼神中不含任何情愫，神色中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静，就像午夜的湖面，寂静到没有波澜。

　　三年未见，从她眼中再也寻不出半点对他的迷恋，过往的甜蜜如同过眼云烟，湮灭在岁月的长河里。

　　她不再是那个看到他会眼里闪着光冲向他的俞诗年了。

　　果然眼睛不会说谎，她不爱他了。

　　林修低头错开了她的目光，不让眼里的痛苦展现在她眼前。

　　裘轩见俞诗年走进来，急忙推开身旁人，震惊地问：“年年你怎么来了？是哪个兔崽子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俞诗年听到裘轩的声音，同样震惊地望向他。看着面前脸青肿到看不出样貌的人，不敢置信地问：“裘轩？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叫我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来接我出去的？”

　　俞诗年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确定这个刚才埋在女朋友怀里的哥们就是裘轩，指着他一旁的美女问：“她是谁？”

　　“抱那么紧，你觉得呢？”林修漫不经心地开口。

　　他低沉有磁性的声线里，嘲讽味十足。

　　这样的话，没有换来俞诗年的回应，只换来裘轩的恼羞成怒，他指着林修大声叫嚷着：“ntmd闭嘴，信不信老子出去找人弄死你。”

　　林修半勾唇角，不屑的倪了他一眼，似是懒得回应这样粗俗的话，重新将目光望向俞诗年。

　　见她淡着一张脸，只有眉头微皱，看不出在想什么。

　　民警听到裘轩的吵嚷声，走上前来训斥：“坐下，吵什么吵，在警局就想着弄死谁，眼里还有法律吗？是不是想拘留？”

　　裘轩不情不愿地坐回到座椅上。

　　俞诗年从震惊中回过神，礼貌地开口地问民警：“警察同志，请问怎么能将人带回去？”

　　“你是谁的家属？”民警问。

　　俞诗年望了一眼和别人并肩而坐的裘轩，又将目光移向凝视着自己的林修，回应：“我是林修的家属。”

　　“俞诗年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的家属？” 裘轩又激动地站起来嚷嚷。

　　俞诗年充耳不闻，继续问民警：“我怎么能把他带出去？”

　　民警：“事情是这个样子，我们查了酒吧的监控，发现是林先生先动手打的裘先生，只要裘先生不追究责任，签个字就可以把人领回去。”

　　裘轩：“他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不可能不追究，这就是故意伤害，我要告他。”

　　俞诗年将目光瞥向裘轩那青肿的脸，再望向他身后那得意洋洋盯着她的女人，眼中顿生厌恶。

　　“要追究到底是吗？”她问裘轩。

　　“追究到底，我不能平白无故受这无妄之灾。”裘轩毫不犹豫地回应。

　　裘轩身旁的女人拉着他的手，急忙接话：“轩哥，这可能不是无妄之灾，明显年年和那个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不然她为什么来领他。”

　　见不得人的关系！

　　俞诗年看着拉拉扯扯的二人，再听这样的诋毁，气笑了。

　　在裘轩跟她说话之前，她压根不知道林修打的人是他。

　　见不得人的，不是她。

　　对这种反咬一口的行为，俞诗年有一种无力感，嘲讽地轻笑道：“裘轩，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我现在给逯弘邈打电话。”

　　裘轩急忙阻拦道：“别啊年年，这么点小事，别惊动邈哥，私了，我不追究了，行不行？”

　　他像是怕她反悔，急忙对着警察问：“警察同志，这件事就是个误会，现在误会解除，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家属过来签字就能走。”民警好脾气地回应。

　　俞诗年跟着民警去办理手续，她想知道事情的始末，询问道：“警察同志，我们能看看他们打架的监控吗？”

　　“家属可以了解案件经过，跟我来。”

　　监控里，裘轩抱着刚才那个女人，做着一些亲密的举动，无可避免地被监控的内容恶心到。

　　她一直觉得裘轩爱她，这些日子不理她是在闹脾气，她还在想怎么能让他消气。

　　此时她觉得很想笑，分不清是她的想法可笑，还是裘轩这样的爱可笑。

　　那些恶心的画面随着林修闯入中断。

　　他疾步冲上前拉起裘轩，一拳把他放倒在地上，原本厮缠的画面被暴力混乱取代。

　　林修完全压制着裘轩在打，出手毫不留情。

　　他背对监控，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也想不出一贯温柔斯文的林修打人时会是什么表情。

　　直到裘轩身边的那个女人用酒瓶砸到他的后脑勺上，他才泄了力气，坐在毫无还手之力的裘轩一旁。

　　很快警察就来了，画面终止。

　　看完监控，俞诗年敛下脸上的神色，跟民警道谢。

　　临出门时，民警叮嘱：“林先生的耳朵受伤比较严重，需要带去医院缝针，最好再做个检查，裘先生也建议带去做个检查。”

　　“谢谢警察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修见俞诗年出来，缓缓起身跟在她身侧。

　　裘轩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年年不解释一下吗？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俞诗年抽回被裘轩握着的手：“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我刚在监控里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她真的不理解这个说要娶她的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俞诗年求解地问：“裘轩，你为什么要劈腿？是担心分手后我会纠缠你吗？”

　　“不是，我就是生气，你嘴上说着想嫁给我，碰都不让碰，我是气不过才碰她的。

　　裘轩诉说完他的委屈，又拉住她的手央求：“年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不生你气了，你也别生我气好不好？咱们别吵架了行吗？”

　　裘轩话落，俞诗年听到林修喉咙深处溢出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