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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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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张茜初为了大学里的考试,捏住自己鼻子把头泡进水里。很快她露出水面搓鼻子:“不行,鼻子难受。”大伙儿不敢勉强她。她爬上水池与莫茹燕坐一起。
莫茹燕抽纸巾塞她手里:“可怜的小初。”
张茜初笑笑:“不能游就不能游呗,游泳又不好玩。”
莫茹燕伸舌尖舔舔嘴唇,眺望泳池里嬉戏的男女。
张茜初问:“你怎么不下水?”
“我要是下水,会想拉住某人沉到水底永远不上来。”
张茜初由此念到墨深的事锁眉。
莫茹燕转过头对她笑:“小初你真可爱。我是不习惯在人家的泳馆里游泳,怕不干净。”
张茜初立刻拿指头挠她痒痒。
在水池里听见嬉笑的李潇潇,露了笑脸爬上岸与她们挨一块。莫茹燕说她:“潇潇,你怎么不和杨森一块游呢?”
李潇潇捏她大腿:“怎么你们个个都认定我和他一起呢?你听谁说的?”
莫茹燕抚揉被拧的痛处:“李女王饶命,他们胡说我就听了。不信,你可以问常宁浩。他不是拿过音乐会门票给你吗?”
常宁浩被莫茹燕一指走来问:“有事吗,各位女士?”
“你去年给我的新年音乐会门票是你买的吗?”李潇潇问。
“是啊。”常宁浩道,“我妈好不容易弄到手。”
张茜初谨慎地离远一点。她是最熟知李潇潇脾性的人,可不敢对着李潇潇撒这样的谎,最好是装作不知。
李潇潇揪不住把柄,躺向沙滩椅子右手伸出去拿了瓶可口可乐。她手指旋转瓶子,长睫毛眨弄眼瞳幽闪。
常宁浩心喊糟糕,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怀疑了。这中间人的差事越来越不好做了。心生一计,他蹲到李潇潇身旁学李莲英给慈禧献计:“李女王,是时候玩玩真格了吧。你看,要不我们俩来一场给大伙儿热身的。”
“行啊。”李潇潇慵懒的声调答应,“你说要怎么玩?”
“我们来一场混合泳比赛,五十米来返,去是蝶泳,回来是自由泳。”常宁浩像黑猩猩摸下巴,“当然,要有奖品才有动力。”
“你要什么奖品?”李潇潇挑挑眉,显出了兴趣。
“香吻一个。如何?输的人要付出一个香吻。”常宁浩仰头望她,脸颊的两个小酒窝愈发深浓。
李潇潇大笑:“好啊。”
十点过后泳馆只接待老板的朋友。这些朋友也算是一圈子里的人,听有人要比赛纷纷让出赛道。许多人对这场比赛表露出了浓厚的兴趣。常宁浩绝对是个中上好手。至于李潇潇,她经常一人深夜前来,极少人知道她的存在。不少人把赌注押在了这个敢于接受常宁浩挑战的神秘美人身上。
一片交头接耳中,墨深说:“怎么看,常律师在这场比赛里绝不会吃亏。”
郭烨楠瞟瞟杨森和张茜初,一声赞同的哦。
哨声一响。一男一女同时跃入水中。水花飞溅,带出朵朵璀璨的浪花。男的头身率先浮出了水面,伸展的两臂与宽阔的肩背形如蝴蝶展翅。强劲的力量传至腿部蹬直,两腿如同鱼儿飞跃。众人惊叹间,水面上不见了人影。紧接浮露水面的女子,力量不及男性,可腿部动作优美得如一条活生生的美人鱼。转瞬间美人鱼也遁入了水底。男的再次浮出。一男一女轮流交替跃出水面,仿佛是两只戏水的蝴蝶,又如两条一前一后互相追逐的海豚。他们欢快地与水花嬉戏,享受水的亲吻与爱抚,一曲曲水浪声在泳馆欢唱。
本以无趣态度观望的张茜初被震撼了。她从不知道游水可以这般美得不可思议,令她的心里伴随涌现出灿烂的水花。她站了起来,视线交结在碧池里飞跃的一男一女。
场边的观众同样看的尽兴,不时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转眼之间赛程来到一半,男的抢先折返。有人正叹女方难以超越男方。李潇潇紧跟其后一个漂亮的前滚翻转身,两腿蹬壁两臂前伸犹如一支强弩射出的箭飞也似地蹿出,几秒之间赶超对方。
一瞬间仿佛是奇迹诞生,众人目瞪口呆。待缓过神,尖利的口哨声与骤雨般的掌声响彻泳馆。所有人被李潇潇这一华丽完满的转身刺激到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馆中变成了沸腾的大锅粥。
场内的气氛紧随比赛接近尾声达到了沸点,可是当水中男女最后一跃碰壁的同时全场突然转变为失望的唏嘘。原来终果是平手,这意味大家想看好戏的香吻也没了。墨深那帮人醒悟过来后,哈哈大笑:俨然是常宁浩和李潇潇早协商好了,打赌的观众明显是被耍了。
常宁浩和李潇潇对此可不承认。
常宁浩手扶池边,取下泳镜侃道:“可惜,可惜。这么多人在场,李女王不奉献一个香吻太可惜了。”
李潇潇透过泳镜隔望泳馆的白炙灯,吐出一口长气回侃他:“我以为常大律师是可惜自己不能奉献一个香吻呢。”
常宁浩擦脸上的水珠,委屈地说:“是李女王你不让我奉献出我的香吻,好不好。”
李潇潇大笑,手指来人道:“隔墙有耳。”
走来的张茜初竖起大拇指:“潇潇,你好厉害。看得我血液都沸腾了,好想下水。”与潇潇说着话,她眼角的余光则飘到了常宁浩。她惊叹于他刚才在水里的表现,一时是心乱如麻,很难把那如水中飞鱼的男子与阴阴笑的樱桃小丸子合并成同一人。眼睛触到他打赤上身的结实肌肉,她脸蛋腾地微红,悄悄往旁移了一小步。
李潇潇听了她要下水的愿望,想起了个法子:“你可以玩浮潜。”
“对哦。”常宁浩抬起头两眼发光,马上安排,“我去找人借浮潜用具。”
浮潜是不会游泳的人都能在水里游玩的一种技术。用一条呼吸管通到水面上用嘴巴换气,不需鼻子呼吸,适合张茜初。
浮潜三宝借来了,同是旱鸭子的赵远航也想玩。大家护着他们两人到达较深的水域。浮潜简单易学,张茜初很快就掌握了基本要领。她两手划水脚蹼上下摆动,活像是个会游水的。
见他们两个在水中适应自如,大家便是渐渐放手让他们自己玩。常宁浩是组织者,拉了几个兄弟到商店买饮料和热食当运动后夜宵。
李潇潇本来陪着张茜初,不久杨森来找她。张茜初就把她推走了:“你让我自己玩会儿嘛。”李潇潇只得爬上水池,走之前交代她切不可到深水区去。张茜初拍胸脯向她保证。
李潇潇走了,雀跃的赵远航邀请她来一场比赛。反正不去深水区,张茜初道好。这两只旱鸭子不知道连资深游泳者都惧怕的一点——脚抽筋。他们玩完一场比赛,兴致高昂便是又来一场。游到一半,赵远航右脚突然抽筋。张茜初急忙伸手要去救他。溺水者最忌恐慌,一方面不利自救,一方面连累前来救援的人。赵远航就犯了这最致命的一点。他恐惧地手脚乱扑腾,把张茜初的潜水面镜给踢飞了。
张茜初的鼻子顿时涌进大量的水,眼睛又不敢睁开。她也慌了,忘了要用嘴巴通过呼吸管换气。她憋着气,鼻子再进水就捏鼻子。最可怕的是她浑然不知,被赵远航激起的水流已把她推向了深水区,水把她的呼吸管另一端给淹没了。
走回来的李潇潇和杨森先是看见在池里扑水的赵远航。两人当场面色一变下水救人。赵远航所在的地方不深,水并未淹过头顶。杨森潜入水底帮他拉直抽筋的右脚,他自己站稳脚把头仰起,鼻孔露出水面上喘呼。
李潇潇四周不见张茜初,问他:“小初不是与你一起吗?”
赵远航把呼吸管摘掉说:“不知道,她刚才还来抓我呢,可现在不见了。”
李潇潇脑袋一蒙,手脚打起哆嗦。面向游泳池宽阔的水面,她蓦地大喊一声:“小初!”
这一声惊叫,把躺在沙滩椅里养精蓄锐的莫茹燕震醒了。她慌慌张张摘了太阳镜和鸭舌帽跳起来问:“谁溺水了?”
“小初啊——”李潇潇已是红了眼眶。再次喊不到人,她便是欲潜入水底找人。
杨森拦住她:“别急,不要盲目地下水底找。”虽然他也心急火燎。这时候常宁浩他们回来了,杨森一说,几个人哗一下变了脸色。墨深急火地挠额顶,指挥众人:“分头找,潜水,赶紧分头找!”接着他见常宁浩失了神一般立着不动,推搡他:“宁浩!”
常宁浩不知自己怎的。理智告诉他当务之急是找人,可是他的手脚不听使唤起来。他的视觉听觉甚至出现了幻象:她像只猫咪躺在医院的长椅上,她在张家祖屋里抱着大黄温柔地说话,她坐在他的单车后架上叽喳得像只小麻雀,她趴在书案上台灯照着她鼻头的微汗——
扑通一声巨响,有人头一个跃入了深水区,是莫茹燕。她在水面上吸一口大气,便把头狠狠扎入了水底。
不会儿泳馆里的人全知道有人溺水了。下水救人是义不容辞的事,何况溺水者是朋友的朋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搜救的行列。
观望的路菲却苦于女性经期不能下水。
今夜来这里她纯粹是为了见常宁浩,岂料在他身上发生这么多的事。
首先是那个保送他们大学的神秘美人李潇潇出现了。李潇潇果如传说中的艳压群芳,与常宁浩在水里畅游仿若是天生一对。
她想,如果李潇潇是常家选中的媳妇,她输的心服口服。真的是李潇潇吗?经观察李潇潇与另一名男子更为亲密,她心中便是一喜。接下来,有人溺水了。那溺水的女孩在她眼里,相貌气质均是远远不及李潇潇,也不似李潇潇与常宁浩亲近。可是,接到溺水消息后,她所熟知的那个常宁浩变了。
他常笑的脸变得忧愁和悲悴,他那双明亮如启明星的眼睛变得朦胧起来,视线仿佛在远方寻觅着什么。他的朋友大力推了他一把,他竟是像沧桑的老人趔趄了几步。当池里有人忽然喊“找到了”,他的双眼又重新点燃了火光。他如她所熟悉的那个常宁浩完满地跃入水里,却毫无疑问不再是那个平常吊儿郎当的常宁浩。此刻的他带了巨大的激情划破水浪,不顾一切扎入最深的地方。她豁然开解,溺水的女孩便是常家觅中的准媳妇。
原来亲眼所见,那种不甘才能真正地折磨到人的内心深处。她突然涌出眼泪,然后那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从眼眶中坠落。她身边的女友看她哭成个泪人,也惊讶于她居然对常宁浩动真情了,便使劲地安慰她。她哽咽,转身快步走回更衣室。她的朋友追着她离开泳池,不忘回头朝常宁浩唾骂一句:“狗男女。”
张茜初便是被一阵冷刺醒了。她睁眼。好多人头围在上方令她头晕眼花。有人扶她坐起,她晃晃晕沉沉的脑袋。李潇潇双手搂住她又哭又喊的。声音入到她耳朵里像是被布蒙住的鼓闷响,她叫道:“潇潇,我听不见。”
李潇潇止住哭,帮她侧头打耳朵里的水出来。啪轻响,水膜破了有水流出。她不舒服地要拿手挠耳朵,又有人摁她的手,伸棉签进去帮她吸掉耳朵里的水。总之,四周人们转来转去好像星星们在她头顶上飞,她晕晕地喊:“可不可以让我安静一下。”
所有人安静了,瞅着她一人,目光如炬。她抬起手挡了挡眉毛上的光说:“出什么事了吗?”
“小初,你别吓我啊。”李潇潇抚摸她的脸颊两眼汪汪。
张茜初眨眨眼,说:“潇潇,是你别吓我。哪个混蛋欺负你了?”
李潇潇吓得立刻把眼泪吸回去。
常宁浩一脸青白征求墨深意见:“你看,是不是送医院吧。”
拨开李潇潇,墨深挨近张茜初小心翼翼地问:“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上你们老家的事?”
“记得!你记仇嘛。”张茜初响亮应道。
墨深用力地点了点头,答常宁浩:“不用了。她好的很!”
“真的?”常宁浩不放心,“可她好像不记得她落水了。”
“她不是不记得,是不觉得自己溺水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墨深以旁观者清的姿态分析张茜初一贯来的作风。
面对众人的大眼瞪小眼,张茜初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也以为我要死了,是谁救了我?”
大家便是七嘴八舌,道出刚才的惊险动作片。莫茹燕第一个找到了她,把她打捞起来有几个男生,参与搜救行动的人就更多了。张茜初耳听四方,才知自己是劫后余生。后怕起来她摸胸口,里面的心脏心有余悸地蹦跳。大家以为她身子不舒服,赶紧打道回府。
夜深十二点后,白天正常班次的公车全停了。墨深和郭烨楠之前各开了车来。一群人分成两组搭两部车离开。张茜初再一次面对黑色雪佛莱。拉车门前,她捂鼻子问:“没有怪味了吧?”墨深早有预料,对答如流:“你放心。知道阁下要光临我这辆破车,我把香水全扔家里了。纠正一下,如果你认为香奈儿的香水有怪味,建议你直接起诉香奈儿。至于律师人选,可以聘请我们的常大律师出马。”
提到常宁浩,张茜初转头寻人。
不远处的室内泳馆门口灯火明亮,常宁浩与一名年轻女子站在敞开的玻璃门中央叙话。顶上的白灯打在常宁浩脸上,显得他面色不是很好。张茜初眨眨睫毛,望到他对面的女子便是讶叫:长的真好看,像自己喜欢的TVB女星黎姿。
她问墨深:“是常大律师的朋友吗?”
墨深略勾嘴角:“常大律师以前算是相好的,叫做路菲。”
“曾经?长这么好看,当然是要把常大律师给甩了。”
墨深哑然:张茜初的脑部神经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等常宁浩走来,他拍拍兄弟肩膀道:“小初以为是路菲把你甩了。我也不好明说,你自己找机会澄清吧。”
常宁浩傻眼。
墨深强调:“你最好明说,如果你对小初有意思的话。我想,小初这次溺水你应该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常宁浩微微变脸,清楚自己今晚在很多人面前失态了。
挑了一张专辑放入车里的碟机,女歌手沙哑慵懒的声线夹杂在鼓点节奏中波荡耳畔的空气,窗外雪佛莱在风中飞驰带出一阵阵激情的呼啸。常宁浩如水浪波澜起伏的心绪于今夜是久久不能平复。
路菲在泳馆门口再次对他表达了心意。
他倾听她有些哑的嗓子有丝动容,终究却是没有答应。
路菲便是质问他是不是他母亲的意思,他冷淡地答是的。
他明知小初是父母安排的,可他并不讨厌小初。
为此他做起了假设,如果不是父母的安排他会喜欢上小初吗?答案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事实如此没有所谓的如果。
他迷失了,他的听觉在女歌手不真切的歌声中游荡,他的灵魂在夏夜似梦似真的都市迷宫中漂流,他的思绪在车前镜里张茜初平静的睡颜中搜寻着一种叫做未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