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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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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司马晟亲自来梁国公府接人。
梁迁尚未醒盹,就这么半睡半醒跟着他上了马车。
司马晟出门惯于骑马,是以平王府的马车多为平王备置,装扮风格也是平王所好的奢靡富贵。
可这辆马体积庞大,外瞧长短直逼成年男子的身量。
外观新潮,车厢四角都挂着时下最时兴的冰骨琉璃坠,透过日光再看,其间万紫千红,光彩摄人。
断不是平王惯常用的款式。
马车里的罗汉塌上垫了软被放了靠枕,燃着安神盘香。帘幔紧闭,四角暗格的铜碟中放着冰块,丝丝凉气沿着雕花菱格四散开来,中和了夏日的燥热。
此刻,梁迁正躺在罗汉塌上昏昏欲睡。
司马晟坐在一边,替他泡茶。
一股暗香无声涌入鼻腔,梁迁眼睫微动睁开了眼:“这是什么茶?”
司马晟含笑望着他:“解忧茶,要不要试试?”
“奥?有这种茶?我怎的从未听过?”梁迁半撑起身,兴致浓郁,“哪里寻来的?”
司马晟斟了碗茶,细致吹过之后方才搁在了梁迁嘴边:“尝尝?”
梁迁姿势受阻,不方便品茶。正想换个姿势,司马晟却是兀自将人勾入怀中:“来,我抱着你喝。”
梁迁神色倦懒,也不抵触,就着司马晟的帮衬压了口茶。
入口酸甜,不似寻常茶水苦涩。
梁迁眼中一亮:“这是……”
司马晟:“这是果茶,乃我独创。”
“嗯,着实不错。”梁迁在他脸侧点了下,“心思甚巧。”
“吁——”外头驾车的江福忽然勒紧了马车。
车厢晃动,司马晟担心伤到梁迁立马将人紧紧护住,带着人往榻上一滚。
好在茶壶茶碗都安置在车厢的木质暗格中,这才避免了茶水喷溅。
待到马车停稳,两人的姿势便变得有些暧昧了。
梁迁躺在榻上,司马晟覆在他身上,一只手用力扒住车厢,另外一只紧紧箍住梁迁的腰身,顽石般岿然不动。
两人身体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呼吸声心跳声此起彼伏,犹如深海浪涌,引得人身体俱是一颤。
眼见危险已过,司马晟瞅着面前秀色可餐的心上人起了念头。
膝盖稍错,挤在了梁迁腿,间。
外力迫使之下,笔直的腿线被撑开一道缝隙,且越来越大。
梁迁抬手压在他腰侧:“这是在车厢里,外面全是人,你且消停些。”
本来不过想浅尝辄止,“外面全是人”几个字反而催动了心间那股欲/念。眼底的清明渐次消散,晕上来一层暗色:“怕什么?车帘在里侧加了边扣,只要我不开,谁也拽不开。”说着低头在他耳垂上吮了口。
“不要闹了,安分些。”
梁迁侧头欲躲,全然不知这个动作将他一向敏/感的颈侧尽数露出。
司马晟借机在他颈间辗转,轻拢慢捻抹复挑百般花样。
再抬头时,梁迁的面上,耳垂,甚至颈间都浸出一片桃林。
眼中水光山色,更叫人心动。
正要继续,江福略显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公子,遇到熟人了。”
“熟人,谁……”
“借口有急事,接着走。”司马晟迫不及待打断梁迁,一根手指覆在了他唇间。
“是什么急事这么赶?当街遇到都不出来打声招呼,啊?”是秦楚的声音。
司马晟有心不去理人,可他知道秦楚这人的嘴脸,一个说不好就上手扯帘子的可能也是有的。
“我好像听到了大人的声音?大人也在?”白秉的声音紧跟着追了过来。
很好,白秉也在。
司马晟有些头疼。
外头的人等了不久,总算看到司马晟挑着帘子露出了头。
“果然是大人!”白秉急急往前几步,“大人这马车好生精致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秦楚摇着手中折扇轻笑,“该是带着梁家三郎逍遥去吧?”
司马晟沉着脸盯他一眼,白秉立即出来当和事佬:“大人,秦楚不过是实话实说,您做什么瞪他啊?”
“……”个见色忘义的白秉,“秦楚,如今人你也见着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就要放帘子。
“慢着。”秦楚上前两步搭住帘子,余光往车厢里一扫,笑了,“三郎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梁迁端坐塌沿,微笑颔首:“此事得问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司马晟。
秦楚眼波一转:“啊晟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司马晟觑他一眼,神色不虞:“要你管?”
“我不管也成,可……”
“阿兄。”秦楚还欲再说,被一声娇柔的声音打断。
司马晟这才留意到,两人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此时,秦楚的小妹秦央正撩着车幔往这边看。
见到对面的人是司马晟,一双眸子倏然发亮,娇嫩的面上露出一抹娇羞:“世子殿下。”
司马晟冲她客套点头,面上并无一丝多余情绪。
秦楚似是刻意为之,看到秦央往这边看,佯装不经意将车帘撩高一些,露出里头坐着的梁迁。
司马晟一把拍在秦楚手背上,秦楚痛呼一声收了手,帘幔落下,重新遮住了车内的人。
可秦央却是看清了。
车厢里的人正是梁迁。
方才阿兄不过就是撩了下帘幔就被打得手背红肿,想来司马晟心里对梁迁是极为爱惜的,旁人多看一眼都不成。
秦央脸上的惊喜羞怯极速退去,年轻的脸上登时光彩尽失。
原来京都里的传言所言非虚,世子殿下和梁家三郎真的关系匪浅。
“大人,您下手怎的这么重?看把秦楚的手打的,都肿了?”白秉是真心疼,黝黑的脸上忧心忡忡。
司马晟本就有旁的安排,也实在不想再和他们浪费时间:“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你们且忙。江福,走吧。”
等了片刻,坐在外头的江福纹丝未动恍若未闻。
司马晟看他一眼,梁迁也禁不住往外望去。
江福像个被精怪吸光了神智的躯壳,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转了。
顺着他惊艳的目光看过去,竟是落在了秦央的随行丫鬟身上。
丫鬟生得眉清目秀,一副机灵模样。
梁迁心下了然:“江福,走了。”
江福恍然回神,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是,公子。”
马车缓行而去,秦楚见自家妹子神色凄惶,忍不住上前安慰:“阿兄怎么和你说来着?啊晟的心思不在你这儿你就是不听,如今亲眼瞧了能安生了吧?”
秦央方才刻意忍着,如今人一走便憋不住了。她紧咬红唇,眼周通红,泪水夺眶而出:“都怪啊兄之前没说清楚,害我苦等多时。”
“……”秦楚摸了摸鼻尖儿,简直是强词夺理,他何时没说清楚?这几天他来来回回反复地暗示,说得不知有多清楚。
秦央哭着哭着又不哭了,脸上涌上一股怒意,小小的拳头无声收紧。
“小妹啊,此事都怪啊晟他有眼无珠,咱们不哭了,等啊兄以后为你寻门好亲事可好啊?”秦楚是真的心疼他这个亲妹妹,见她不说话就絮絮叨叨地说,“再说啊晟也没你说的那么好看,你看他脸糙人也糙的,有什么好?还不如……”
秦楚还没看清凑到眼前的东西,只觉鼻尖酸痛,脑仁儿发懵。一股热流自鼻腔流出,伸手一摸,他居然流鼻血了。
秦央竟是生生给了秦楚一拳。
“秦姑娘,您这是干什么啊?”白秉怒喝一声赶紧上前替秦楚处理伤口,粗糙嗓子吓得秦央肩头一缩。
“我,我干什么?”秦央被白秉那张脸吼得有些发怵,强撑着底气道,“谁让啊兄他说殿下的坏话,哼!”
说完,车幔一放不再理人。
秦楚强忍不适,看看秦央又望一眼早就不见踪影的马车,长声一叹:“司马晟,你还真是惑人不浅啊!!”
惑人不浅的司马晟乘车一路前行,到了京郊的福寿寺才停下。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经过江福时梁迁发现他一脸傻笑死在思/春。
想起方才主街上的一幕,梁迁了然于胸:“江福,你是不是看上了方才那个小丫鬟?”
江福面皮一热,一脸赧色:“公子,小的,小的……”
“不必害羞。”梁迁在他肩头轻轻一拍,“等我回去就去秦府为你做亲,如何?”
江福立时喜笑颜开:“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福寿寺占地不大,香火却异常鼎盛,前来祈福增寿的香客络绎不绝。
后院设有单间,里头供奉神佛菩萨,可供香客私下祭拜。
梁迁前脚进了屋子,后脚司马晟便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梁迁以为他又要作乱,正色提醒:“佛门重地,休要胡来。”
“阿迁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欲/念难遏的淫/人?”司马晟同他磊落对视,“阿迁可冤死我了。”
梁迁:“没有旁的心思?”
司马晟沉眉肃目:“断然没有。”
“好了,这么严肃做什么?我信你就是。”梁迁勾了勾唇角,往前走去。
“阿迁……”司马晟突然喊他一声。
梁迁应声回头,唇上稳稳压过来一道灼热呼吸。
有牙齿在他唇间轻轻啮/咬。
“司马晟,你……”梁迁伸手欲推,司马晟却在他出手之前识趣退开了。
“阿迁和那些珍馐美味比起来果然是更胜一筹,不然为何我如何都吃不够?”司马晟像个没事人一样径自跪坐在了蒲团之上,全然不提自己方才的混账行径。
“就你会说。”梁迁不动声色扯了下嘴角,随着他在蒲团上跪下,“你来福寿寺只是为了求神拜佛?”
“自然不是。”司马晟指了指桌案上的牌位,“今日是带你来祭拜母妃的。”
梁迁这才发现佛像之下,鲜香四溢的供果中间供着一个牌位。
吾母莫仁氏之位。
梁迁朝着那牌位恭敬拜了三拜:“原来你还在福寿寺单独为你母妃立了牌位。”
“不错。”提及母妃司马晟面色略显沉重,“母妃虽去了,但作为儿子,我希望母妃在另一方天地福寿绵长,便瞒着父王私设了此处。”
手背一热,是梁迁将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司马晟回握住他,牵强一笑:“放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习惯了,一会儿就好。”
外头艳阳高照,透过暗黄的窗纸在灵牌下方投出一片光芒。
司马晟人沐天光,眼睛面色都亮了起来。
他看着梁迁,声色温柔:“阿迁,你可还记得自己曾让我赔你一桩婚事么?”
梁迁迎着光浅笑:“自然记得,怎么?想反悔?”
“怎么会?”司马晟抬手描绘他的眉眼,唇边笑意陡深,“你就是拿刀子逼着我也不反悔。”
梁迁侧头在他掌间蹭了下:“这话倒还中听。”
“阿迁。”两个字似是含括了司马晟毕生的温柔浅意,囊入耳廓直叫人心潮暗浮。
梁迁抬眸看他:“怎么了?”
“今日当着母妃的牌位,我将我自己赔给你,可好?”司马晟似乎略有担心,说话时不自觉收拢了手指。
梁迁望着他,就只是望着。
未能完全关严的房门被一阵劲风猛地吹开,热风卷着紫薇花扑了人一身。
花瓣纷纷落下,犹如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花瓣雨。
紫红交错间,梁迁微微倾身,隔着热烈张扬的花瓣在司马晟唇间落下一吻。
那滋味,如花似蜜,醉人心神。
唇齿缠磨经久不歇,好半晌,梁迁稳着气息抬起头来:“好,那就将你自己赔给我,不能反悔。”
司马晟环住他的肩脊,言语虔诚犹如起誓:“君子一诺,万死不悔。”
梁迁低头贴上他微热的额头,缓缓勾起唇角:“好一个万死不悔。”
你既不悔,我定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