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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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在自己的班主任面前自称奥特曼啊！
好在，老师们都没纠结这事，只当他在开玩笑。
偏偏开车那人见他神色冷下来，还凑过来耍无赖：“我是奥特曼行了吧，我不仅是奥特曼，我还是海仙女，家住比奇堡，刚才说话的是我的手机形态魔杖，现在能和我一块回家了吗？”
“弋重川，别欺负季年，多大了没个正形！”
“奥特曼和海仙女都是你，你多占便宜啊。”
他一过来闹，季年还没怎样说，老师们就开始打趣他，把季年刚才的尴尬抛在脑后。
这一打趣，他也没怎么不好意思，笑嘻嘻的把季年塞进副驾驶位，又自己钻了进去。
这么一闹，季年心情放松了些，也想起来了面前人是谁。
弋重川，季年孤儿院一起长大的竹马，大他两岁，从季年三岁到十五岁的人生两人都一起度过，经历了彼此的大半人生和岁月。
两人本来会比现在更亲密的，只是弋重川高中一毕业就继承了一家城郊的火葬场，或许是考虑到对周围人的影响，生活脱离贫困后，两人反而疏远了。
只有长假时共度的时光能证明他们的生命里的确存在这一号人。
季年起初怀疑过他是不是纪家的爪牙，等到翻完微信消息才确定弋重川没说谎。
只是那句【明天离校，来接我不？】他实在是没有印象。
或许是被带回纪家后的岁月太惨烈残酷，前面二十年的岁月在季年脑海里都成了灰白色，没有任何记忆深刻的色彩。
季年坐在副驾驶位，一条一条翻着消息，熟悉着自己没有被抽骨扒皮前的人生。
“车上晃，伤眼睛。”
车快发动时，季年听见弋重川说。
他叮嘱了一句，又递了个枕头：“回去还有好长一段路，你没困就和老师聊聊天，困了就睡会，车不好，冷气开得有些大，你盖个被子免得着凉……”
可能是弋重川的声音太和缓催眠，可能是空调开得太足，可能是今天这一路勾心斗角属实太累，季年听着他说话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弋重川本来还在叮嘱他要是饿了就吃车上的零食，见他打哈欠，便直接顿了顿，笑道：“睡一觉吧，睡一觉，醒了就到家了。”
窗外的晚霞很漂亮，是个适合回家的天气。
＊
“醒醒，到家了。”
季年是深夜醒的，弋重川把老师们送回去后又在高速上开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回到城郊。
这里说是江城城郊，其实连手机信号都是隔壁省的。
火葬场开在街尾，与街头的殡仪馆遥遥呼应，串上中间的丧葬品店，构成了城北的丧葬一条街——这其实极不合理，寻常殡葬不论按流程还是按情理，殡仪馆与火葬场都是不分开的，省得逝者家属悲伤之余还要奔波。
街坊们的屋子就在店铺后，只是火葬场占地面积大了点，起居的院子被圈在火葬场的一角，进去还要走好长一段路。
季年刚下车，就撞上一个提着蛇皮袋子的大叔。
大叔抬头将他审视了一遍，冲弋重川道：“弋老板，你都找新人了，老头我也就走了。”
“人心隔肚皮啊。”
大叔摸了根烟点好，砸吧了几下，转身就走，连询问原因的机会都没给弋重川。
员工这么大摇大摆的在“新人”面前离开，弋重川也只是摇摇头，扫了眼火葬场没甚缺损，就锁上大门，推着季年去洗澡。
“你先去洗个澡，我给你下面，吃了面消消食就去睡觉，睡一觉明天醒来什么都好了。”
还没等季年问些什么，弋重川就开了口，想想刚才的场景，他又找补道：“火葬场嘛，乐意长期待火葬场的人也少。”
火葬场场主都这么说了，季年也没法问些什么，只好依照他的安排来。
本以为只是个平常的员工离职，没想到第二天刚醒，就又听见有人在大声吵嚷。
“弋老板，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人也得往高处走不是，咱对不住你，只是咱真有一家老小要养！天天在这干活，学校里看咱娃娃的眼神都不对了，有咱这么一个爹，娃儿都觉得丢人哩！”
“赵叔，你是不想在火葬场上班还是嫌弃工资低，咱们心里都门儿清！”
“弋老板，人往高处走嘛，我可比老李那个半夜走的厚道多了，他一走昨儿半夜都没值班的！”
季年调高自己的听力，把大厅里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
他刚想出去，就听见弋重川叹了口气，道：“我不拦你。”
“只是你……别回头再捅咱们几刀。”
赵叔只当弋重川是年轻人放狠话，一听他放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回事？”季年问。
经过一夜的记忆整理，季年熟悉了一遍二十岁前的自己，终于确认——弋重川目前暂时是可信任的。
比起其他更加陌生的人，暂时信任弋重川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拿不出竹马两小无猜的信任，不过盟友的信任和亲密还是可以给的。
弋重川扭头，见是季年来了，拧狠了的眉头略舒展开，低声问：“醒了？”
随后又道：“没什么事，员工跳槽离职而已，你别担心。”
“看你这模样不像没事的样子。”
听见这话，弋重川按着眉心：“看出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商业竞争而已。”
季年诧异：“什么商业竞争能竞争到火葬场？”
“另一家火葬场咯。”弋重川耸耸肩，显得满不在乎：“人家离市区比咱们近一个小时的高速，火葬和殡仪二合一，设备都是现代化的，直接十万一个挖熟练工，谁能和他们争呐。”
他示意季年看周围：“他们十万一个月起步，交七险二金，包吃包住，一周还能选两天休息，要不是我是火葬场的场主，我都想去上班！”
一个月十万，这个数字听的季年咋舌——说实话，如果他是熟练工，不用犹豫，十万一个月谁不赚谁是傻子！
早知道，纪家拿来威胁他回家才取消的offer里工资最高也不过是七千一个月，过试用期缴纳五险一金，大小周上班且不包吃住。
去人家火葬场一个月就抵得过一年的辛苦，谁犯得着和钱过不去！
可惜他去不了，所以只好站在弋重川的角度去埋怨几句霸道，除此之外也无他法。
“只是赵叔一走，火化流程就剩我一人能干活了。”弋重川叹道。
“我下班了回来也能帮帮你。”季年安慰他。
“你工作定了？”
季年想了想，道：“应该……？”
看见弋重川的神色，他又把话吞回去，道：“明天我去招聘会。”
＊
城郊人才招聘会。
和弋重川说完自己有工作，一吃完早饭季年就去了人才市场。
城郊这块算是个小县城，只是靠近江城，按十五年前的分区分又属于一个区，“城郊城郊”地喊惯了，至今就一直用这个诨号当正名了。
这天底下，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小伙子，听叔一句劝，现在这世道要份工也不容易是不是。”
面前的大叔穿着工服，长相憨厚老实，可惜季年的注意力全在他搓了几下的三根手指上。
所有人都知道的华夏通用手势——要钱。
恰好，季年身无分文。
他只能抽回自己的简历，扭头离开。
这是明里暗里要好处费的第五家电子厂。
前几家他远远看见那人的嘴脸就离开了，没想到这家看上去浓眉大眼人模人样，到头来也是这幅做派。
真是荒唐，进厂拧螺丝都要好处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去就能年入百万。
季年此刻分外后悔自己学的不是殡葬，没法去享受十万一个月的好日子。
见季年马上要走，工服大叔也不恼，只收起手势端坐起来，还给季年指了条路：“喏，你要能吃得了苦，就去那边试试，吴老二那有手有脚能吃苦就有口饭吃。”
说完，他就挥挥手示意下一位上来，一分一秒也舍不得浪费给季年。
他不想浪费时间，季年倚着自己在无限游戏里的习惯，走出去几步路又停了下来。
原因无他，隔着这点距离，他恰好能听见有人和工服大叔说话。
“你个没脑壳的，人好好一小伙子你让他去吴老二那做啥，你不知道他那里前几天才……”
“你瞅瞅他那细皮嫩肉的，十有八九和家里吵架跑出来，吴老二那他哪挨得住，我心里有数。倒是吴老二那，前几天……唉……”
“唉，吴老二也命苦……”
“造孽，挺好一小伙子，可惜得罪了大老板，非让人把他撵去没人的地方，让他去吴老二那没准还好些。”
吴老二，有蹊跷。
纪家的手能伸到城郊，也当真够长够快。
听完这两人对话，季年抬脚就往吴老二的位置走去。
吴老二的招聘位很好找。
那附近方圆一米都成了真空，所有人都怕被吴老二选中，在这场招聘会里，别的地方顶多是人少点，只有这里安静得都能听见吴老二划拉手机屏幕的声音。
季年敲了敲吴老二的桌子：“您好，请问您这里还招工不，工钱多少，几天结一次？”
听见动静，吴老二顿了顿，过了半晌才抬头。
季年此刻才看清他的长相：沟壑遍布的皮肤爬了四五条蜈蚣似的疤，显得整张脸和脖颈都像是被强行缝合在一块，骇人得紧。
他张了张嘴，过了半晌，才机械卡壳一般开口：“五百一天，三天一结，有保险，有吃，有住。”
“条件不错，怎么没人乐意去？”季年问。
听见这个问题，吴老二咧了咧嘴，道：“城东工地。”
“死人了。”
“就这？”季年笑道：“城北火葬场，我住那。”
话音一落，吴老二直愣愣从椅子上摔了个屁股蹲。
一时间，哪怕大部分人想回避城东工地的晦气，也不由得扭头望去。
看着吴老二瞬间苍白几度的脸色，季年非常没有吓到人的自觉，磨了磨后槽牙，转身就走。
切，装神弄鬼！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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