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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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萧峰回到王府时，已经被淋了个通透，身边卫士招呼着为他换衣，他却看到那匹健壮的枣红马已经慢悠悠在门口踱步。
萧峰上前，直勾勾的看着马，伸手抚摸着马儿被打湿的皮毛，满面凝重。
“大王是在担心慕容先生么？已经派人……”
“不用找了，不用……”
是啊，老马识途，这匹马有灵性，识的路。
他的主人也是认得路的，萧峰不用担心慕容复回不了燕子坞。
他慕容复从鬼门关拖回来，跟他说复不了国也没有关系，他身边自有不在乎他身份的家人，不必为了早已消散的鲜卑和大燕而奔波乃至走上绝路，可是，慕容复却也点醒了他。
夹在胡汉争斗之中，难以自处的并不只是慕容复一人。
慕容复可以放弃大燕旧梦，可以放弃父族稀薄的鲜卑皇室血脉，放弃慕容家的六百年执念，那样他还可以活下去，但是萧峰却从没有想过，自己离开宋朝之后，来到辽国，重归故土，改换成了契丹人的身份，却依然摆脱不了汉地的束缚。
萧峰长于汉地，抚养他长大的猎户是汉人，传授他武功课业的恩师是汉人，教会他豪情侠义传他帮主之位的也是汉人，甚至长久以来，他结交的诸多好友义兄弟全是汉人……连萧远山都知道，逼他回辽要先杀光他的亲友故旧。
可是养父母和师父不在，他也回了辽国，却依然不可能帮着契丹人屠戮汉人，也不可能眼见着汉人被杀而毫无波澜。
萧峰以为至少结义大哥与契丹人兄弟总是相信自己的，只要他不主动参与政事，就能躲开这一切。
但是不能。
他在辽国无家眷老小，在南朝却有结义弟兄故旧亲朋。
难怪近来府上总是有陌生人。
萧峰淋了雨，罕见的发起热来。
意识烧得模糊不清，头痛欲裂，但是半睡半醒间，依稀是养母温柔地抚额，又想起养父的慈爱与节俭，甚至想到了昔年恩师教他读书识字，练习武功……年少时快乐而温馨的生活，在他权势高涨，入朝为官后却再也找寻不到。
一夜多梦，童年时恩爱朴素的父母，少年时慈祥又谆谆教诲的老师，青年时在丐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去姑苏时结交的段誉，少室山憨直仗义的小和尚。
还有慕容。
与他一样的，长在南朝的胡虏，一会儿是月下请他喝酒，一会儿是少室山为他澄清罪名，一会儿是空旷山野邀他堂堂正正打一场，一会儿是吐血倒地含泪饮恨，一会儿是神态癫狂让他滚，一会儿是扶着他的臂膀哭泣，一会儿是骑着他的马像他炫耀，一会儿是贴在他的肩膀边上苦口婆心劝他早做打算……
最后都成了消失在雨幕里的身影。
淅淅沥沥，模模糊糊，被轰隆隆雷声和滂沱雨水一起淹没。
他伸手去抓，想抓住这个天地间唯一与他相似的人，与他同样是汉地胡人的慕容复，他有千头万绪，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诉说，又觉得不需去说，慕容复一定是明白的。
萧峰伸出手，铁钩一样的手掌当真抓住了温暖的小臂，于是费力张开了眼皮，却是娟丽明艳的少女。
是阿紫。
萧峰看了许久，看得阿紫都已经羞涩低了头。
萧峰想，这也是个汉地长大的姑娘，现在生活在契丹人的土地上，甚至活得自在逍遥，被辽主封了郡主。
“阿紫……”萧峰开口，嗓音沙哑，却抓着人问道，“你在辽国，开心么？”
“当然开心啦，有萧大哥在这里！”阿紫见萧峰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抬眼扫过再不敢直视，连忙端来热水喂他喝下。
却又听萧峰问道，“大哥封你做了平南郡主，倘若他要你去杀汉人，你会犹豫么……”
“为什么要犹豫？契丹军队这样威武，发兵南下一定能成，要是陛下叫我带头，我肯定把本事都使出来叫他开心，再封我个女将军……”阿紫说得开心，却瞥见萧峰眉头紧锁，连忙改换语气说道，“大哥你不要伤心，陛下自然是希望由你来领兵杀敌，谁不知道你北乔峰以一抵百有万夫不当之勇……”
“滚。”萧峰甚至没有耐心等她说完就已经冷冷发话赶人。
“大哥……你为什么发火？”
“滚出去！”萧峰手上只有一盏喝水的杯子，便把瓷杯掷出砸地粉碎。
阿紫被吓得瞪圆了眼睛，那双明亮的，好看的大眼睛被泪水淹没，很快整个人就跳了起来。
“你冲我发什么火！慕容复都跑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才是为你好！你是南院大王，我是平南郡主，我同你才是一对！”
萧峰烧的难受，混沌的脑子如同刀劈斧削，实在是没有力气同刁蛮的阿紫纠缠，干脆背过身不再看她。
“萧峰！”阿紫见他背过身不再理会自己，竟然恨恨上前去扒拉萧峰的肩膀，“你看看我！现在你身边没有旁人了！”
萧峰只是一挥手，便将小女子推到了地上。
他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也实在不想说话。
他想要拉着畅谈的人，消失在了雨水中。
终于是，身边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 5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