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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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衍赶到时正见李允禾架着方今肴走出来，抬头见他后眼神一亮，“殿下。”
应衍翻身下马接住方今肴，胸口处还在渗血，他心被紧紧地揪着，没时间多问，将人扶上马，叫李允禾回府，而后策马回去。
顾姣姣早在等着了，人一到就用剪到将衣服剪开，清水清洗伤口，仔细观察伤口的深浅，迅速判断伤重程度，片刻后松了口气，“利器偏了几寸，不致命。”
闻言，应衍紧绷的神经“啪”一声断了而后又缓慢的重新接上，他将代书拉出门，让顾姣姣能专心医治。
“章济在哪？”
代书看他铁青的脸色，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一时间犹豫起来，不敢如实回答。
“殿下。”
屋顶上落下一人，稳稳当当的停在他们面前，来人戴着纯白色面具，行礼后缓缓将面具摘下，一双杏眼满是哀怨，右侧脸颊上一道突出的伤疤格外醒目。
应衍几步过去，怒喝：“我说过方今肴不能动！”
章济不避他愤怒的目光，回答道：“陛下的令。”
应衍冷笑，陛下的令他不从的不是没有，甚至事关朝中局势的令他也有抗旨的，偏就是一个方今肴，明知道他三番五次的吩咐过保方今肴不死，他却还是动了手。
“他就非死不可吗？”
“不是。”章济回答倒是坦然，看他的眼神更加哀怨，“是我想知道，于殿下而言，他非活不可吗？”
应衍愣怔，对他的话不解。
章济没有继续解释，抬眼看了眼屋子里，垂眸说道：“他的人知道我是殿下的人才没有动手。”
应衍一直都知道方今肴暗中有人，所以对他的安危只吩咐惊羽卫关注，并没有特意调人保护，没想到他的危险来自于自己。
他那么谨慎、防备的人，什么时候对他不设防了。
“陛下想做什么？”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思绪万千，猜不透李致下一步打算，方今肴死了，对李臻和太后不是好事吗？
“他死了，宋娘子一定会讨回公道，宋家书香门第，宋公门生无数，读书人多为正义所控，太后失势，李臻断臂。”
应衍嗤笑，“区区一个方今肴，原来真能翻天。”
章济面无表情的纠正：“能翻天的是宋家。”
“不惜暴露自己的底牌。”
宋家的在天下学子中的影响的确不可估量，李致为了赢这一局，不惜暴露惊羽卫是他的势力，说不清他是急功近利还是破釜沉舟。
顾姣姣出来，应衍没再看章济一眼就进了屋，床上的人气息微弱，脸上毫无血色，眉头紧锁着，看来梦里也不消停。
顾姣姣看他神色严峻，宽慰他，“殿下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动手之人故意偏了几寸，没有伤到要害，看着厉害罢了，养些时日就好。”
这是应衍教章济的假死法子，没想到他用在了方今肴身上。
应衍道谢，“辛苦。”
顾姣姣收拾好药箱离开，看了一眼章济，见他衣袖的血迹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跟着代书从后门离开，路上撞见了气喘吁吁的李允禾，两人都不意外，行礼后便各走一方。
门口，章济的声音传入屋中，“殿下喜欢方公子。”
应衍给方今肴捏被角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方今肴的脸，他最初知道方今肴只是一个名字，脑海中的面容应该是明媚爱笑的模样，与眼前苍白、愁苦的面容不一样。
他认识方今肴时隔着一张又一张的纸，厚厚的一本书里，寥寥几页有他的存在，笔墨浅浅，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能从那些有限的字句里捕捉到他的身影，不自觉间脑海里就浮现出他打斗的一招一式，凌厉但留有余地，潇洒又果决。
李允禾说他时觃京里惊才艳艳的明媚少年。
他那时就深以为然。
可是，他只是作为一个炮灰角色，衬托主角的光彩，连死都那么突然。
所以在作者说要给他一个完整的故事线，让他有一个更好的结局时，他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是一种奇怪的欣慰和释然，他主动提出为他编武术动作，想这个炮灰能够更加鲜活。
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后，和李致被困在宫中多年，直到李致上位他才得了自由，他见到了年幼的方今肴，那个少年桀骜不驯，因为看不惯崔久欺辱学生动了手，少年弱小的身躯将比他高了一头的青年打的狼狈不堪，他在角落里看的畅快。
他想干预属于他的故事走向，却发现自己触及不到他的人生，他以为他要改变故事里人物的结局不包括他。
在他已经做好旁观的决心时，他回到了觃京却一样了。
明媚的少年郎满腔热血变成了恨意。
在无奈中，应衍从纠结的情绪中察觉到自己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有介入他人生的机会，能改变他的结局。
方今肴于他而言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他从未欺骗过自己。
是喜欢吗？他不确定。
门口的章济没有等到回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面具，自嘲的笑了笑，再问，“殿下记得你救我时的场景吗？”
大约是三年前，朝中局势动荡，他那时与方今肴同窗，只是他不过是章家不起眼的一个儿子，他父亲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他就那样浑浑噩噩的过着，崔久踩地捧高，夸赞他大哥是少年英才，踩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言辞毒辣，一句又一句的贬低他，许是他的沉默养出了他的熊心豹子胆，他连带着方家公子也羞辱。
方今肴动手时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里叫好。
方今肴走后，崔久明面上收敛，暗地里更加肆无忌惮，他将希望寄托在兄长身上，换来的是一样的嘲讽和欺压，他跪在李准面前时，彻底明白了自己只是生在权贵之家的蝼蚁罢了。
那日的雨下的格外大，落在身上的棍子他一下又一下的数着，疼到忘了数目，最后他倒在街上看着檐下摇晃的灯笼，意识飘忽，原来他兄长口中自生自灭是这个意思。
意识涣散前，他见远处一抹身影，青衣红伞，不紧不慢的走来。
那人蹲在他的面前，一双眼睛神情淡漠。
“你想活吗？”
彼时的章济满腔怨恨、不甘，他不想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了，要死也该拖上垫背的，所以应衍的问话他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抬手去抓他的衣角。
应衍又说：“我不救没用之人。”
章济张嘴说话，发不出一点声音，雨水浇灌，他害怕将他的希望一并冲刷走了，于是拼尽全力的拽着他的衣角。
“我给你权势，你替我卖命。”
应衍不止救了他，还给了他与章大平起平坐的机会，他是章家最不成器的儿子，也是惊羽卫真正的掌权人。
他遵圣上的令，替殿下卖命。
他想，只要自己于殿下而言不可缺少，总有一日，天下太平，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殿下身边，哪怕只是一个侍卫。
但方今肴的出现让他心里出现了落差，因为殿下对他格外不同，纵容、关心，没有将他当做一颗棋子。
他不满，不甘。
但也仅限于此。
圣上命他杀了方今肴时，他明明可以先禀报却还是接了令，他不平衡的心里作祟，匕首刺入那一刻，他险些失去理智，脑海里回响着应衍三令五申不能动方今肴的命令，他才及时收手。
应衍雨夜救他时，纤尘不染，如谪仙下凡。
救方今肴时汗流满面，急躁不安。
到底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应衍记得救章济的场景，他也是临时收到的消息，他知道章济不会死，会有人救他。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让人拦住去救他的人，故意缓了时间再去，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让他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卖命。
满是筹谋算计。
对方今肴满心只想着快些，再快些。
果真不一样，不过是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现下，应衍似乎明白了章济的所作所为，他给方今肴盖好杯子后起身出门，看门口立着的人满脸落寞神情，“如果你想抽身，我可以答应。”
章济不可置信，“殿下因为方公子容不下我？”
应衍：“……”
这话怎么听着奇怪？
脚步声响起，章济即便有再多哀怨也及时隐藏起来。
李允禾急急忙忙的行礼，张口就问方今肴如何，听到无碍的消息后松了口气，眼中的担心不似作伪。
应衍转身将门带上，带他到偏房去，“外面情况如何？”
“有人刻意引导，制造恐慌，不少学子随意打砸商铺，甚至对朝廷官员动手，据我所知，已造成六人身亡了，其中有两个朝廷官员。”
李允禾急急的解释，神情严峻，“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我们的人，哪些是太后和摄政王的人了。”
“他们都想要乱。”应衍咬牙切齿，眼底是杀意，“如今的局面，你怎么看？”
“下官……”李允禾犹豫不决，沉默片刻才抬头对上应衍的目光，坚定地回答，“臣也是读书人。”
“好。”应衍点头，眼神变得诡异，
李允禾：“殿下，李准次子死了，张舍带人砸醉云楼所致。”
应衍：“人在哪？”
“陆商去找人了，还没有消息。”
应衍蹙了蹙眉，当即取了玉佩给他，“令惊羽卫全城搜索，全力保全陆商和张舍。”
李允禾接了玉佩离去，看了一眼紧闭的房屋就加快脚步离去了，回来的代书看见他手里的玉佩不可置信，快速移到应衍面前，“殿下，你给他了惊羽卫？”
应衍没理会他的惊讶，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白梧在哪？”
代书：“白姐姐几日没消息了，方公子就是因为找他才着了道。”
“章济守着，我去一趟淮王府。”
“见李准吗？”
“见李臻。”
应衍当即就下了决定，代书随手就抢了丫鬟的灯笼给他掌灯，一路上都不敢多言一句。
他家殿下几年前去过一次淮王府，从此没有正眼看过李臻，朝堂上也是有摄政王他就绝不踏足，遇到也是绕路而行，这突然要去见李臻，可想是多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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