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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冰风之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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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雅瑟总觉得楼无欢有点不对劲。虽然仍不爱说话,却不似以往恣意妄为……是因为顾虑自己的安危吗?雅瑟想,终究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天雅瑟和莫言等人照例为了郑南柯的下落东奔西走,楼无欢也安静的一路随行,途中若不是雅瑟主动找话,彼此之间怕连只言片语的沟通也省下了。就算是在夜里,两人共处一室,楼无欢也习惯了持剑守在屏风之外,雅瑟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入睡、又是何时清醒的。
本以为楼无欢对此次暴乱事件的真相漠不关心,不料事实并非如此。一俟郑南柯现身城南的密信传至易水堂,雅瑟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向他提出要前往缉拿的人,竟然就是楼无欢。
“楼主,属下也愿往。”莫言不甘示弱道。
“这……”雅瑟面露难色的看了看楼无欢,又望着莫言道,“好吧,但不可莽撞行事,务必把人带回。”
“属下领命。”
莫言一走,楼无欢面色瞬变。
雅瑟步下雅座,行至他面前道:“莫言与郑南柯素有交情,我们贸然前往反而会打草惊蛇……”
“你既已决定,何必向我解释。”楼无欢语罢回身,径出房门。
“楼兄,你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
“……”
雅瑟想说什么,终也只是喟然一声低叹。
如果这次接受任务的人不是莫言,而是其他的什么人,依楼无欢的性子,也许事情演变至此便该落幕了。但楼无欢计较的是,为什么对方偏偏是莫言。
同属日月归星楼麾下,又都列位一流杀手,有所交集必不可免。如同楼无欢与紫衣一样,莫言和赫连亦是执行联合任务的佼佼者。或因同行相讳,或因过去共事时产生的些许不快,楼无欢始终是把莫言当作对手来看待的——特别是在雅瑟面前,他尤其不想落人下风。
只要将郑南柯带回,这次易水堂暴乱事件的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等回到雁丘,就向雅瑟辞行。楼无欢暗暗下了决心,一阵疾风似地往城南方向去了。
入夜,仍不见楼无欢回来。雅瑟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一声不吭的跑回雁丘去了?
如今正是春寒陡峭的季节,冬日冻骨的冷意隐在脉脉的凉风里,稍有不慎便容易感染风寒。
倏地,青色的闪电自窗外一闪而过,天空响起阵阵闷雷。气候反常得有些诡异,雅瑟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多时,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落下来,天地间阵阵电闪雷鸣,一切都如原始洪荒的混沌。嘈杂的风雨中,雅瑟蓦地感应到走廊上突来的脚步声,几乎是一步迈前把门拉开。
无处可避的走廊上,雨水顺着楼无欢苍白的面颊滴落,一点一点湿了白裳前襟,身后赫然一串泥印。雅瑟先是茫然的凝视着眼前之人,而后喃喃的问:“你去了城南?”
他没有问他发生什么事,而是一眼就看出他去了城南。东京街市繁华,少有的几座荒山就位于靠近南部的郊野——像楼无欢这般爱洁的人,若非迫不得已,是绝不会把自己弄得满身泥泞的。
“楼兄,你受伤了?”
待看清楼无欢身上鲜红的血痕,雅瑟猛然踏步上前,一把将人拖进房里。
“……我没事。”
只是被砍了一剑而已。且不谈莫言伤势如何,那支半途杀出、来历不明的人马可说死的死残的残,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但出现在山神庙中的郑南柯竟是假货……这让楼无欢震惊之余,深深感到了被骗的忿怒;相较之下莫言的反应要显得镇定许多,两人虽然方经一场血战,论交情犹觉尚浅,因而在回城的半途中便分道扬镳了。
“怎么会没事?”雅瑟迫他坐下,想要帮他检视伤口。
楼无欢猛地回过神来,啪的一声挥开雅瑟的手。
“……别碰我。”
低声斥罢,银亮的极电划过昏蒙蒙的夜空,映得室内如同白昼。雅瑟瞬间错愕的眼,突如其来的落入楼无欢的眸……彼此视线交接的刹那,曾被两人刻意压抑的暧昧情愫在一瞬之间无所遁藏。
他知道他在乎他。
他也知道他不在乎他。
雅瑟忽然变得很哀伤。
楼无欢忽然不敢再看雅瑟的脸——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落的雅瑟,他有些心慌的想。
这段日子以来,他想试着去理解雅瑟、像雅瑟一样思考问题,并想象雅瑟眼里的自己,但到了最后,还是只感到一阵茫然。
所谓情爱,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为何只是被雅瑟望着而已,整个人就不由自由的微微发烫?……
越是想了解,楼无欢越不明白他和雅瑟之间的关系,到底应该算什么。
“我去命人烧水来。”不知过了多久,雅瑟微微一笑,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楼无欢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房间里隔着屏风,但在热水送来后,雅瑟还是找个借口出门了。等他回来时,楼无欢已然洗浴既毕,白色的单衣退下一半,正垂首为伤口敷药。
雅瑟瞥了眼他沐水后黑亮的乌发和暮影下柔白的肌肤,蓦地一阵窘迫。他刚想侧身稍避,却听见楼无欢发出了微不可闻的抽气声。
“楼兄?”
“……唔。”
“很痛?”
“不是。”楼无欢紧蹙着眉头,头也不抬道,“……有毒。”
“严重麽?”
没有忘记楼无欢医毒妙手的名号,雅瑟见他的表情无甚变化,便料这毒应没什么大碍。果然,楼无欢道:“有点棘手,需要一点时间。”
“……那,要我帮忙吗?”
“把针具给我。”
雅瑟茫然:“针具?”
“床上。”
循着楼无欢的提点,雅瑟转头看到床上散乱着楼无欢刚刚换下的衣服,其中确实有个用草皮裹着的东西。
楼无欢施针的动作很是流畅,行云流水一般。
雅瑟在一旁默默守着,满溢而出的情感无处可放,心骤然柔软得一塌糊涂。
良久,楼无欢终于长抒一口气,原本端坐的身子却摇摇欲坠。
“楼兄……”
倒在雅瑟怀里的身子软绵绵的,连呼吸也似有若无。
雅瑟抱着这样的楼无欢怔忡了好一会儿,情难自禁的就着他湿漉漉的长发用力把人揉进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