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界考驾照后暴富了》不咕

5、第五章

　　第5章

　　操作汽车直行是很简单的事，其实只要会打方向盘、踩油门刹车、熟悉换挡、记得方向灯，就可以面对在路上平缓行驶的大多数情景。

　　岳寄书不愿意教凌玄玄考试中要测试的技能，凌玄玄只能一边回忆接引他们的女人发给她的汽车操作手册一边开车。

　　在凌玄玄对岳寄书输出完阴阳怪气的嘲讽后，后座的白衣生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心想完了，把鬼惹怒了该怎么办？

　　祝酒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敲了敲车窗，继续拱火：“岳教练，你从要不要从后视镜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比你笑的时候帅多了。”

　　能让非常爱笑的岳寄书持续不笑的情况委实不多，岳寄书黑着脸转头，伸手就要给祝酒下禁言术。

　　然而，就在车上三妖都没有注意路况的瞬间，变故陡生。

　　散不去的迷雾中，车子面前出现了一座极其宽敞的桥，比人界的跨江大桥还庞大数倍。

　　黑暗中雾气重重，凌玄玄没有看到桥的边界，误以为只是材质不同的训练场道路。她没有多想，开上了桥。

　　黄泉的寂灭之气瞬间笼罩了空气，岳寄书猛然转身，发现他们已经开到了奈何桥上。奈何桥下，黄泉奔流不息，吞噬万灵。

　　不可能！岳寄书瞳孔收缩。

　　奈何桥边有阴差把守，还有身为摆渡司司长的岳寄书和阎王祝酒共同维护结界，没有谁可以如此轻松地上桥。

　　最重要的是，明明还没到考核时间，按照天道法则，凌玄玄绝对去不了奈何桥。

　　然而不可能的事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意识到事态的离奇和严重，祝酒脸上玩笑的神色也迅速收敛。天道法则不会因谁而变，凌玄玄为什么可以做法则外的人？

　　破例出现在摆渡人候选名录上，还可以解释为前代阴差、冥神们的工作疏忽，可这次破例的是天道。

　　视野变得开阔，昏暗的光线不像灯光而像微末的天光。冥界没有太阳，只有昏暗的天光和鬼火。凌玄玄看向前方出现的数十层楼高的巨大黑影，皱眉道：“那是什么？”

　　“奈何桥上的怨鬼。”原本打定主意不管凌玄玄的岳寄书此时却开口解释，“这里是考核场地，你要绕过它，如果不小心碰到就会被扣分。”

　　岳寄书对规则有种异样的执着。但他其实不是一个事事死板的人。对于他认定的规则，他一步也不会退让，而一旦在规则之外或并不触犯他的铁律，他处事就灵活得多。规则是岳寄书的工具，不是岳寄书的束缚。

　　此时凌玄玄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规则外，去掉了“违规作弊考生”的身份，凌玄玄在岳寄书眼里就变回了普通生灵。他虽然无情，但不是灭绝人性，自然愿意让凌玄玄顺其天性活下去。

　　对于众生，岳寄书拥有不投入感情的基本怜悯。不然他也不会愿意当摆渡司司长。

　　“奈何桥？”然而凌玄玄并不是个容易气消的人，她还愤怒于这教练莫名烧掉白衣生给她的毯子以及不愿正常教她，也气岳寄书强迫她在这黑心驾校学习，于是继续继续讽刺。

　　她冷笑道：“今年的场地真有新意，还搞阴间主题呢。”

　　“这种鬼点子只有阴间人才想得出来吧，你们老板是不是不太喜欢阳间？您在阴间当这么久的教练，怪不得脾气变得不像人，连人性都被打工磨灭了，真是辛苦您了。”

　　岳寄书：“……”

　　他忽然笑了起来。

　　虽然凌玄玄是故意讽刺他，但说的却句句是真相，笑点太怪，岳寄书一时不知该作何心情，嘴角却在他没理清楚情绪之前已经翘了起来。

　　他在笑凌玄玄傻得荒诞，也是在笑此刻规则的荒诞。

　　从前怎么没发现凌玄玄这么牙尖嘴利？

　　这小孩从小就傻的事实岳寄书倒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披着彬彬有礼的人皮的时候才喜欢逗她。

　　后座的白衣生乍一看到这么大的鬼，已经快要吓到昏迷。和鬼教练谈笑风生又无视路障鬼的凌玄玄在白衣生眼里和天神差不多厉害，他在马克思唯物主义者的不信邪光环下被闪瞎了眼。

　　凌玄玄比白衣生还小三岁，但此刻白衣生只想叫她姐，玄玄姐，拜托了，快开过这什么奈何桥吧，他真的快顶不住了！白衣生欲哭无泪。

　　而平时仿佛患有多动症的祝酒此刻倒是格外老实，没有再次拱火。他觉得凌玄玄的杀伤力比自己强多了，居然能噎得岳寄书无话可说，于是沉默看戏，心底里催促着凌玄玄多骂些。

　　如高楼般巨大的黑影靠近了，想到教练说的“绕过它，如果不小心碰到就会被扣分”，凌玄玄自然地将其理解为路障。

　　难道这是曲线行驶项目？

　　于是当黑影瞬移到车前时，凌玄玄在白衣生的惨叫声中面不改色地猛打方向盘，心想这居然还是移动路障？曲线行驶考核难度这么大吗？

　　副驾上的岳寄书有些惊讶地看向身旁的人。

　　皮肤偏苍白的少女神色冷静，琥珀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她的操作有些生疏，但确实有效绕开了陡然迫近的怨鬼，打方向盘和踩油门的动作都很大，胆量完全不像新手。

　　“这路障是投影？”在方才，凌玄玄看到近在咫尺的路障的边缘是模糊的，像是一团虚影。

　　“是怨鬼。凌玄玄，世界上是有鬼的。”

　　“休想洗脑我。”凌玄玄踩下油门，甩掉车子后方追上来的黑影，“我最讨厌封建迷信了。”

　　“你是故意的？”岳寄书对凌玄玄视而不见、选择性眼瞎耳聋心盲的行为叹为观止。

　　“承认有鬼你会死吗？”

　　“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凌玄玄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近的黑影，问道，“考试有限速吗？”

　　“没有。”

　　凌玄玄把油门踩到了底。

　　通过摆渡人考核的方法有两个，一是避开所有的怨鬼，二是消灭所有碰到摆渡船的怨鬼。

　　但凌玄玄没有法力，不能做到第二条，所以岳寄书也就没有告诉她第二种方法的存在。

　　第一条至今也没有谁能做到，岳寄书只是在死马当活马医，他并不觉得凌玄玄会通过考核。

　　摆渡船只是改造成了汽车模样，它的本质是一件与使用者共鸣的法器，相当于摆渡人身体的延伸。摆渡人没有法力，那么摆渡船就没有。

　　摆渡船上的其他人无法帮助摆渡人。只能自保。

　　所以人类才不能来参加摆渡人考核，他们必死无疑。

　　车子飞速向前行驶，越来越多的怨鬼挤满了道路，只要前进就会撞到。

　　凌玄玄看着满目的黑影深吸一口气，觉得教练就是在戏弄她，这怎么可能避得开？

　　与无数黑影擦肩而过的瞬间凌玄玄已经确定，这些都是没有实体的虚影，大概是什么全息投影技术。

　　于是凌玄玄直直往黑影上撞去。

　　岳寄书神情微变。

　　“停下！短时间内冲撞大量怨鬼折损阳寿，你会死！”他疾声道。

　　白衣生神色变幻莫定，他依旧脸色惨白，但眼里涌出平日从未出现过的冷沉情绪，与恐惧交错出现，就像两个灵魂在争夺同一个躯体。

　　黑色的刀锋状的法力在他手边缠绕飞舞，就要往车外飞去。

　　祝酒只看了一眼凌玄玄要撞的众鬼，就知道凌玄玄完了。他的庇护是有限的，凌玄玄至少要减几千年阳寿，即使是他也救不回来。

　　然而，车头与鬼相触之时，他们预想中的生魂变死魂没有发生，怨鬼直接被凌玄玄撞得魂飞魄散。

　　三妖：？？？

　　专门和恶鬼打交道的阎王祝酒最先反应过来，他震惊道：“这个凡人的心灵居然没有恐惧的缝隙！”

　　汽车一路向前飞驰，凌玄玄的长发在阴风中拂过半边面颊，遮住了她苍白且冰冷的神色，她淡淡道：“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无数怨鬼在车前魂飞魄散，万千声哀嚎惨叫震得奈何桥颤动，黄泉水掀起惊涛飓浪，从空中落下带着寂灭之气的雨。

　　无人看察的黄泉边枯萎了千年的彼岸花一簇簇连片抽条盛放，绵延千百里，淌出鲜血。

　　奈何桥上，万鬼湮灭。白衣生在发现凌玄玄没事之后就满头冷汗地闭上了眼睛。岳寄书也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他默默思考起祝酒说的话。

　　凌玄玄心中没有恐惧。

　　所有魂魄最基本的内核都包含了恐惧，无论有没有开灵智，恐惧都是自诞生就有的东西，是魂魄存在的根本。

　　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就是恐惧的力量。有了恐惧才有生灵，有了恐惧才能生存，有了恐惧就有了支配和服从，继而形成规则。

　　恐惧是最强大的力量，那么凌玄玄作为恐惧的对立面，是同样强大的存在。她因此不受规则束缚。

　　恶鬼利用恐惧接触他者的魂魄，进而侵入、操控、伤害。可凌玄玄没有恐惧，所以成了恶鬼天然的克星。她对鬼而言成了铜墙铁壁般的不可击破不可相容的异质，是与他们相斥的能击打到他们的物体。

　　这样的凌玄玄给鬼一拳等同于铁锤给人一拳的效用。与凌玄玄同化的摆渡船也变成了同等的武器。

　　仿佛无尽的雨落下。

　　方才为了看清，凌玄玄没有关闭车窗。此刻残破的鬼魂燃起了血色的鬼火，雨珠落到凌玄玄脸上、身上，也被照得血红。

　　岳寄书恍惚了一瞬，他似乎看到凌玄玄浑身是血，又仿佛看到她身着血色的嫁衣，于漫天水与火中前行。她的眼中映着赤色的黄泉水，那原本金色的水流不知被谁的鲜血染红。

　　奈何桥到了头。

　　凌玄玄熄火，推门下车。她疾步往前走，用黑色长袖的里侧抹掉口中涌出的鲜血。

　　奈何桥另一头的摆渡司内，血色绘出的排行榜上，凌玄玄的名字从最后一名飞速上升，名字后的积分不断累积，直至溢出屏幕，没人能知晓最终到底是多少分。最后，“凌玄玄”三个字挂在了榜首。

　　地府千年前的废墟深处，损坏的铜钟振动，随后发出巨大的震响，三界的魂魄都听到了墓葬深处传来的钟声——千年前，每当摆渡人摆渡完毕，地府都会敲一次钟。

　　车里的妖都下了车，岳寄书和祝酒在钟声中站得沉肃，白衣生的表情则重新变得痛苦，两种情绪在他眼中交错，最终归为茫然。

　　钟声渐渐归于沉寂，黄泉边绵延不尽的彼岸花从盛放迅速变为枯萎。走在前方的凌玄玄突然踉跄着半跪下来。

　　她没有回头，但她身后的三只妖都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心口刺痛。

　　不是因为心有灵犀，也不是心疼凌玄玄。

　　而是因为他们突然间都变成了凌玄玄的契约妖，主人受到的伤害会被部分同步到他们身上！

　　岳寄书面色铁青。

　　他迅速反应过来，摆渡人考试只能独立完成，一次仅通过一个摆渡人。

　　所以天道把车上的他们当做了契约妖！？

　　契约妖本质上就是主人的从属者，如果主人命令，必须向主人提供法力，为主人办事，同时分担主人收到的伤害。

　　这是对妖极其不平等的契约，只有弱小的妖才会被这样欺压。

　　最可怕的是，契约一旦形成，只有一方死亡才会失效。

　　“我不会让你们杀了她。”白衣生对两妖说完这句话后，就向倒下的凌玄玄跑去。

　　如果主人是同一个，契约妖之间会有感应，白衣生立刻明白了岳寄书根本不是鬼，而是装成鬼的妖。于是他也不再怕岳寄书。

　　看到岳寄书和祝酒的表情，白衣生就知道他们想到的第一个应对举措就是杀掉凌玄玄。

　　他不能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凌玄玄已经昏迷，嘴角是被擦过的鲜血，白衣生刚把凌玄玄半扶起，一柄剑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不杀她可以。”祝酒垂眸道，“只要她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