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问潆

12、失控车祸

　　伊狸猜到她来风家，会碰到麻烦事。
　　但她没想到自己会撞见这样的修罗场。

　　这里是风家，她本就身份敏感，还是别惹是生非。

　　所以就算是没背景的风妍扇了矜贵娇气的汪倾竺一巴掌，也和她路过的没半点关系。

　　伊狸转身就想走，但人刚有动静，不远处站着的风妍的保镖，已经走过来把她拦住。

　　偌大一场送别会，护逝者为先，保镖现在倒把重心落在拦客人上，这还讲什么规矩。

　　但风家又算什么会讲规矩的门庭呢？

　　伊狸不意外地低头笑了下，转身，面对着朝她走来的风妍，颔首，“风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话里揶揄。

　　风妍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这位小姐，我们很熟么？需要我专门和你打招呼？”

　　伊狸微笑：“既然不熟，敢问风小姐的人是不是拦错人了？”

　　四两拨千斤，风妍再想装冷静都被伊狸撞破。

　　“谁允许你出现在这里的！”风妍不装了，劣性暴露，“哥哥还躺在医院！到现在都没醒！你——！”

　　“我什么？”伊狸淡声，“风小姐可能记性不太好，上次在病房，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车祸与我无关，我也没碰半点风先生手里的股份。”

　　汪倾竺在旁边看着两人的对峙，仿佛忘了刚刚风妍打她的一巴掌，有多疼。

　　而伊狸本就和风妍没什么好说的，“如果风小姐不信，也可以找你名正言顺的哥哥，风凌对峙。”

　　风老认的风妍身份可不是风桀恒的妹妹，而是风凌的妹妹，风桀恒的侄女，风熙那对丁克夫妻的养女。

　　所以何来的喊风桀恒哥哥一说？
　　真是滑稽。

　　风妍一下就被伊狸戳中肋骨，但伊狸压根没打算等她反驳，直说：“如果风小姐不希望我多留，那我等会儿可以离开，就是你哥哥那边，不知道风小姐方便帮我打声招呼么？”

　　“伊狸！”风妍被激，“你别太过分！”

　　伊狸反笑：“我当然不敢太过分，毕竟我们同学一场。”

　　其实不仅她和风妍，就是汪倾竺，她们三个都是同学。只不过伊狸一年半就提前修满了大学的所有课程，甚至还跨商学院学了法学。

　　就因为风凌当年一句“供她读书”的话，伊狸起死回生，业精于勤，甚至有机会就握紧，往死里学，一点儿都不辜负风凌给她的活路。

　　这才提前修完，提前迈入Venus，掌手Venus和风凌一些近身公事。

　　伊狸能走到现在，风凌于她绝对有恩。

　　所以就算风凌让她旁观汪家对潮中河的插手，她也只是恼怒，行为上没半点忤逆。她知道，风凌厌恶汪家，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恩怨情仇，他们每一样都沾染了。

　　现在的他们，站在了没人能理解的绝对领域。进一步，置身悬崖；退一步，伏于迷雾。

　　只要风凌还在一天，就没人敢动伊狸。风家、汪家亦如此。

　　这一秒，伊狸放任风妍的目光狠狠盯在自己身上。

　　她说：“就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之间，我没资格干涉，放我走。”

　　伊狸是风凌的人，风妍没扣人的本事。

　　但偏偏，她想松口时，身后陡然响起了震慑心魂的掌声，沉闷，胁迫。

　　闻声望去，风妍的脸色僵住。

　　汪倾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伊狸知道，是风凌。

　　自昨晚闹不愉快之后，今天见面，风凌没和她说一句话。

　　原先她只是习惯他们之间这种相处方式。

　　但自从邹承瑞接连在她面前，表态她对人态度尤其冷暴力还凶之后——

　　“冷暴力”这个词，在她心里植入了根，变得再不能忽略。

　　冷。暴。力。

　　伊狸转身望向风凌，逼自己忘掉这个词。

　　风凌对上她目光，冷沉走到她身边，不悦盯向局促的风妍，“在我的地方教训人，我给你的胆？”

　　风妍刚想摇头，一旁的汪倾竺赶忙道：“没人针对她。”

　　“我指她了？”风凌居高临下的，伊狸不矮，站在他身边依旧像被他护在身后一般。他冷道：“今天是爷爷送别会，想在这种场合闹事的，自己掂量清楚后果。”

　　“我——”风妍神色紧张。

　　风凌的目光扫过风妍、站在她身后的汪倾竺，汪倾竺的脸上分明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手印，但他的视线停留一秒都没有，直接转到身边的伊狸身上。

　　“奶奶找你有事。”

　　“奶奶？！”这次轮到风妍和汪倾竺同时震惊无声了。

　　-

　　“奶奶？”风凌离开的步伐快，伊狸跟在他身后，脚步忙不迭的都快跑起来。她难以置信，风老和岑老太太岑钰早就离婚多年，也不往来。之前她是无意见过岑老太太一次，但早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岑钰怎么突然出现在送别会了？

　　来不及思考，伊狸猛地上前，拉住了风凌的手，“等一下！”

　　她用力没注意，把风凌的手臂都给拽紧了。

　　风凌低头，先是看了眼伊狸锢在他身上的手，又抬头看了眼她，晦暗不明的意思。伊狸局促问他：“岑......岑奶奶见我是有什么事么？”

　　本想喊岑老太太的，但风凌的眼神警告她不许太疏离，伊狸顿了顿，还是喊了岑奶奶。

　　“你这么难请？”风凌语气不太好，“是不是要把什么事都给你讲一遍，才请得动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都没说完，风凌就手一绕，绕到伊狸掌心位置，一把握住她手心，熟稔至极地顺过她指腹，将她五指都扣进自己指尖。

　　霎时，两人十指相扣。

　　伊狸看着他从没这么牵过自己的手，眼睛都要瞪大了，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牵着往别墅里走了。

　　一路过去，大家的眼神更异样了。

　　走到别墅二楼最里间，岑钰已经在这里等了伊狸许久。

　　仪式前众人到场前，她就已经在此了。只是没下去参加仪式，因为仅仅一个没感情的男人，岑钰没什么兴趣祝他死后安息。

　　她今天来纯属是顾及两家面子，毕竟岑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和风家多少还牵连。再加上手里还握有的那些表面该给风凌的资产，实则原先就属于潮中河，只是后来分裂，成了风家之财。
　　她一和风老离婚，就带走了这些财产。

　　她知道风凌在盘算什么。

　　不如帮他一把。

　　岑钰让风凌把人领上来，也早就准备好了。在伊狸进门之后，恭恭敬敬喊“岑奶奶”，她招手让她走近点，风凌就仍然站在原地靠近门口的位置。

　　“过来点儿，让奶奶看看。”岑钰笑的很和蔼，可和以前和风老撕抢财产的凶狠模样不一样。

　　伊狸听话走近，更按照岑钰的意思半蹲下身。

　　岑钰摸着她的脑袋，也不拐弯抹角，说：“今天喊你上来，就是为了给这帮风家人看的，该物归原主的东西，我们不贪。”

　　说罢，就把早备好的股份转移书和一系列的资料都送进伊狸手里。

　　股份转移书，潮中河。

　　伊狸惊滞地瞳孔晃动。

　　岑钰温柔地淡笑，手轻抚她脸颊，“这么一看，真像小俪。”

　　贝俪。

　　伊狸酸的眼泪都快淹进喉咙。

　　-

　　岑钰，当年潮中河还没出事的时候她其实就在顾家见过，只是当时年纪还小，记性没那么清晰。后来再见，就是潮中河出事，她跟着风凌，风凌带她见的。

　　风凌和岑钰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毕竟风凌长得还挺像风老的，岑钰看那男人就晦气，自然就对风凌平平了。

　　但伊狸不一样。

　　把伊狸带到自己身边，算是岑钰觉得风凌这小子活这么大干过最板正有脑子的事儿了。

　　送别会结束已经临近傍晚。

　　风凌也懒得跟那帮人虚与委蛇，带伊狸先走。

　　回去路上，司机没指名特定地点，就惯例朝风凌自己别墅的方向开。

　　伊狸本就很少直接去风凌别墅，平时在Venus见面的多，这下不仅去了，她还有紧急的事。她昨晚和他提过的，就算她今天没再表露出要去墓地的想法，风凌也不可能会忘掉这件事。

　　他知道她在急。

　　两个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伊狸知道，风凌本就对送别会是走个过场的心思，走过场今天也累了。她不该找他不快。

　　但就在她妥协可以更晚去墓地时，风凌突然让司机调头，“去漕停公墓。”

　　漕停公墓。

　　她爸妈的墓地。

　　伊狸捏着文件的手都紧了。

　　可就在她刚想说什么时，狭窄的盘山公路对向车道突然灯光近光切成远光，刺眼的像失控一般，朝着他们车头直接加速冲了过来！

　　“风总小心！”/“风凌！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慌乱中，伊狸被风凌一把扯进了怀里，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