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之骨（暗黑系）》萱雪

2、第一章邂逅

　　碧绿的茶叶在翻滚的热水中慢慢沉下，玻璃光滑的杯面反射出绿油油的色彩，蜷缩的叶子慢慢在水中舒展开来，那一团团的飘零映在他的眼中，慢慢出了神。
　　凹形的玻璃茶壶上慢慢反射出唐夫人走来的婀娜身姿。
　　她端着时令水果，一身素白典雅的家居服，优雅地坐到了丈夫身边，瞧着对面的薛晋森。
　　“听说今天咱们家米米，差点吓坏阿森。”唐夫人是江苏人，说话带着鱼米之乡的甜糯味道，很有一番女人味。
　　唐教授是个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书卷气十足。听到这话越发笑的和蔼。
　　薛晋森微微侧过头，用握成拳头的手挡住嘴，慢慢咳嗽起来。
　　他的肌肤很苍白，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然而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异常的闪亮。如果看外表，不过还是少年的意气模样，可是眼神却远比同龄人早熟，他总是喜欢少言寡语，一双炯亮的眼睛藏在无框眼镜下。
　　唐教授倒了杯茶递给自己的爱徒，然后道：“今儿个是米米太淘气，第一次见面竟然故意在阿森面前乱吃东西，也不怪阿森吓了一跳，你没瞧见阿森跑上楼的样子，可米米还在一边笑。这孩子真是越发任性了，你总是惯着她。”
　　唐夫人觉得丈夫的话不中听，但也只是不着痕迹地白了一眼。
　　唐教授又道。“这样不行，今后阿森是要住到家里的，可不能任米米淘气下去，我已经要她下来亲自道歉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一会就要开饭了。”
　　薛晋森这才停下咳嗽，忙不迭颔首道：“这可使不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妹妹年纪小，别伤了她的自尊心。”
　　唐教授摇摇头，“阿森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心软。”
　　然而薛晋森却暗暗瞅向楼梯口。

　　仿佛上天厚待他，转角处露出半侧的藕臂，犹是白日里的那件纱裙，这仿佛她坚不可摧的面纱一般，让他有掀开的欲望。
　　他想着她的身躯如何白嫩，如何的曲线如何的妖娆……
　　虽然只是想想，青春期少男多数如此，但是第一次邂逅的女孩如此快成了他的性幻想对象，这样的感觉很危险。
　　薛晋森说不好，这种感觉就像米米恶作剧般吃掉蝴蝶的行为，很不好。
　　但是他已经避无可避，因为米米走到了他的面前。
　　近距离看米米，才能明白她惊心动魄的美，虽然她的肌肤骨瓷一般细腻，亚麻色的长卷发如波斯猫一般而，菱形的唇仿佛芭比娃娃的，可最致命的是她的眼睛，实在太美了，仿佛要勾人一般，潋滟光华，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性感。
　　他觉得无法呼吸了，只见米米蹲下了身子，他几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才发现她不过是抱起了那只院子里扑蝶的喜马拉雅猫，异常温柔地抚摸它光华的皮毛。
　　他刚松了口气，打算开口，那只猫便调皮地扑到了他的胸前，两只尖利的爪子抓着他黑色的丝绸衬衫，整个挂在了他身上，还“喵喵”地叫着。
　　一时间薛晋森从未有过的尴尬，看到白日里捏住蝴蝶翅膀的那只极美的手自他身上拉走了猫咪。
　　衬衫还是“嘶”的一声裂开了，猫咪仿佛炫耀般呲牙咧嘴。

　　唐教授终于忍不住张口。“米米，你今天太失礼了，快对你薛哥哥道歉。”
　　米米挑眉，抬着下巴问。“你多少岁？”
　　薛晋森第一次听到米米的声音，很像加拿大年轻女摇滚歌手Avril Ramona Lavigne，那样低沉魅惑，甚至带了一丝沙哑。
　　他仿佛要迷醉了。
　　就任着她的性子回道，很是一番优雅：“我今年二十三。”
　　米米哼了一声，涂着透明唇彩的菱唇微微撅起。“你长得不像，我才不会叫你哥哥。”转身又对着唐教授夫妇怒道：“我的哥哥只有一个！”
　　薛晋森看到唐教授夫妇面色略有不对，立刻转移话题：“老师，可以用饭了么？”
　　唐教授立刻拍了脑袋，圆场道：“看看我，阿森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太失礼了太失礼了。”唐教授夫人见状早已进了厨房。
　　米米抱着猫咪，慢慢将它放在自己的颈窝处。那样很似一种自我心理保护，薛晋森想起在书上读过的。
　　此时客厅只剩下两个人，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米米转过头，近乎防备地看着他，愤怒道：“你是个骗子！”
　　薛晋森立刻怔住，忍着心动朝她微笑，或许是家境优渥的关系，他笑起来很儒雅，很像是言情小说中常描述的王子殿下，让看到他的女性们忍不住注目，然而此刻让他懊恼的是，这笑用到米米身上却完全是另一种反应。
　　他觉得，这个小妖精除却魅惑人心外，还如同她怀中的猫一般，充满调皮与警敏。

　　“你说你二十三岁，可是你叫他老师。”
　　薛晋森好半晌才明白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唐教授，想到她这样称谓自己父亲，不由好笑。
　　“我没有撒谎，我是心理学博士班的。”
　　薛晋森不再辩解，只是坐在那里微笑。
　　米米近乎放肆地打量了他一番，慢慢道：“教室的座位中竖着的2行,1行靠墙,1行靠走廊。你喜欢坐到哪一行？”
　　薛晋森怔住，想也没想地回答：“靠墙。”
　　“从心理学上看，靠墙的人缺乏安全感。”
　　他微微哑然。“那么选择靠走廊的人呢？”
　　“什么事也没有。”
　　薛晋森有些不服了，米米却没有给他指控的机会。
　　“因为靠着墙壁的人，可能只是为了舒服。”
　　薛晋森彻底失笑，慢慢回到“那么，靠墙坐的人，也许未必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呢？”
　　米米自然不服，怒瞪着他，却不知道这表情看在他的眼里，又是另一番风情。
　　“要知道，坐在墙边的那个人，可能只是有点害羞，或是自闭，亦或许只是嫌麻烦……”
　　“嫌麻烦什么？”
　　“嫌走廊路过的人，打扰他。”
　　米米这才发现自己竟被这个陌生人调侃了，如同弹簧一般站起了身，抱着猫头也不回地上楼了。临走，犹愤愤然地道：“那么，请你别做那个在我走廊前路过的人！”
　　这样的话，里面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她不欢迎他。
　　薛晋森坐在那里，依旧优雅地笑，带着一丝腹黑。
　　可只有他知道，刚才被她碰触过的地方，仿佛灼伤一般，连着他的心，在悸动并痛着。
　　这样的感觉，是第一次。

　　米米看来被他气得不轻，吃饭的时候任凭唐氏夫妇如何唤也不肯下楼来，唐夫人没有法子，只得拨了饭菜亲自端上去。
　　唐教授在一旁惶惶不安地瞅着薛晋森，生怕他见笑。
　　这一次宴客，的确如他所说，太失礼了。
　　可是薛晋森毕竟是薛晋森，优雅地笑，优雅地用餐，直到最后品茶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老师，我考虑过了你的建议。”
　　唐教授立刻绷着身子听他讲。
　　“我恐怕是要来叨扰您的家里——以便学习。”最后一句，他说的尤其仔细和慎重。
　　唐教授这才松懈下来，笑着拍拍他。
　　“阿森，说什么叨扰，太客气了。今后就当是自己家，我和你师母，还有米米，都是欢迎你的。”
　　薛晋森不知道唐教授的话有几分真心，然后听到米米的名字，还是不由得开心起来。
　　唐教授见他心情不错，趁热打铁试探道：“那么，医院里的贷款。”
　　薛晋森不动声色。“这有什么客气的。”
　　唐教授很是激动。“阿森，这一次你可是帮了唐叔叔的大忙了，医院最近确实周转不灵……”
　　薛晋森没有再听下去，默默出神。

　　唐教授见他有些出神，深思道：“阿森，最近还会做那个梦么？”
　　薛晋森回过神，看了一眼唐夫人，毫不犹豫地摇头。
　　唐教授也才想起妻子在一旁，为了病人的隐私，也为了他的职业操守，立刻不再说话。
　　就这样，三人商定明天薛晋森搬入的事项后，才送走了他。
　　临出门前，唐教授趁着妻子不在，抓着薛晋森的手，用力地握住。
　　“阿森，你放心，唐叔叔一定会治好你的。”
　　这话薛晋森并不是第一次听，然而还是忍不住嘴脚勾起一个冷笑。
　　他坐到自己湛蓝色的兰宝基尼中，慢慢看到后视镜中自己苍白的一张脸，微微笑了起来。
　　然而那笑终于还是没有绷住，冷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摘下了无框眼镜，然后自储存箱中拿出白色药盒，懒懒地依偎在座椅上，慢慢地数着，一片片吞咽了下去。
　　他听到嗓际传来痛苦的呻吟，又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他唯有想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白日里那禁锢住蝴蝶的少女是个很好的选择。
　　昏沉沉的睡意袭了上来，他却犹睁着一双死心不息的眼睛。
　　对他来说，又是漫长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