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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明磊x陈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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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鲲志和文思的婚礼没有大操大办,在初春选了个阳光晴朗的好天气就低调地过完了。
婚礼上周鲲志致辞的时候,周明磊和陈卓一人一边站着,穿着板正约束的西装,是文思挑的款式和颜色。
周鲲志真不愧是董事长,在哪儿讲话都能把人说困。
两个少年都在开小差,视线不经意撞上,陈卓正偷偷打哈欠,发现周明磊在看他,笑了下,揉揉鼻子重新站好。
清瘦的男孩还撑不起西装,但浅蓝色配上这张白净的脸又怪帅气的。
周明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进入新家的头两个月,陈卓表现得乖巧懂事,但时间久了,皮猴的本性就暴露了。
少年的叛逆期,天不怕地不怕,逃课抄作业考试不及格,中小学行为规范守则不让干的那些事,陈卓挨条打卡,文思开始管不住他了。
老师家长拿他没招,但有个人能对付。
“陈卓,数学作业拿给我看看。”
被点名的人趴在床上玩手游,戴着耳机压根没听到。
文思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怒火,转头朝周鲲志说:“你看看他,马上中考了都,就这样能考上高中吗?!”
周鲲志赶紧起身哄,拍着文思的背拉她坐下:“男孩嘛,都这样。”
文思指指周明磊,反驳道:“磊磊就不。”
周鲲志看看儿子,一时无言。
“我去吧。”一直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周明磊起身,在父母呆楞的目光中走进陈卓的房间。
五分钟后,他率先走出来上了楼,陈卓怀里抱着书包跟在他身后。
“我去哥房里做作业!”
周鲲志和文思面面相觑,见鬼了。
陈卓对周明磊的听话绝无仅有,家里两个大人一度怀疑是不是周明磊拿到了陈卓什么把柄。
周明磊掌握的,其实只是少年傻气又固执的一诺千金。
谁都治不了的皮猴,终于遇见他的如来佛。
那个春夏就是这么过去的,两个男孩一个中考一个高考,周明磊的房间大,放了书桌,正对着窗户。外头树木葱茏,麻雀栖息枝头,申城的四季分明,夏季却越来越炎热。
陈卓喝着易拉罐装的可乐,周明磊手边是万年不变的白开水,多动症的总爱摇晃椅子发出咯吱声响,被不说话的抬头瞪一眼,又立刻端正坐好。
试卷和书本的纸墨味道,冰可乐留在桌上的一小摊水渍,和陈卓时不时发出的一点动静,构成了周明磊十八岁的记忆碎片。
他在高考前的一个月发现自己也许真是个同性恋。
那天陈卓刚发月考卷子,批订到十一点多,起身的时候眼睛都合不上了,倒头就在周明磊的床上睡下。
都是男孩,床也不小,周明磊没介意。
可惜那是个不老实的,半夜迷迷糊糊往他怀里拱。
陈卓的头发带点自然卷,一到夏天他就剃成贴头皮的青茬,刮在手臂上有些疼。
他第一次靠过来的时候,周明磊没动,怕把人弄醒,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过了会儿直接上腿了。
周明磊觉得这小孩真招人烦,推了下还没推开,再推就把胳膊横在他腰上了。
陈卓今年窜了点个子,已经快比他只矮半个脑袋。
两个人黏在一起,热得出汗,周明磊撩开一点被子。
他想大概是刚刚做完数学题,大脑高速运作后缓不过来,现在神经有点过度亢奋,起了点不应该在这刻出现的反应。
起码不该是对着这个人。
第二天,周明磊以高考前夕要专心复习为理由,让陈卓以后回自己房间写作业。
饭桌上提到这个事,陈卓“哦”了一声,听上去带着点委屈。
周明磊心虚,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先回房间。
八点多,有人敲门,周明磊的视线没离开习题册,喊:“进来。”
房门打开却没人出声,他意识到什么,偏头看去。
陈卓手里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放到书桌上,压着他的一沓生物学案。
“妈让你吃点水果休息一下。”
周明磊点点头,翻了一页书。
陈卓还立着没动,喊他:“哥。”
“嗯。”
“......我保证今天屁都不放一个。”
周明磊凝眉抬起头,表示疑惑。
陈卓塌下肩,有气无力道:“一个人无聊死了。”
周明磊轻撇嘴角,没说话。
陈卓在他旁边蹲下,双手合十,诚恳道:“我真不会打扰你的。”
周明磊沉默了会儿,叹声气,陈卓知道他这是妥协了,耶呼一声回房拿书包。
屋外,周明磊听到文姨的声音:“你怎么又去你哥房间啊,别去打扰磊磊了。”
陈卓回:“我哥又说无聊,我去陪陪他。”
文姨笑着嗤他:“你看我会信吗?”
周明磊浅浅勾了勾嘴角,在陈卓推门而入之前恢复到认真专注的神情。
那个夏天过后,周明磊留在本地上大学,陈卓中考超常发挥,比平时高了三十分,考上一所普通高中,他在那里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谢炎彧。
这名字难写难记,陈卓喊他拽哥,周明磊也跟着这么喊。
陈卓要说在初中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那拽哥就是校霸级别的大佬。
周明磊总是担心陈卓会跟着学坏,毕竟根就不算正。
室友和女朋友打电话,周明磊每日例行检查陈卓作业。
视频通话里,男孩穿着连帽卫衣,一份物理学案憋了近两个小时也没做完。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又没懂,周明磊叹声气,灌了口水,重头开始讲解。
“哥。”中途休息时,陈卓撑着脑袋,头次见他脸上出现类似于“忧愁”的情绪。
周明磊问:“怎么了?”
“考不上好大学怎么办啊?”
周明磊轻笑一声:“你还担心这个呢?”
“谢炎彧那小子学艺术去了,我看他天天好快乐啊。”
周明磊转着黑笔,说:“学什么都不好学,拽哥本来就那一副乐呵样。”
陈卓又说:“我发现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就是,我没梦想。”
周明磊回:“嗯,你也知道你自己短见。”
陈卓撇撇嘴,埋怨道:“你这人会不会聊天?”
周明磊抬头瞥了眼屏幕,放下笔合上书:“行,你说,我好好听着。”
电话那头,陈卓换了个姿势:“我感觉我给咱家拖后腿了,我怎么就没遗传到我妈的脑子呢?”
周明磊乐出声了都,从来没心没肺的小皮猴能说出这样自卑的话。
“陈卓,我还有爸妈,都没指望你成为一个多出息的人。”
陈卓知道这是实话,垂下脑袋,听了还是怪难受的。
周明磊继续说:“我们只希望你快乐,找不到喜欢的就慢慢找,急什么,你才十七岁。”
屏幕里的人眨眨眼睛,突然凶巴巴地要掐断通话:“不说了!我学习了!”
周明磊轻声笑:“好。”
末了又补一句:“男孩子偶尔哭一哭也没事的。”
挂了电话,室友调侃他:“你这是长兄如父还是长兄如母啊?”
周明磊笑了笑,不以为意:“他就需要人管着,长不大。”
“你说说你,每天晚上不配女朋友陪弟弟。”
周明磊也只是笑。
室友还在说:“欸,我听我女朋友说,像那种看起来恋爱倾向特别低的男生,多半都是基佬。”
周明磊脸上的表情僵住,问:“为什么?”
室友嘿嘿笑起来:“她说二十出头的男的,要是性取向正常,基本都是开了屏的孔雀和发了情的公狗。”
其他人跟着笑,周明磊也扯开嘴角的弧度,尽管笑得不大自然。
陈卓不沉着,他的名字也没取好。
他一点都不光明磊落,他胆小又怯弱,不敢坦白取向,连喜欢都不敢放在光下让人看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