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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黑云压迫着月亮的光芒,天空暗了亮,亮了暗。三月的天气,大地开始回暖,晚间却还是有些阴寒。
      倚在回廊上看着天空,脑海中却又闪过那次炫目的烟花。
      几个月前兰锦的那句问号还萦绕在耳边,有些空旷的回响着。答案却还未显山露水,胸腔空空荡荡的。
      他们都有各自的目标了,可是风若歌,你呢?你的目标是什么?
      在几个月前看到风若颜的心酸痛楚,隐隐的梦想是希望能保护他一辈子,不再让他哭。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
      回廊中脚步声响起来,风若歌抬头,看到了风老爷。
      本是清秀的脸上有了浓重的疲惫,似乎老了几岁。看到他,也只是勉强一笑,“歌儿,还不去睡么?”
      “睡不着。”
      风老爷坐在他旁边,微眯了眼,似乎在想着什么,脸上表情奇幻,有些叹息。
      “爹,我明天开始帮你打理生意吧。”
      “……好。”
      黑云略散开些,月辉闪耀,朦朦胧胧,照的院子中树影憧憧。风老爷侧头看着他的脸,“歌儿,别怪你娘。”
      风若歌的神色瞬间变的僵硬,紧抿着唇不语。
      “一切都怪我。”风老爷的语气近乎呢喃,望着月亮的眼中有些迷醉。风若歌看着他的眼神,却看不懂。
      风家家大业大,产业传了几辈,越做越大。涉及的产业多,于是要学的东西也就越发多。
      从未碰过算盘的手指努力去熟悉,跟在风老爷身后,听着他讲解丝绸、茶叶、古董玉器。各种的东西,从产地品质到市场,一点一滴,全部要记在脑海中。
      风若歌渐渐明白了,为什么风老爷会那么疲惫。
      日子便在努力汲取中渡过,春、夏、秋、冬,晴天下雨,叶落雪飞,一天一天。待回首时,才恍然发觉时日竟过的那么快,仿若指尖沙,本是掬起的一大捧,不经意见便从指缝间流泻而下,想要追寻,却连一点痕迹也不曾残留。
      春日花开,空气中都带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冬月湖上甚多游玩的船,挂着红色的灯笼,有女子轻抚着瑶琴,转轴拨弦,好不惬意。
      沐流韵懒懒的自玉盘中拣了个果儿放进嘴里,斜睨着弹琴的玉娘,轻轻笑道:“玉娘这曲儿都快弹完了,那两人却还是未到。”
      宁澜雎饮了酒,轻摇折扇,“流韵兄莫不知道若歌是赚钱上了瘾?哪次约他出来游玩他不迟到的?倒是兰锦,寄了书信说今日到了,却还是没个人影。”
      沐流韵勾起唇角笑,“罢,我们也就是个等人的命。还好有玉娘这等妙人和仙乐,不然定会枯燥而死了。”
      “呸呸,谁在本少爷回来的时候说‘死’字?”
      船外响起清脆的声音,船幌了一下,兰锦挑帘子进来。仍是一身蓝衫,却比五年前高了许多,浓眉大眼,肤色也黑了许多。
      沐流韵倒了酒,笑道:“既来了便自觉点,迟到了先罚三杯。”
      兰锦挑眉,端了酒便倒了进去,三杯酒下肚,面不改色,“哈哈,流韵,想算计我么?本少爷什么没长进,唯有喝酒这本事却长进不少。”
      “是么?那替我也喝了如何?”
      船身又幌了一下,风若歌进来。眉眼虽带着笑,却含着几分冷意。兰锦拍着他的肩,拉着他落座。正要端过酒来替他喝,沐流韵已将杯子拿在手中。
      发丝随意的散着,沐流韵轻笑,“风大公子陪人喝酒的时候可干脆的很,莫非跟我们这些老朋友却还要推三阻四?”
      宁澜雎附和道:“对啊,莫非风大少爷看我们无利可图,所以瞧不进眼里?”
      风若歌脸上也无愧色,“在下只想借此机会多敬几杯给兰锦,如此倒好像是我不对了?”
      沐流韵笑着将酒递到他面前,“这船上别的没有,唯有酒却是够喝的。”
      四人落座,玉娘仍弹着曲子,只是曲风逐渐低沉,配上远处夕阳西下,竟有说不出的伤感。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沐流韵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宁澜雎望着远处云天,兰锦不知思绪何处,风若歌却慢慢在饮着酒。
      船坊的红灯点上,晕染的光辉有些醉人。兰锦回了神,轻笑道:“本少爷离开五年,居然不知以往的朋友都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沐流韵斜眼,“刚刚兰大少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话说回来,出去游离五年,可有什么趣事儿?倒给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听听。”
      兰锦白眼,“流韵,原来你说话就字字不留情,现在更是刺的人心眼儿了。这五年跟着师傅东奔西跑,原也没什么大长进,河流山川倒是游历了不少。”
      三人凝了神,专注的听他说各地风光习俗,听到有趣处都忍不住笑出来。说了良久,玉娘回了楼,四人却仍然坐着,只是坐相各异,沐流韵更是半躺下了。
      “师傅带我闯荡江湖,这江湖上能人异士可真不少,功夫高强者大有人在。只是大多数无心仕途,只想在江湖上称雄称霸。”兰锦说的意犹未尽,突然转头看着风若歌,“若歌,你弟弟呢?”
      拿着杯子的手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突然一颤,眸光变得阴寒,风若歌抬起头,“没有消息。”
      兰锦似乎也知道自己问错问题了,打了个哈哈,“长夜漫漫,我都打算跟你们耗在一起了。这样坐着总也不好吧?不如去寻寻乐子?”
      沐流韵挑眉,“兰锦是说去青楼?”
      兰锦眼睛发亮,“去不去?”
      天色已晚,“玉琼楼”却正是热闹的时候。高大的阁楼,火红暧昧的色彩,莺莺燕燕,欢声笑语频生。有玉人临于阁台抚琴,幽幽的琴声带着喟叹,故作的凄凉却也能惹人怜。
      四人包了阁楼的一间房,老鸨雪娘笑的一张脸上的粉簌簌往下掉,高声推销着自家的姑娘。眼神儿一转看到风若歌,整个人立马倚了过去,娇笑道:“哎呦,这不是风家的大公子吗?奴家常去您家买些脂粉玉器什么的,我们楼的姑娘啊,都喜欢的不得了,就是价钱贵了点……”
      笑声愈来愈欢畅,手指也渐渐不规矩的移动,顺便使了眼色叫旁的姑娘来。
      三人面对着打扮行为露骨的花娘,都显得有些尴尬。只有沐流韵,神色自若,搂了身边姑娘的腰肆意的笑着,狭长的凤眼弯弯的眯起,形成慑人的弧度。
      几人行到半夜,沐流韵首先搂了姑娘进了一间房,渐渐的兰锦和宁澜雎也都搂了姑娘要了房间。风若歌锁着眉,任旁边的姑娘娇媚诱惑,只是不理。
      烛光摇曳,风若歌看了旁边兴味索然的女子,“你出去吧。”
      姑娘满脸不高兴的走了出去,临出门时低低的骂了声“有病。”
      风若歌闻言,只抿了抿唇。清亮的颜色盛在酒杯中,映衬着烛光,有些迷蒙。他的眉无意识的锁着,心有些空荡。
      走到回廊上时整个天地都极为静谧,偶尔能听到狗吠声、孩子啼哭声、楼中姑娘□□声。极目望向远方,也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
      一股疲倦感生出,那些往昔刻意不去想的东西便逐渐映上了脑海,沉重的让人心生恼怒。
      叹气转身,却看到沐流韵含着笑站在身后,目光清幽的仿若能看穿一切。
      “没睡么?”沐流韵走了过来,眼中闪着戏谑,“莫非风大公子对女人没兴趣?”
      风若歌第一念头是想揍他,刚拽紧手,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却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他,是对女人没兴趣么?
      使劲的摇头,把这个念头摇去。抬头看到始作俑者笑的开怀,不禁恼的想掐死他,却还是只能沉声道:“流韵,别开这样的玩笑。”
      沐流韵笑容闪动,“既是知道开玩笑,又何必那么激动?”
      风若歌第一次想杀人。眉一动,又好奇,“你不是在那……什么?”
      沐流韵不答,手指放在栏杆上,轻轻的敲着,眼神望的远,好看的侧脸一直摆着微笑的弧度。有些醉人,更有一股寂然的味道。
      “身为丞相府的长子,出生下来便有无尽的荣华富贵,以后定然也是一代明相,又为何那么不开心?”
      沐流韵笑,“身为富商之子,可谓含着金汤匙出生,父慈母爱,又为何也是那么不开心?”
      风若歌不语。
      人总能看到自己的痛苦,看到旁人的幸福,却未曾想,旁人也有郁结。
      “玉琼楼”下突然闻来人的脚步声,风若歌低头往下望,看到一个手持玉扇头戴玉冠的男子踏步而来,一张脸笑的灿烂,眉目若画,不及沐流韵好看,却自有一股慑人的风采。
      沐流韵咧开嘴,“我出来,就是为了看这出好戏的。”
      男子张扬的进了“玉琼楼”,弄出了不小的动静。雪娘本是不愉,但看到男子手心躺着的金子后,立马眉开眼笑,一边笑着一边把金子纳入怀中。
      “哎呦这位公子,这是打哪儿来啊?我们这姑娘个个水灵,包君满意。”
      话音柔的能滴出水来,可惜对上她那一脸颤动的肉,能听的人起鸡皮疙瘩。那男子却笑的淡定,“我不要姑娘。”
      “不要姑娘?”雪娘大笑起来,“莫非公子想找小倌?您出门往左边请,那‘翠红楼’就是。”
      “我来找人的。”男子唇角掠开笑,看的雪娘失了失神,只那一会儿,男子已上了楼。待雪娘回过神来,男子已推开一间屋,走了进去。
      在角落看好戏的沐流韵轻轻的笑,“他倒打探的清楚,连哪间房都知道了。”
      风若歌愕然,“他是来找兰锦的?”
      沐流韵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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