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豆子苏

5、微酸

　　韩阳手拍脑门，还是晚了一步。他不是第一次见林泽被表白，但从小到大每一次，他都是这么类似的回复。
　　杨念不出所料失落的离开，怎么会有人拒绝的这么不留情面。所以虽然不是首次，韩阳还是目瞪口呆。

　　超级直白，毫不委婉，非常没有情商。
　　很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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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他愣的过于明显，被注视的人很快投来视线，吓得韩阳赶紧靠边贴上墙，莫名松了口气。几分庆幸是这个回答，但也更加确信，这话绝对不要从他口中讲出。
　　怕一旦开口，就会连现有的关系打破，连现状都保不成。
　　韩阳摇了摇头回包间，转身才发现过道多出个人，他差点撞到对方：“对不……靠，你魂儿啊？”
　　林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他旁边。

　　“出来找你。”林泽没提杨念的事，但猜到韩阳应该看到了。
　　“盯着我？我早就不是小孩了，”韩阳呛声走出两步，又回头，“愣着干嘛，你现在找到啦，走吧。”
　　林泽跟在后面。

　　再次上桌，角落那一块的气氛有些不为人知的尴尬。杨念眼圈泛红，鼓足的勇气被那么直白戳破，换谁心里也不好受。

　　韩阳倒有点同病相怜的感受了，后半场一直小心注意着杨念的情绪。问她想吃什么，要不要喝饮料，在上了饭后水果后还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又怕太关切讨嫌闹了八卦影响到她，雨露均沾给林泽陈述都夹了一块。

　　陈述盯着餐碟里的西瓜，犹豫着不敢动筷：“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鉴定结果，这西瓜一定非常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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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不过不用了，”杨念道过谢，“我身体不太舒服，先走了，报名学校见。”
　　“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舒服了？”班上几个女生凑过来关心。韩阳得空放松一会儿，自顾自嚼着水果：“这提子还挺好吃，再拿点。”
　　他转动桌盘，旁边另一只大手同时攀上，这次却不是帮忙转到他的方向：“碰错了吧？”
　　想示意他松开，或许室内声音嘈杂，对方没有听到，所以没放下手。

　　“喂喂喂，干嘛呢你……”韩阳蹙眉看旁边，这才发现不是误会。
　　林泽正看着他。距离近到绝对能听到彼此的声音，可前者依旧没松手，和他拗着劲，摆明了是不想。

　　韩阳被盯的浑身发毛：“怎……怎么了？”
　　暗恋太容易被发觉了，怕是自己某个下意识的举动，就暴露了自己试图深埋的秘密。

　　林泽慵懒抬着眼皮，睨了眼被围绕的杨念，重新看回他，眼里仿佛看过了全程：“你是不是……”
　　“……什么？”
　　“是不是、喜欢……”

　　韩阳心直接提到嗓子眼，冷汗冒了后背。
　　不会吧，不会真的被看出来……

　　“喜欢杨念？”

　　“我……”韩阳差点就招了，幸好林泽先说了。

　　？

　　他以为，自己喜欢杨念？他怎么会这么理解？
　　韩阳头脑一热就想反问出口，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差点露了馅，也未免太自作多情。

　　“呵，”韩阳冷笑出声，轻佻的神情漫不经心，“我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

　　林泽神色一变，手脱了力。

　　转盘继续转动。

　　杨念跟大家说了不用担心，还是决定先走。韩阳搓了搓用力捏红的指尖，站了起来：“我出去送送她。”

　　林泽彻底放开了手。韩阳夹的西瓜安静躺在餐碟，他夹起来，慢慢咬了一口。

　　“你说说，玩一半就走了。”陈述满是遗憾，劝了一通还是没留下人，累了个口干舌燥。酒和饮料解不了渴，桌上只剩水果。
　　林泽咬了口西瓜就放下，放在嘴里嚼个没完。

　　“用回味这么多下吗？”陈述又泛起嘀咕，“你不吃了？”
　　“嗯，”林泽抿唇，不确定推远，“有点酸。”

　　酸也没办法了，他现在要渴死了。陈述硬着头皮把瓜塞进口，试图少嚼几下只润个喉，嚼着嚼着就慢下。
　　“嗯？”陈述仔细看，确认他俩的瓜来自同一块，“哪儿酸了。”

　　这不挺甜的吗？

　　-

　　这天之后韩阳发现，似乎有哪里变了。好像有某种不知名的屏障竖起高墙，夹在了他跟林泽中间，之前无论怎么打闹，都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可当他有心注意，林泽依旧和从前一样，仿佛没什么变化。
　　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正式入夏，北城沿海地区昼夜温差更大，难免干燥上火，并不碍事。

　　志愿填报如火如荼展开，韩阳一一确认过自己决定进入的学校，北城的五所学校排在最前，百发百中的事，只剩一键提交。
　　“咳咳……”韩阳咳了两声，指尖停在确认的空格键上，悄咪咪往身旁瞄。

　　林泽坐他旁边一起，这人比他稳重的多，更沉得住气，和他时不时起身去这去那截然相反，前者几乎一整天没动过地方，聚精会神敲着键盘。
　　有什么好想的，想留在哪儿不是明摆的事。
　　韩阳这么想，但还是止不住想看一眼的念头，偏偏找不到时机，托着下巴低语：“这可怎么办……”

　　“吱呀——”身边那人的椅子挪动，站起的身型支起一道阴影。
　　凑巧，竟然想什么来什么，林泽站了起来。

　　韩阳没转过头，不动声色装继续填自己手上的空，实则偷瞄林泽去了厨房。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韩阳做贼似地挪过林泽的电脑，上面赫然显示着全部信息，同样已完整填好。
　　明明已经知道结果，可当他看到排在前几志愿的都是北城，还是会不免失落。
　　想留在贺广允旁边呗，他从很早之前就心知肚明。

　　走远的脚步声很快离近，韩阳做贼心虚，赶紧把电脑移回原位装无事发生，不自然盯着屏幕。

　　“给。”

　　屏幕背面，林泽放下杯水，里面加了柠檬和蜂蜜。他一向这样，不解释也不说明，却会在听到他咳嗽后，第一时间递给他水，只当是个再随手不过的举动。
　　但偏偏就是这样，反而越难以让人抽离。

　　“哦。”

　　韩阳端过杯子捧在手心，看着两屏幕上按照学校排名罗列的一致顺序，心想算了，至少还能这样。
　　停留在上方的指尖轻点。

　　确认，提交。

　　几天后，志愿填报通道关闭。

　　韩阳在家里赖了几天，填报提交后彻底没了借口，继续做起了他的东区一霸。

　　前几年贺广允慢慢出手事务后，偏西便被四下先发散出去实验，视能力再决定全权。以林泽为首的北区和港口，韩阳负责的东区和陆运，加上赵旭之管辖的西南区，共构成了北城偏西的各个关键枢纽，是出关的必经途径。
　　贺广允从商，这些年做大做强积累下不少好口碑，所以更注重质量，多少人明里暗处想借他的地儿出点东西蒙混过关，可从来没得逞过，前几天方致那伙儿就是例子。
　　也因此，结下的梁子不少，以他手下那几个带头的为主。不过经上次一闹，最近是老实了不少。

　　可能是真迷途知返，但更多的危机潜伏。截了他们那么多货，没有谈判也没有抢回，打的什么牌，谁也不敢妄下定论，只好加派人手，多多盯梢各自的管辖区。

　　老旧电扇在头顶呼呼乱转，韩阳把脚抬在桌上，看不进去的北城早报搭在脸上，百无聊赖晒着太阳，感慨人生无聊。

　　“呸呸呸，可不兴说，”门外响起某个熟悉的男声，“闲点好。”
　　在他们这个位置的，事越少越是好事。

　　“对，是是是，”韩阳看看抬头，掀掉脸上的报纸侧过头，一下子就听出了来者，“什么风啊，把你吹来了？”
　　“来替你啊，”梁彻从桌上顺手拿起颗水果糖撕开吃了，打小时候韩阳就喜欢吃糖，随身带着，“老板生日，你不会又不去吧？”

　　贺广允的生日在夏天。见惯了生意场上那一套的男人不喜欢虚头巴脑的场面关系，只喊几个身边人做个家宴，往年都是如此。

　　早上出门前林泽还跟韩阳提过这事，他最上心这些了。
　　韩阳想着扮了个阴阳怪气的做作鬼脸：“是啊。”
　　他觉得没劲。
　　去的无非是贺广允身边的几个亲近人，不说赵旭之看不惯贺广允对他优待，韩阳也瞧不上他的行事，总之互不对付；他更不想看见林泽每次的那个注视样，那种眼神，从不曾在他身上体现。

　　“都多大的人了，”梁彻苦口婆心劝，“想想老板对你多好，我们想去都排不上。”
　　也不怪赵旭之有敌意看不过去，这几年韩阳都没去，贺广允也没恼过，秉持着过一岁老一岁的念头无所谓，全放任他去了，双标的从不端水。

　　有人问起理由……韩阳也说不上，谁知道老板怎么想的，因为他是第一个在偏西长大的小孩？
　　可能只是占了先来的小优而已了？况且贺广允骂他的时候多了去了，他们又不是没看见过。

　　“嗯，确实，”韩阳听进去了似地应下，还没等梁彻说句“这才对嘛”，人就偏过头淡下表情，“那你去？老爹要轰你，我去说。”
　　“可别，跟老板吃饭，我怕我消化不良直打哆嗦。”梁彻拿这混小子没辙，但知道有人降得住他。

　　梁彻说话的方式颇有意思，韩阳被逗笑，表情有所缓和。
　　前者借机再确认了一遍：“你真不去？”

　　“嗡——”桌上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电备注显示“阿和”。
　　得，降得住的来了。

　　平常小打小闹怎么样都没事，在大是大非面前，韩阳还是听林泽的话的。
　　梁彻点点头，想着这回得给个面子，殊不知在笑的韩阳压根没注意屏幕，下意识直接接起的同时回他的话：“不去……”

　　梁彻差点儿踉跄：“……”

　　完了，得出了一个事实：
　　他成“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