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直到生命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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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人赶来时，一切都迟了。
归洲抱着陆星遥，两个“人”称乎完美的人工脑都被一样的高能束流破坏，业已报废。
粘稠的焦油流淌了一地，就像归洲第一天来到ARTIFIC的那天下午一样。
当时他涂了满脸的机油，却说那是陆星遥的眼泪。
技术员检查了一番，这一次，归洲才换的新的学习装置再度损坏，不仅无法复原，连历史实验累计的经验都全部清零。
他如实向研究所的领导汇报：“……来晚了，一个都没能回收。是，上一次，归洲打了归洲01两枪，只物理破坏了归洲01的学习装置，所以很好修复，历史经验还在，但这一次，这次不说学习装置，人工脑都被毁的七七八八了……”
电话那边低骂了一句。
“他还没把技术给我们，归洲01又擅自行动报废了......看来现在，只能把真正的归洲激活，继续实验了。地下车库里，他的情况检查了么？”
“报告。”
听到老板传唤，地下车库里，另一名技术员的实时图像接了进来，“归洲，也就是文森特，他是物理破坏，损伤的都不是中枢系统。”
“万幸。”电话那头咬牙甩了一句，“把他激活。”
电话挂断。
地下车库的人开始回收“文森特”。
这位技术员一边回收，一边觉得奇怪，归洲01也是他回收修复的——
当时他明明没有给归洲01编入任何攻击指令，一个用着人工脑和云计算的机器人，怎么会忽然做出程序逻辑之外的决定，擅自跑来地下车库，打伤文森特。
又怎么会跑到遥远的地方，自杀身亡。
说起来，机器人，会自杀么？
*
这个项目，其实进行了七十多年。
归洲制造陆星遥的实验，第一次就失败了。
那次失败以陆星遥的暴走为结果，他不得不亲手切断陆星遥的电源，毁了他。
这给归洲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从那以后，他只要亲手再造陆星遥，心脏就会心源性地悸痛，双手也颤抖不停。
心理医生说，这是愧疚，是心理性的，很难矫正。
硬件不行，归洲开始研究软件。
他没日没夜地研究大脑分区、并行算法，十年过去、又十年过去……陆星遥的复活依旧遥遥无期，他的生命却像是点燃的引线，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劳累，越来越力不从心。
在这期间，ARTIFIC的确帮助了他，几十年来倾注了不少财力。作为交换，“归洲”从世界上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卖命给ARTIFIC的文森特。
他将无休止地为研究所工作下去，没有期限。
不，遥遥还在等他。
他不能停在这里。
他开始改造自己渐渐老去的身体。
最开始，是颤抖的左手臂，然后是肺部、胃、咽喉，最后，终于到大脑。
归洲，是第一个用上云计算电子脑的人。
装上人工脑的那天，他灵光一现——是的，他发现原来人工制作的大脑也会“灵光一现”。
出于心理障碍，他只要拿起仪器，亲手操作制作陆星遥的项目，就会心慌手抖，但如果他能复刻出年轻的、没有心理障碍的自己，亲手写入虚假记忆，是不是可以重启重塑陆星遥身体的进程——
归洲01制造出来的那天，他砍下了自己的右臂——当时他身上已经没多少原装身体部位了，右手臂是其中之一。他亲手把这条右手臂，为归洲01安装上。
这只右手臂，曾经剖开过陆星遥的头颅，切开过他的脑质，一切工作都为了复活陆星遥而做。
现在，他将这只代表自己的右臂，接着维持细胞活性的自循环系统，装在归洲01上，在一次次的实验中，重复当年的动作。
他了解自己，知道什么情感对自己最有驱动力。
他也愧疚，愧疚当初没能制止陆星遥，更愧疚当年无能的自己。
他复刻了当年的场景，让年轻的自己——归洲01，一次又一次地历经那些噩梦般的日子。
可惜，以往的实验，每当进行到归洲01来到研究所，开始改良、缩小外脑体积的部分，就进行不下去，硬件和过载的问题如影随形，他又坚持不使用云计算、保持陆星遥的独立性。
而陆星遥，也因为算法的不完备，一次次的精神崩溃，所以此后的唤醒中，陆星遥的第一接触人，一定是一名心理医生。
这个实验，每每到这一步，就重启了。
每次重启都会洗掉归洲01的记忆，但他实验的经验，会通过学习装置保留下来。
直到不知重启多少次的归洲01，通过学习装置，在一次次的经验积累中掌握了大脑切片知识、优化了分区并行算法，甚至归洲01终于“灵光一现”，发现了DNA计算的模式。
那次的陆星遥，和此前所有实验，都不一样。
“唤醒。”
文森特，睁开了湛蓝的眼睛。
*
归洲和牧之，又在讨论些无聊的问题。
“科学，是有边界的。”
牧之警告道，“现在机械肢体、人工内脏，甚至人工神经这么发达，复原出1:1的人工脑根本不是技术上的壁垒。关键，这是伊甸园的苹果——诱惑且剧毒，谁碰都不行。”
归洲刚想开口反驳，电话却响起来了。
手机屏幕被投射在半空中，全息投影出一个裂解馆的微缩建筑。
归洲有些不解。
好端端的，裂解馆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他没来得及思考。
左侧胸腔，先于一切感受，莫名地开始悸痛起来。
归洲接通了电话。
一位女性工作人员的脸，投影了出来：“是归洲工程师么？”
“我们是本区裂解馆的，这边有具叫做陆星遥的遗体，身份芯片上的紧急联系人，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直到生命尽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