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98、第十九章（5）

　　天色渐晚，谢缘百无聊赖地等在书店门口，隔着玻璃，能看到一群人围坐在咖啡吧的烟青色小几旁，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兴奋地比划交流。分享会吸引了几名有创业意向的学生，散场后自发留了下来。
　　室外逐渐亮起照明的五彩灯光，远近辉映，配上天边翻涌的夕阳晚霞和逆光矗立的高矮建筑，犹如一大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深深浅浅的光斑投射在窗玻璃上，时而映出谢缘的脸孔，时而透出那几人不知疲倦的容颜，之中有两个另类格外突兀。
　　尹殊频繁交换二郎腿，大小哈欠连续打了足有十个。
　　宋峦像一尊佛似的杵着，却悄悄看了李星晨五回。
　　她实在无聊，悄悄在这头计数。
　　苏慎去和尹荣等人道别，意料之中遭“扣留”，谢缘便让他不忙走，自己先转悠去门口等。她在门内站了会儿，觉得闷热，便走到外头呼吸点新鲜空气。
　　想必得到放行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尹荣拽着他说了些什么，众人不满意，怂恿他又作了什么承诺。谢缘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坚持自己一个人先回去，苏慎也不用那么为难，两头都得顾。
　　她转过身，背靠玻璃想得出神。不想尹殊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啧，还在啊？传说中的望夫石？”
　　谢缘下意识往左边移了两步，没有吭声，一脸的生人勿近。
　　尹殊最会看人脸色，但得分什么人，好比谢缘这样的，他更习惯怎么招人烦怎么来：“哎，要不要我去里头报个信？”
　　谢缘依旧岿然不动。
　　尹殊轻轻发笑，心说这妹子还记着仇呢。他对谢缘的第一印象已然根深蒂固，基本上就是这人是个人狠话不多的奇葩。逻辑很简单，张雯是奇葩，治得了她的必然是奇葩。满皓宇是奇葩，入他眼的多少也沾点奇葩。
　　事实证明，她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奇葩内秀，而且有着和外形严重不符的顽强和忍耐力。
　　尹殊纵横花丛数年，稍微有点不一样的就要去撩拨一下，谢缘岂能例外。
　　“唉，本来嘛，我还想好心给你提个醒，可你老冲我摆司马脸，这要么还是算了……”他漫不经心地唠着。
　　谢缘冷冷道：“我没报警，你们老大答应我到此为止，就好比做生意，我跟你们那些人已经钱货两讫。你们还想干嘛？”
　　尹殊抬起双掌示意不想争吵：“不想干嘛，你死都不怕，头铁，我们可不敢再找你麻烦。”
　　“那你要提醒我什么？”
　　“唔，好像也没啥好提醒的，反正你死都——不怕。”
　　谢缘心中掠过不祥的预感，暗暗咬牙，想继续追问，但理智告诉她，对方钓鱼的可能性太大了，绝对不能和这种人攀缠过多。
　　她把帆布袋抱到胸前，抬手戴上外套内卫衣的帽子，准备换个地方。
　　“这就走了？”虽有预料，但对方真的一言不发就走，还是让尹殊惊讶了。
　　“谢缘！”
　　门内嗖地窜出一个人影，一把抓住了谢缘的胳膊。
　　“都搞定了，我们可以走了。”苏慎把一个热乎乎的纸袋塞她手里，然后很自然地换过帆布袋，“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们打车去吃饭的地方。”
　　谢缘一下没反应过来：“吃饭？还要在外面吃晚饭？”
　　苏慎轻轻杵了一下她脑袋：“傻啊，不吃饭我还跟你一道走？我俩学校不在一个方向的啊，车也不一样。”
　　谢缘“哦”了一声：“我以为……我忘记了，你只是在西湾校区做实验，宿舍不在那里。”
　　苏慎笑道：“不过我也可以先把你送回去，顺便去实验室拿下东西。”
　　谢缘打开纸袋子，舒芙蕾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没必要的，路太远了，再说我这么大人了还能丢吗？”
　　苏慎没说话，只看着她，后者轻咬下唇，小心翼翼拿出刚出炉的甜点。
　　谢缘奇怪地扬起脸：“怎么了？”
　　苏慎回过神，清了清嗓子：“你又不是没丢过，有前科的啊谢缘同学。”
　　不仅“丢过”，还每次都被他抓包。谢缘反驳不了，只好讪讪地转移话题：“那反正都在外面吃饭，你就和尹荣他们一起行动好啦，我回学校吃点食堂夜宵，这样不是两边都妥当吗？”
　　“等等，”苏慎皱眉，“你跟我一起吃饭就是不妥当？”
　　谢缘说：“那不是，我是觉得，你们朋友难得一次的聚会，比较重要……我要是克服得了……呃，我也留下来，你看中午吃得多好啊，晚上一定更好。”
　　倚边上看戏的尹殊忍不住了，扬声道：“喂，所以又是我的锅呗！”
　　大概是有心选的，他处的位置很微妙，从书店内往外看，刚好被转角的书架挡住。苏慎急匆匆跑出来，玻璃反光加上视野受阻，结果直到此刻对方吭声，才发觉他的存在。
　　苏慎盯着他，尹殊也不甘示弱回以注目，他后脑勺抵着玻璃，下巴朝天，神态甚为倨傲。苏慎已经掂量清这个人几斤几两，自然不会像白天那样轻易被激怒，只冷笑道：“看在尹荣的面子上，”他特地在“面子”两个字上咬重音，回敬对方白天三句不离的“面子”，“我奉劝你一句，好好跟着你堂哥创业，继续胡混下去，你会死得很惨。”
　　尹荣面无表情地一哂：“教我做人哪？嘶，你一个象牙塔里的书呆子，你懂什么啊？”
　　苏慎会意似的点点头：“说的是，你今天决定来这一趟，证明你的确比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