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曲》新亭侯

4、004

　　九十八阶、九十九阶上的算得上很轻松。

　　问心梯根据人心底的执念生成幻境，自然也会幻化出入阵者想要的，姜飞瑶一踏入，手一翻，穿书前的随身灵剑已经被她握在了手中，手起剑落，来人还没开口，已然沦为了剑下亡魂。

　　九十九阶之上，姜飞瑶极快的从幻境之中脱离出来，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对着虚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放弃。”

　　一百阶近在眼前，只需跨出一步，再像之前那样脱出幻境，无论在修行之路上能走到哪一步，姜飞瑶这个名字也将永远记录在天衍宗的史册上。

　　没人知道这个小姑娘在想什么。

　　接引弟子一人负责一阶，不清楚之前九十九阶姜飞瑶走的有多轻松，他只觉得停在九十九阶之上，会让人觉得多么的遗憾。

　　天枢殿中沉默了片刻，陆鸣开口道：“将她接上来。”

　　问心梯出来，便是天衍宗的主峰广场，弟子们并非是同一时间登梯，姜飞瑶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来，她的容貌上乘，虽为肤色所累，但在美女如云的修真界，也算是个美人，何况这姑娘现在年纪还小，修为上来了，肤色自然也会改变。

　　二来，她神色从容，头上连滴虚汗也没有，身上衣物虽然简朴，却整洁的很，实在不像是刚从问心梯出来的样子。

　　那名接引她出来的内门弟子筑基初期修为，对着练气二层的姜飞瑶却也不敢托大：“道友请自行寻个地方坐下休息便可，待问心梯的考验结束，便会有长老宣布后面的事情。”

　　他有心想跟这位未来的天子骄子攀交情，但奈何虽然对方已经走过了问心梯，但在没正式入门之前，还不算是天衍宗弟子，只能以道友相称。

　　“多谢道友指点。”姜飞瑶拱手朝他道了谢，环顾四周，寻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

　　天衍宗对这些即将入门的小弟子还算不错，宽阔的广场之上，在四周建了不少连廊，里面摆了些吃食。

　　她登梯的速度极快，虽然冲上了九十九阶，但比别人五十阶用时还要短上不少，柳繁繁想必还在问心梯里没出来。

　　这些吃食都是凡品，不过是因为生长在灵气不错的天砚山，才沾染了一分灵气，姜飞瑶只吃了一口，就对这些味道不咋样的吃食失去了兴趣，一闭眼席地而坐盘腿开始修炼。

　　这副姿态落在天枢殿众人眼里，自然又是一番争论。

　　红绯因洛芷的缘故对姜飞瑶这位天才有了意见，再加上宗门内除她之外，另外一名元婴期女长老就是这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再看姜飞瑶，更令人厌烦。

　　“掌门师兄，此女心性灵根具是上乘，但这性格怕是有点不合群。”

　　此次灵根上乘的弟子比往届开山门多了两成，人一多，自然要先安排一下新弟子们的去处。

　　偏殿里，因为红绯的话有了短暂的一会安静。

　　陆掌门看了她一眼，看破却不点破，只笑呵呵道：“天才嘛，总是有点脾气的，我天衍宗如今有资格收徒的冰灵根，只有荀师叔和容师妹，这小弟子便交予容师妹吧。”

　　被称作容师妹的，正是内门另一名元婴女修容娴。

　　按照陆掌门的想法，这种变异灵根向来难寻，在宗门内都是一脉相承，容娴便是师承天衍宗唯一一名出窍期太上长老荀弋。

　　但容娴一张冷若冰霜的俏脸却并没有任何喜色。

　　“先放到外门磨平性子，待筑基之后再接入内门不迟。”

　　此话一出，莫说一向与她不对付的红绯诧异万分，连其余诸位长老也愣住了。

　　但很快，众人反应过来，便默认了她的决定。

　　姜飞瑶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寥寥数语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柳繁繁已经从问心梯出来了。

　　她一出来就找到了姜飞瑶，飞奔过来与她说：“八十二阶。”

　　虽然没有登顶，但这个结果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不少，她很满足。

　　天色渐渐昏暗起来，四周的连廊里也渐渐开始坐满了人，连姜飞瑶两人待的这个小角落里也挤了不少人。

　　问心梯的试炼还在继续，天衍宗并没有人出来安排他们这群小弟子。

　　等到天色蒙蒙亮，姜飞瑶才又一次睁开了眼。

　　吸收紫气需得站在高处面朝东方，好在天砚山地势高，姜飞瑶选的又是靠东的连廊，无声无息的吸收完紫气，谁也没发觉什么异样。

　　待到太阳升高，问心梯的试炼总算是彻底结束。

　　广场上热闹了起来，维持秩序的弟子喊了一声，众人便自觉排起了队来。

　　天衍宗身为正道魁首，名声在外，即便没有刻意去各地招收弟子，主动找上门来的也数不胜数。

　　姜飞瑶不知道问心梯的规则，但此刻在广场之上的新弟子也有千余人。

　　“诸位既然通过了问心梯的考验，说明与我宗门有缘，下面念到名字的将被分到内门，请上前来。”

　　大殿之外，庶务堂的长老扬声道。

　　姜飞瑶跟柳繁繁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中等着叫名。

　　柳繁繁的名字在第七个被叫到，小丫头有些兴奋的跟姜飞瑶抱了一下，就挤出人群去了前方。

　　姜飞瑶心平气和的继续等待，在她的印象中，即便是上品双灵根，入天衍宗的内门也是没问题的，更何况她还是极品天灵根。

　　可等到最后一个名字落下，她依旧站在了人群之中。

　　前方柳繁繁觉察出不对，扭头看了过来，但姜飞瑶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并未抬头看她。

　　“如无异议，诸弟子请随老夫前往祖师殿。”

　　这是天衍宗的规矩，并非是随口说一句你是天衍宗弟子，那就是天衍宗弟子了，需得拜过祖师立誓之后才算真正入门。

　　往年这句话也会顺口一提，可这次不一样。

　　上方话音一落，人群中就有道干净的女声响了起来：“晚辈姜飞瑶，心中有疑问，还请长老解惑。”

　　所有的视线都汇集了过来，有在山下见过姜飞瑶测灵的，也瞬间反应了过来：“十成冰灵根竟然没入内门？”

　　人群中一阵喧哗。

　　上方长老放出威压，众人被压的往下弯了弯腰，连忙住了嘴。

　　姜飞瑶却始终身姿笔挺的站着：“请问长老，内门选拔标准为何？”

　　声音明显运上了灵力，不止广场上的众位弟子，连稳坐在大殿之内的陆掌门和其余诸派来观礼的长老们也都听的明明白白。

　　庶务堂的长老当然知道这次出了个天才冰灵根，也知道这人就是出声问责之人，但这决定乃是长老会的决定，并不容更改。

　　原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惋惜过，但现在她一个尚未入门的新弟子敢在人前挑战宗门的威严，非但没让他觉得勇气可嘉，反倒让他觉得此女天生反骨，丢入外门锤炼几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选拔自有标准，但无论何种结果皆是长老会决定，是最适合你们的决定。”

　　这话让姜飞瑶想起了钱氏，看似柔弱的钱氏以前就总喜欢用这种我一切都是为你好的语气，做一些原主并不想接受的决定。

　　她没再说话，庶务堂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暗道此女还算识相。

　　“诸弟子随我前往祖师殿。”

　　前方单独站出去的内门弟子便跟在后面绕过天枢殿往祖师殿去了。

　　柳繁繁有些担忧的一步三回头。

　　姜飞瑶朝她笑了笑，在对方的身形隐没在天枢殿巨大的阴影之中后，转头便朝截然相反的方向抬脚走去。

　　这举动让原本已经打算跟上去的小弟子们愣住，却没人上去询问。

　　姜飞瑶走的头也不回，出了山门的巨大牌坊，就顺着山道一路往下。

　　陆掌门连同诸位观礼的贵客已经去了祖师殿，等到下面的小弟子将此事禀报上去，姜飞瑶已经一路飞奔着到了山脚。

　　“她竟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说话这人正是之前将姜飞瑶从问心梯接引出来的那名内门弟子。

　　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那一身傲骨的小姑娘，其实还说了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二人说话声音很低，但在座各位都是修为高深之人，洛芷扫视一圈，便知道这些人全都起了心思，不过碍于祭拜祖师的典礼即将开始，抹不下面子离开罢了。

　　正道诸派暗中斗个不停，但表面上却同气连枝，天衍宗请他们来观礼的意义就在于，对外宣告，本宗此次又收了多少弟子，尤其是将成为真传弟子的，提前在其他各派面前刷个脸。

　　“师兄，我出去瞧瞧。”

　　剑眉星目的青年微微颔首，洛芷便起身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大家都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她此刻出去是什么意思，但紫霄宗实力跟天衍宗不相上下，也不怕得罪天衍宗，其他宗门却未必，既羡慕又嫉妒的看着她出了大殿。

　　洛芷一出大殿，神识便铺天盖地的散了出去，很快就在山脚下发现了姜飞瑶。

　　小姑娘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沮丧之色，迈出的步子坚定不移。

　　洛芷更加满意了几分。

　　只觉得这天衍宗大概是要走下坡路了，这么好的苗子不收进内门好好培养，居然还把人丢到外门去了。

　　这不是脑子坏了嘛。

　　红衣美人从天而降，脸上带着哄骗性的笑容：“小姑娘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姜飞瑶的表现实在过于老成，天枢殿那些老家伙悄悄探查过，得到的结果却是此女神魂稳定，没有丝毫被夺舍过的迹象。

　　这就说明此人确确实实只是个练气二层的小姑娘，只不过由于过往的经历造就了这副性格。

　　小孩子嘛，表现的再老成，也还是个小孩。

　　哄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