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不是白月光[快穿]》沈兮和

39、抓到你了（三）

　　魏云玖把掉在地上的笔捡起来，再坐直身体听课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盯着满黑板的英文字符陷入了沉思。
　　我去地府把柯西和黎曼带过来，还来得及吗？
　　事实证明，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残忍无情的数学老师已经开始布置作业了，照例是几套难度不亚于高考真题的模拟试卷，临走还顺便宣布了下周五小测的噩耗。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后，魏云玖感觉自己这一头茂密的黑发也岌岌可危，不由担心极了。毕竟，所有科目里面，唯有语文是老相识，魏云玖在这一科上最为擅长，数学方面就有些吃力了。
　　刚好校学生会的广播员吴珊珊来找魏云玖拿稿子，魏云玖就把早就写好的文案给了她。
　　稿子是用钢笔写出来的，每个字都挺拔秀丽，鸾漂凤泊，非常有风骨，冷不丁瞅过去真是扎眼极了。吴珊珊小时候也练过几年字，知道写一笔好字有多不容易，也在耳濡目染之下，奉行字如其人的信条，当初第一眼见到魏云玖在学生会报名表上的签字，就狠狠被惊艳了一把。
　　吴珊珊笑起来很甜，左边脸颊上还浮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软声道：“又辛苦你帮我写广播词了，这样吧，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们去吃‘福客来’的糖醋排骨，好不好？”
　　那可是糖醋排骨啊……
　　但是魏云玖怎么好意思让女学生请客，就要拒绝。
　　吴珊珊半真半假地嗔道：“怎么，瞧不起‘福客来’啊？那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太不给人面子了，魏云玖答应了下来，两人并肩往外走。吴珊珊苗条纤细，五官干净清丽，仅仅比魏云玖矮半个头，从走廊上经过时，微侧着脸笑意盈盈地同魏云玖说着什么，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里荡漾着脉脉情谊。
　　魏云玖不知怎的，从窗口往教室最后面的角落扫了一眼，见严陌正手舞足蹈的同沈重说着什么，沈重也罕见地抬头看着他，两人的关系好像十分和谐友好的样子。
　　与此同时，严陌正极力蛊惑沈重同自己一起去餐厅吃饭，天知道十点多的时候，他的肚子就已经开始叽里呱啦地鸣叫了。奈何，他说得口干舌燥，沈重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在严陌忍不住气馁，打算放弃游说沈重，改为自己帮他带饭的时候，就见得沈重偏首，眼神虚虚地望了过来。
　　看来我的努力也不是完全白给嘛。
　　严陌有些被鼓励到了，兴冲冲地去拉沈重：“走吧走吧，你信我，那一个窗口的菜真的又便宜又好吃，你没有一卡通也没关系，我有啊。”
　　沈重呆呆地看了一眼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缓缓将它捋了下去。
　　以为终于迎来回应的严陌一怔，挫败地瞪着沈重，“不去是吧？那你在这等着，我给你带！”说完，拎起保温杯跑走了。
　　教室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这唯一一个人的存在，也没能使它增添半点人气，迥异于半个小时前的闹闹哄哄。
　　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很奇怪……
　　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浮现这样一个念头，沈重迟滞片刻，将探向完结的视线收回，慢慢地从桌斗里拿出半块面包。
　　即使裹了包装袋，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面包的味道还是有点奇怪，带着淡淡的酸涩——或许，在从店家手里接过来的那一刻，它就已经这样腐坏了，并不能完全归咎于时间。因为无论是售卖者，还是购买者，都很清楚它低廉的价格代表了什么。
　　沈重吃东西向来很凶狠，他在别的时刻动作缓慢，唯有进食时格外锋利敏锐，仿佛一旦延缓一秒，食物就会被其他掠夺者吞下。
　　曾经有个算命的老瞎子说沈重吃饭时像极了猛兽，以后绝对是个狠人，正所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不过，命中注定大富大贵的沈重还缺少一个机缘……
　　沈重与老瞎子隔着墨镜的圆片对视，清楚地意识到，对方说的机缘大概就是他脚下那一本本《十全大保健之金枪不倒》、《房大夫古方之不传之秘》、《小寡妇的逆袭之路》等书中的一个，就是不知道他的所谓机缘，价值五元还是十元。
　　沈重默了默，问道：“……玉米，还吃吗？”
　　老瞎子万万想不到自己行走江湖多年，竟然有棋逢对手的一天，亏他在这天上地下的比划，谁知对方非但油盐不进不说，还对他碗里的玉米虎视眈眈。
　　年纪大了牙口不好，那玉米棒子他啃了一小半就搁置了，老瞎子一言难尽道：“玉米？哦，玉米，我吃剩下的。”言外之意，要是不嫌弃他一把老骨头，那就拿走。
　　沈重道：“可以，喂狗。”
　　老瞎子：“……”
　　他不耐地挥了挥手，“走走走，别耽误我在这儿做生意。”
　　沈重走出去老远，忽听得那老瞎子在身后喊，“少了一魂一魄就是这么个憨憨么，喂！小子，以后要是遇到一个看着就心疼的人，记得千万躲远一点！”
　　……
　　那过期面包的份量本来就小，又被分作两顿食用，自然不顶事，沈重连咀嚼都没有两口塞下肚，只觉得胃里抽疼得更厉害了。他面无表情地揉了下腹部，继续做数学题。
　　沈重做题很快，当然这个快，仅仅是相较于他人而言。沈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纸上的数字、符号他一看就懂，一眼就知道结果，所有运算机制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他只是慢腾腾地誊写下来，但在别人眼中，就已经是匪夷所思的“聪明”了。
　　这就算聪明了吗？
　　沈重隐隐有些不以为然。但他很珍惜这些能力，沉浸于学习的时候，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脑部，空荡荡的胃囊就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而且，那些本来被视作累赘与麻烦的称赞，那些饱含种种犹疑与猜测之意的打量，都可以兑换成赢得宝物的筹码。
　　“想什么呢？”严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份打包好的热干面，“喏，赶快吃吧。”
　　沈重淡漠摇头。
　　一番好意接连被拒，任谁热恋贴在冷屁股上也要生气，严陌顿时就恼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啊！死撑着有什么好处吗？以后胃疼开不了国际会议，耽误的可都是几亿……”
　　沈重冰河般沉寂清冷的眸子，定定地看了过来。
　　“啊，我，我只是太担心你的健康了，所以才胡言乱语的，你，你别介意啊，呵呵呵……”严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一不小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什么国际会议，什么几亿的大项目，对于刚满十八岁的沈重来说，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沈重懒懒地转过头去，好像没有意识到严陌话中不合常理之处，也无意再深究下去。
　　严陌做贼心虚，一个人尬笑了半天，也不敢再催沈重吃面了，他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被有金融巨鳄，冰山圣人之称的沈重统治和压迫的时候。
　　那种恐惧，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种族压制，完全没有办法克服。
　　沈重把一张数学卷子做完，教室里的人已经回来得差不多了。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的时候，沈重出去接热水，他对热水的需求量很大，没有热水的时候，凉水井水也没关系。缺乏食物充饥的的情况下，沈重往往要依靠大量的水来抵御饥饿。
　　走廊拐角处，魏云玖浅笑着跟吴珊珊告别，“糖醋小排果然很好吃，人间绝色，爱了爱了，嗝——”
　　吴珊珊一下子笑开了花，几个从他们身旁路过的女生，都借故偎在吴珊珊身后，要笑不笑地看着魏云玖，白皙细腻的颊边透着薄薄一层红晕，时不时有窃窃私语的话，以及三两声意味不明的笑传出。
　　魏云玖礼貌微笑：“再见。”果断转身。
　　靠墙砌了一排水槽，旁边墙上镶嵌着铁制饮水机，校服磨损严重的沈重正在接水，他的杯子很大，足足有一千多毫升的容量，也不是什么高级的名牌保温杯，仅仅是薄脆的塑料制品。
　　饮水机经常被学生摁来摁去，出水口有点不灵敏，魏云玖眼睁睁看着一小股热水溅在沈重手背上，烫得他过于苍白的皮肤红了一大片。
　　魏云玖连忙问道：“沈同学，你没事吧？赶快把手拿开啊！”
　　沈重顿了一下，依言把手挪开，捧着水杯没了动作。
　　这人怎么说一句动一下呢，魏云玖拧开水槽中的一个水龙头，“快过来冲一冲，等会再去医务室抹点药膏。”高三学生的手精贵着呢，若是有个好歹，耽误了刷卷子写作业，还不被老师给骂死。
　　其实并没有多疼。沈重却还是冲了下凉水。
　　午休的铃响了，魏云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肉夹馍，语速极快地嫌弃道：“福客来什么菜都好吃，就这肉夹馍忒掉价，呸，奸商！”说着就往水台上一放，大步跑走了。
　　魏云玖摊手：没办法，跑慢一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嘤……
　　那肉夹馍烤得外酥里嫩，焦黄一片，中间夹了大块红澄澄的秘制腊肉，还有绿莹莹的青椒和生菜，怎么看都是物超所值。
　　不过，那圆乎乎的肉夹馍上，缺了一小块，上面还有两粒清晰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