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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阴差阳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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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依旧阴沉,许临风的心情却突然放晴了,他翻身上檐,沿着屋檐悄悄向前移动,到了长廊尽头,一个倒挂金钩,出现在了那人的面前。
许临风仔细打量着夏木。
夏木长高许多,不过依旧消瘦,一双明亮如星的眼,一张白皙如玉的皮。
意料之外的人影吓了夏木一跳,贴在墙壁上的身体,往后靠了靠,手掌紧紧地贴在了墙上,定神后,快速出拳,直冲许临风的鼻尖。
许临风翻身而下,笔直地站在了夏木面前,怀中的扇子不知何时从腰间抽了出来,快速打开,直指夏木的脖颈。
夏木背靠墙壁,无路可退,长长的睫毛垂下,失落道:“我又输了。”
许临风递出扇子,道:“送你。”
夏木伸出双手接住了扇子,欢喜道:“谢谢临风哥哥。”迫不及待打开玉扇,绸布的扇面上绘有花鸟,夏木抬手摸上了翠鸟的眼睛。
“小心。”许临风急忙侧身。
两枚银针沿着剑柄射出,在柱子上留下两个极其细小的针孔。
夏木合上扇子走到柱子前面,却发现两根银针已经完全穿入了柱中,若不是刚才亲眼看见银针射出,他根本找不到针孔在哪。
许临风看着夏木认真查看的表情,只是微笑着,少年的后脑勺圆圆的,看着挺可爱。
夏木看了很久,又打开了扇子,对准柱子,抬手想摸另一只鸟的眼睛。
许临风制止了他,道:“每一只鸟对应着两根银针。”
夏木将扇子翻看了好几遍,道:“一共五只,只能用十次,刚才浪费了一次,你为什么不早说。”
许临风笑笑,道:“所以,不要随便使用。”
许临风转身步,夏木与他并肩。
许临风道:“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我来贺喜。”
“你倒是有心了。”
“我要做孩子的干爹。”
“不行。”
“为什么?”
许临风看着夏木着急的神情,眉梢眼角都挂满了笑,道:“因为,得孩子同意。”
“借口,小气鬼。”
“别生气了,我刚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走吧。”
“有四喜丸子吗?”
“有。”
“有飞龙汤吗?”
“有。”
“有腊味合蒸吗?”
“有。”
“有酱猪手吗?”
“都有,都有。”
许临风看着飞奔向前的夏木,笑的梨窝浅浅。
“夏木少爷,好久不见了。”丫鬟笑意盈盈
“艾欣姐姐又漂亮了。”
艾欣伸出手,摸摸脸,脸上泛起了红霞,用手帕捂着嘴,娇羞道:“夏木少爷又说笑了。”
“这手帕上的杜鹃花绣的真漂亮。”
“咳咳”许临风干咳两声,越过夏木,进了客厅,坐在了主位。
夏木这才停下了和丫鬟的打趣。迈步进了客厅,坐在了许临风的右手旁。
丫鬟端着饭菜一个接一个的进来,摆放整齐后,退出去了。
许临风端起夏木的碗,为他舀了一满满一碗鸡汤,夏木看着许临风的动作,很是无奈,开口道:
“临风哥哥,我觉得这飞龙汤的精华不只是在于它的汤,更重要的是因为它选用的鸡,这可不少普通的鸡,而是……”
夏木闭嘴了,因为许临风夹了一大块鸡肉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
一炷香后,夏木吃得肠满肚圆,躺在椅背上打着饱嗝,回味着刚才唇齿间的美味。
许临风依旧不紧不慢的细嚼慢咽,吃下最后一口米饭,喝了口汤,擦了嘴。
下人们撤走了饭菜,上了茶。
许临风吹着碗里的茶叶,道:“夏木,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要慢慢吃,对身体好,吃饭只吃七分饱,切勿暴食暴饮。”
夏木瘫在椅子里,轻轻摸着肚皮,道:“下一次一定注意。”
夏木也很想慢慢吃饭,也像临风哥哥那样斯文有礼,可是他做不到。
那年的冬天很冷,很漫长,每天都吃不饱,但还算有得吃,好不容易熬到了春天,却闹起了瘟疫,村里死了很多人,官兵挨家挨户的收粮、山匪也到处抢,人们都饿红了眼,什么都吃,田野里的嫩芽,树皮,最后吃起了人。
那时候,弟弟长的白净,肉嘟嘟的,才五岁,被县衙的衙役瞧见了,抢了去,他跟他们抢,那些人是青面獠牙的怪物,他被打晕在墙角。
醒来时。已是傍晚,他偷偷进了县衙,却见府衙院中支着一口大锅,弟弟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很害,却也打定了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准备。
就是那日,他遇见了许临风。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他,一袭白衣,从天而降,一脚踢翻了那口大锅,剑光闪过,围着锅的衙役直直倒下。
之后,他才知道,白衣公子是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
夏木直起身,喝了口茶,站起了身,道:“我要去看看我的干儿子。”
许临风也站起了身,跟在了夏木的身后,微微蹙眉。
……
许府内院,豆蔻年华的少女正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天空。此女名唤李清儿,是当朝皇帝年龄最小的女儿,据说,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当然,只是据说。
李清儿头发披散着,未佩戴任何发饰,身着蓝色罗纱裙,一张脸看上去苍白无力,但却圆嘟嘟的,只巴掌大的脸、却有双下巴,小腹微微隆起,她面目愁容,微微皱眉,出神的想着些什么,任凭发丝随风摇曳。
她喜欢这样的阴雨天,乌云可以藏得住心事。
“启禀公主、驸马爷来看你了,刚才进了内院的门。”
丫鬟快步走到了李清儿的身旁,满脸喜悦,她虽不如公主的陪嫁丫鬟“小桃子”那样受公主喜爱,却也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在这许府中,只有公主对她最好。
“哦。”李清儿应了一声,仍旧抬头看着云,情绪未起一丝波澜。
“公主,驸马爷自从上次来过,已两个月没有踏进内院的门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丫鬟声音越来越小,手中的手帕都快被撕碎了,她心中很是着急,公主这样淡泊的性子迟早是要吃亏的。
丫鬟伸出手,扶在了李清儿的胳膊上,开口道:“公主,碧云扶你去梳妆吧。”
李清儿道:“我乏了,扶我去休息。”
碧云鼻头一酸,眼中起了雾,公主如此这般,却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她听府中下人说过,公主本是看上了许添少爷,奈何命运捉弄。公主尚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怕是一生都被他人摆布,碧云怜惜公主,却也哀叹自己,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淌着。
碧云扶李清儿躺在了床上,退了出去,守在屋前,抬头看看天空,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擦眼泪,心中凄凉。
李清儿躺在床上,屋内黑沉沉的,她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我有孩子了?”她轻语到,虽然已经怀胎四月有余,她却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每天都会问问自己。
“你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你知不知道我还在等你,我在等你,你还会不会来,我等的很累,真的很累。”
李清儿还记得那日与许添初见的场景,那是她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而许添只是许临风的侍卫。
许添陪许临风进宫。
她的风筝挂在了树上,挂的很高很高,几个太监轮番上树,却未曾取下。他突然出现,摘得风筝,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面前,对她笑着。
许添生的浓眉大眼,身材魁梧、高大,一笑,点燃了李清儿年少懵懂的心,她想与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只一眼,李清儿懂得了爱情,此后的几个月,常常找借口溜出宫找许添玩,相处久了,她发现他谈吐风雅,幽默有趣。
母妃慢慢发现了她的秘密,询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许公子?”
她点头。
父皇问她,“若是将你赐婚给许公子,你是否愿意?”
她点头。
新婚当夜,掀起盖头,却发现原来是一场误会,眼前的确是是许公子,却不是她要的许公子。
她哭过、闹过,却无力回天。
皇家威严永远比个人幸福重要,她在父皇面前磕破了头,她想退婚,父皇的勃然大怒。
父皇一句“君无戏言”,就打发了她。薄情最是帝王家,她应该知道的,却知道的太迟。
而她的许公子说过娶她的誓言后,就消失了。
如今做了他人之妻,怀了他人之子,即使他归来,又该如何面对。
李清儿心里压着一块巨石,闷得难受,却又无力挣脱,只能任凭眼泪寂寞的流淌,心中仍旧是那人的面容却越发清晰,他就像一粒种子,种进了她的脑海,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听得门外传来说话声,李清儿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了。
许临风道:“公主呢?”
“公主睡着了。”
夏木叹了口气,满脸失落。
许临风直直盯着紧闭的房门,一动不动,脑中依旧浮现出那日皇帝居高临下的语气,“你可愿意娶我女儿,她是公主,你不可委屈了她,一生只可有这一个夫人。”
他只能说:“谢主隆恩。”
这是皇命,容不得他拒绝。
新婚之夜,他喝得醉醺醺,进了新房,他只想问她,为什么选他,却发现盖头下的人一脸错愕。
他们俩人同被命运戏弄,她要找的是许添。
但新婚之夜他还是要了她,这是皇帝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这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许添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最不想伤他,却也伤他最深。
“走了。”夏木拽拽许临风的衣袖。
许临风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