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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神剧岂可修56 ...

  •   室内烧着炭炉,谢涵裹着被子,脸红红地坐在窗边。

      窗外夕阳西下,红彤彤的晚霞烧满半片天幕,远远能看到院外街上人挑着担子、抱着谷子。他们额角是汗水、脸上是笑容、嘴上是吆喝,步履疾速,正赶着回家过年吃热腾腾团圆饭。

      院内正有个少年对着个火炉呼呼呼地煽风,煽了会儿觉得差不多后拿下挂在枝丫上的白狐裘边叠边走进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谢涵支着下颌,看着街上一派喜气洋洋脸上露出点神往,然而并不等他抒发一下情怀――

      “啪――”的一声,窗户就被重重地合起来了。

      其力之大,其速之猛,直让谢涵耳朵嗡了一霎,他下意识仰头睁大眼睛。

      “不是说了,不许吹风么?”霍无恤板着脸。

      “我、有点闷。”谢涵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睡了一晚,他真的真的好得差不多了,他一向是这样病得快好得快的,就是……

      他拿起一边的汗巾擦了擦鼻子,就是这一个月可能又受伤又失血又星夜兼程又困雪洞事儿太多,所以还留了点后遗症。

      “你看,又着凉了罢。”霍无恤没好气地放下叠好的狐裘,蹲下拨了拨炭火,“你要是闷的话,就动动它。”

      说完,就出去了,不一会儿,端了碗姜汤进来。

      谢涵:“……”他眼尖瞥见院子里的炉子,伸手一指,“水开了。”

      “啊。”霍无恤吱了一声,立刻跑了出去。

      谢涵拿起姜汤四处看看,最后锁定室内东北角一株文竹,就你了。他眼疾手快把碗里的东西全倒了进去,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今天一个白天就被灌了八碗姜汤了――不许出来,不许喝冷掉的茶,不许沾地……现在,还不许开窗?

      胃里全是水,喉头涌上来都是老姜的辣味。他揉揉肚子,面有菜色,再多的诗情也没了抒发的兴致。

      “吃饭了。”不一会儿,霍无恤推开门,拎着瓦锅进来,放在桌案正中,又摆好碗筷。

      掀开锅盖,水里还咕噜咕噜冒着几个余泡,几十个胖嘟嘟的饺饵散在其中,玉雪可爱。

      今日是年三十,店内有大多数的人都去休息了,伙食提供也只剩下浮沉子一个选择。

      浮沉子吃起来软糥甜美,但难免甜腻碍胃,刚好,谢涵是个脾胃弱的人,医工也嘱咐了,霍无恤就干脆借了口锅自己来,反正没有“咯咯哒”的母鸡提前验食,他吃东西也没安全感。

      有点香,谢涵闻得眼睛亮了亮,霍无恤先给自己舀了一勺,然后……他呼地喝了口热汤,嚼吧了下碗里的饺饵。

      谢涵:“……”这里还有一个病人好么!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对方一丁点儿要给他盛吃的动向后,他无语地倾身拿起大勺,却被霍无恤一手拍落,“等一下。”

      勺子又啪嗒一掉,掉进碗里,谢涵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对面人。

      “有点烫。”霍无恤干巴巴地扔出三个字,说完,看看一旁沙漏,又等了一会儿,才拿起勺子给对面人和自己各盛了一碗。

      谢涵顿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却又有些难以置信。锅炉里的热气升起,模糊人眼,让他看不太清对方眉眼。他低眉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饺饵塞进嘴里,咽下,赞道:“你厨艺挺好。”

      “嗯。”霍无恤一声轻哼。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吃得也快,很快就把一锅的东西给分食干净了。

      日已下沉,天色渐暗。

      霍无恤抱着一捆新砍的竹筒进来,谢涵看他一眼,“客栈里,你还打算燃爆竹啊?”

      “不行么?”霍无恤“砰”地在室内一角放下竹筒,“我偏要。”

      “行行行。”谢涵笑道。心想异国他乡,对方一个人还挺有情致的,“不觉得一个人玩儿没劲么?”他抓起个竹筒在手里把玩。

      “你不是人啊?”霍无恤忽然瞪他一眼,硬扯出对方手里的竹筒,“你不想玩就别动。”

      谢涵哑然,瞟一眼咻的就下降了【5】的【男主愉悦度】,摸摸鼻子――真不愧日后“喜怒无常”这四个字的评价啊哈。

      真不知道过去九个月年怎么保持【±2】的波动范围的?白瞎他给出“克己自律”的评价了。

      好罢,他有点懂对方心思了,“别啊。”他又攥出那个竹筒在对方眼前轻轻晃了晃,“嘻”地一笑,“他乡遇故知,和吴兄一起过的年,怎能不热热闹闹?”

      霍无恤动作一顿。

      【叮,男主愉悦度-10,请宿主立刻采取措施】

      谢涵:“……你怎么了?”

      霍无恤不说话,目光定定地钉在他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抿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张开,“没什么。”他蹲下整理散乱的竹筒。

      谢涵飞快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不确定地又叫了一声,“吴兄?”

      霍无恤头也不抬。

      【叮,男主愉悦度-5,请宿主立刻采取措施】

      好了,他确定了。

      “无恤?”谢涵伸出一只搭在对方肩头。

      掌下肌肉瞬间绷紧,而后肌肉的主人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叮,男主愉悦度-10,请宿主立刻采取措施】

      怕了你了。

      谢涵按按因为脑海中一个劲叫的电子音而突突跳的太阳穴,蹲下身,“你怎么这样?我叫你假名你不理我,叫你真名又瞪我。”三分无奈三分抱怨三分好笑还有一分委屈。

      “你果然是知道了。”霍无恤偏开头,哑着嗓子。

      谢涵转身倒了杯热水递过来,“在新绛的,你这个年龄的,带雍国贵族发饰的,不难猜罢。”

      霍无恤不说话,也不接水。

      “唉――你讲讲道理好罢,你骗我这么久,我都没生气……”

      霍无恤霍然转头,打断谢涵怒道:“你那还叫没生气?你都…你都……”他话到后半句声气低了下去。

      “我都怎么了?我都第二天就来找你了,你却不在。”谢涵挨着霍无恤蹲着,语气有些失落,收回伸的有些酸的手臂,“你不渴我自己喝了。”

      他话音刚落,手才刚抬起,指间杯子就被咻的夺了过去。

      谢涵顺着那伸过来的手侧头看去,身侧人飞快地仰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又瞪了谢涵一眼,“你又想把送人的东西自己用。”

      谢涵哑然失笑,伸手揽过对方肩膀晃了晃,“哪能啊。你不都喝了么?”

      “干嘛啊你。”霍无恤有些不自在地往外挣了挣,然而不知为何并没挣开谢涵这个“病残”的一只没怎么用力的胳膊。

      谢涵轻笑一声,使了点力揽紧了对方,摊开另一只手,“好了,我的呢?”

      “什么你的?”霍无恤奇怪。

      “年礼啊。你刚刚都收了我的了,来而无往非礼也啊。”谢涵悠悠道。

      “我什么时候收了你……”霍无恤一卡,转而不敢置信,“刚刚那杯茶算年礼?你敲竹杠啊。”

      “那你给不给我敲呢?”谢涵歪头看人,笑吟吟的。

      这笑容简直欠揍,霍无恤却微微撇开头。

      瞧不停升温的男主愉悦度,谢涵笑意渐深,他当然不指望对方送他什么了,只是借以缓和一下刚刚的凝滞……忽然,他的笑容一滞。

      “喏,我全身上下,就这个值钱了。”霍无恤摊开个手,手上一块温润的方形玉壁,上雕鱼纹,正面“雍”字,背面“恤”字。

      谢涵愣愣地看着,一时没给出反应,霍无恤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手里的东西被接手,蓦地扭头,“你不要?”

      “不……”谢涵沉吟片刻,温和的眸子凝着对方微微涨红的面庞,“你和我不一样,你在异国,证明身份的东西还是留在身边比较好。”

      “难道没了他我就不是我?没见过我的人很多,见过我的人也很多。”霍无恤把那玉壁强塞进谢涵手里。

      谢涵怔了怔,攥紧,笑了,“好。我会好好保存它的。”

      “嗯。”霍无恤哼一声。

      丙申年的最后一天,万家灯火、长夜通明。在个异国客栈里,本来谢涵是完全没有心情守岁的,但见霍无恤细致地把竹筒收拾好,擦干净明日清晨燃竹的炭盆,又看了一会儿,才过来把他推床上,“快睡觉快睡觉。”

      谢涵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了,反正他也不困啊,“长夜照虚耗,哪有今晚睡觉的道理?”

      “你还想熬夜?”霍无恤“呼――”地就吹灭蜡烛,“不行。”

      谢涵:“……”

      他摸了摸燧石,打了一下,又点起灯,然后好一通说――男主真的是一个很难搞的人啊。

      两人在窗上开了一个小缝,挨着数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忽然,谢涵问道:“你大冬天的去灵山做什么?”

      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谢涵暗道一声糟,补救道:“不能说就不必说……”

      “雍国正夫人病了,要雪灵芝入药,灵山又名灵芝山,上面的雪灵芝是出了名的。”霍无恤淡淡道。

      闻言,谢涵失笑,“你与我,还真是有缘。”说完,他问道:“那找到了么?”

      霍无恤不咸不淡,“找到了,只是前来送年礼的雍使已经回去了,没人可以帮我带回去。”

      各国间来往送礼屡见不鲜,只要不是战中,都会互送年礼,燕国这次也给齐国带了礼,路上听到巫蛊案件和最后的判议还立刻补了更厚的礼和一个替罪羔羊过来,表示决不知情。

      这么能忍,也是厉害。

      如果是以前,谢涵还会以为对方是被齐武公当年打怕了,但看过未来剧情他方知对方不是懦弱,而是蛰伏、等待、韬光养晦,准备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一击即中。

      这一念头飞快地划过,他手上已拍了拍霍无恤肩膀,“别担心,雍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少一点药,雍国国库里稍次一点的雪灵芝想必不缺。”

      “你不必安慰我。”霍无恤冷冷一笑,“她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干系?国库里本来也不缺这一点药。”

      “那你……”谢涵顿了顿,“你是想表孝心?”

      “我只想看看他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人。”

      谢涵叹了口气,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他揽过对方,把人脑袋按在自己肩头上拍了拍,“他们不珍惜,自会有人珍惜,他们以后会后悔的。”

      就在互挨取暖看天中,蜡烛燃尽,丙申年渐渐走到尽头,丁酉年的第一声鸡鸣响起。

      霍无恤忽然跳了起来,把木炭扔进陶盆里点燃放在院正中,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然后进来把窗户又稍微开大了一点,真的只有一点。

      “喏,给你,第一个给你扔,你从这个缝扔。”

      谢涵:“……”他接过对方递来的一节竹筒一时没了下面的动作。

      霍无恤等了一下,忽然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这都扔不进去罢?不对啊,你射箭挺准的啊。”

      谢涵无语了一下,“哗――”地把窗大开,拉着人手,“一起啊――”

      话音一落,碧绿的竹节咻的飞了出去,正中炭盆,“砰――”地发出一声巨响,竹节开花似的四散裂开,弹开老远。

      这就仿佛一个信号,四周此起彼伏都渐渐响起类似的炸裂声,不绝于耳。

      “快啊,愣着干什么,别停!”见霍无恤扔完一个就呆呆的,谢涵一推人。

      霍无恤连忙反应回来,把一捧竹节全抱了过来,你一个我一个,最后干脆跑去把炭盆挪远了来比赛谁扔的准。

      “哈哈哈,你不行啊。”眼见着谢涵第二次飞了个竹筒擦盆而过,霍无恤大笑起来,“看我的罢!”

      谢涵自觉纵无百步穿杨之技,那射技也当得起一句同龄中的佼佼,现在被个小两岁的少年碾压了,尤其那少年的骑射还是自己启蒙的,那就一个不甘。

      他抢过一个竹节,“马有失蹄,人有……”

      “哦――你说你自己是马,那我这样是拍马屁吗?”霍无恤似乐得有些疯,“啪”地一巴掌往谢涵身后大腿以上腰部以下一拍。

      谢涵:“!”

      他不扔竹节了,直接拎起霍无恤领子要把人扔出窗户,霍无恤动作敏捷立刻缠住谢涵胳膊,“别冲动……”

      他还要再说话,却见谢涵面色忽地一变。

      “怎…怎么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霍无恤见对方脸色不好怕开口道歉,对方已把他放下来了。

      他扭过头,才看见一批梁国兵马正把这客栈团团围住。其中一队径直过来,破门而入。

      谢涵面色微凝,霍无恤忽然关上窗,把人往里推去,“我不见了那么久,他们肯定是来找我的,你躲床底下去,你一个找犀角的人来新绛不合路……”

      “不,”谢涵伸手拦住人,“他们是来找我的。”

      说完,他一掀床帘,就把人拍进床底下,“最好沈澜之不知道这里有两个人。”

      “喂――”

      “闭嘴!”谢涵说完放下床帘,立刻起身打开门,那队人马已破门而入。

      甲士分两边从前到后环围住小院,门口还留了四人把守,沈澜之一身宴服还没褪去,便笑吟吟地迈步进来,“失礼失礼,阿涵来了,我竟也没一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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