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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梦境 ...

  •   15.

      她的愿望。
      鳞泷安清似记忆中一样盘坐在枝干上,与底下的女孩对望。

      面对上下起伏波荡的人生,她失去了理智,作为人的理智一旦消失,那么情感也就不复存在了。

      你到底想过什么呢。她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女孩放在脖子丝带处的手。

      这双手酿过好酒。
      处理起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条——
      即便暴风雨来临,也从未如此脆弱地颤抖过。

      是否是临死前的恐惧让女孩停下了,鳞泷安清迷惘地半阖着眼,但女孩的嘴边断断续续默念着什么,极度缺氧状态下的疯狂挣扎在过后不久,终于将本就不足以支撑人重量的带子撕扯成两半。

      是停不下来的窒息感。大脑疯狂汲取着为数不多的氧气,却有些为时已晚,能听见的心跳声愈来愈弱,女孩的鼻子间也几乎不再有空气进出了。

      ——为何后悔了?
      为何要对黄泉的列车按下早已经失效的刹车?
      鳞泷安清没法理解已经不能算是「自己」的她,而在一瞬间她好似感应到什么般转移了视线,又像是与地上的女孩重合了,望向天空的眼睛里出现了飞扬而起的白色。

      和那双清晰的猩红色的眼。

      16.

      「真可怜啊。」
      「想活下去却来不及了吗。」
      「既然这样,那我来拯救你吧,真是可怜的孩子。」

      手上破开的伤口被「赐予」了在即将成为同类的眼里异常珍贵的血液,分明是庄重的仪式,鳞泷安清却整个人都在发寒。

      是发自内心的寒冷,比起逐渐流失的属于人的温度、心跳、所有一切能够被称作「人」的权利,这样的畏惧似乎顺理成章。

      阳光,紫藤,以及那小小的从来没实现过的奢侈愿望。
      如同不小心破了个小洞的碗,无论装上再多的水也达不到那条溢满出来的线。即便成为永生也似死亡。

      她颤抖着手。
      缓缓地、低下身抱住了动弹不得的女孩。

      17.

      灶门炭治郎是在河边找到的鳞泷安清。

      单纯静静地坐在块恰好容纳一人的石头上,解下袜子的双脚浸入水中,再看下去也没有更多的举止。
      甚少接触女性的炭治郎觉得鳞泷安清安静得不可思议,但哪怕过分地文静了,也算不上是什么必须坚决排除的缺欠。

      缺乏点活力,缺少着朝气,同情与感觉似乎也流逝得一干二净了,就这样木讷地度过一日——但鳞泷安清不同,她的身上有淡淡的、平和的光,大劫大难过后依然没有失去那丝燃烧着的锐气。不如说经历一天后连窗边月亮都照不到的地方都显出了执拗的光亮。

      “安清夫人?”

      “……啊,炭治郎,早上好。”鳞泷安清回应道,“吃过早饭了吗?男孩子要多吃点哦?”

      “是鳞泷先生煮的汁粉,虽然非常好吃,但吃起来太甜了。”灶门炭治郎的口腔甜到发酸。

      “左近次的汁粉……”鳞泷安清憋不住笑出来,将脚边的小鱼吓了回去,“应该是不小心把红糖下得太多,下次让他煮了汁粉后提醒一句你要自己加糖吧。”

      “原来是有另外加糖啊,我会注意的!”

      “最好每次煮前都说?”

      “鳞泷先生会忘记吗?”

      “他已经习惯按照我的口味去处理甜食了。”鳞泷安清笑道,“如果不说,几十年的老|毛病还是很难改掉。”

      灶门炭治郎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不知不觉,去世前那个父母离去后整日操劳奔走却依旧开朗豁达的少女模样在脑海又再次闪现出来。

      画面所有都充满着温暖的幸福感。
      奇异的是,院中的花落声明晰,摇摆的风铃却模糊不清。

      苦尽甘来。
      风吹着树叶沙沙地唱着短歌,一瞬间再次入梦的灶门炭治郎的眼泪猛地从眼眶中涌出。
      怕只怕,苦也不尽,甘也不来。

      18.

      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看着灶门炭治郎匆忙失态离去的背影,鳞泷安清回过头,耐心地想着关于死亡的事,发呆的神情有些坦然。

      幽灵不需要进食,直到满地都铺满月光她才反应要起身准备去休息,但她一动也不想动。

      愿望。这个词重重地压在她的胸口,她想不起能与这个词相契合的任何事,就算是一点点的线索也寻找不出。

      死循环了。鳞泷安清心灰意懒地摇头,正欲起身,身边就放下了一坛沾染泥土的酒。动作迅速到她无端慌张起来。

      ——鳞泷左近次。
      对方看不到她才对,酒坛放的位置却距离刚好,细想之下竟感到了恐怖。

      “……左近次。”

      “……要一起等天明吗。”鳞泷左近次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一如既往地坐在了酒坛旁,学着她将袜子脱下,放进了流动的水流里。

      还是看不见的。
      鳞泷安清悲伤地笑起来,看着徒弟说话的方向猜想的吗,迟钝许久才犹豫着答复,应该是怕与她的话相交,害怕看出来真相吧。

      “不许喝酒哦。”鳞泷安清轻声细语地说,“深夜酗酒可不是秋天该做的事啊。”

      她的声音被揉碎进了风中。

      那只透明的手,悄悄地放在了那只酒坛上的手上。

      19.

      鳞泷左近次。
      大醉。

      鳞泷安清对着倒在石头上睡去的鳞泷左近次手足无措。

      不,与其说是手足无措,不如说是毫无办法。
      她心头全是火,烧得一边收到消息赶过来看看的富冈义勇都不太敢接近这位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幽灵。

      应该是能活着的。
      幽灵无法触碰活人,富冈义勇走过去将鳞泷左近次背起来,虽是第一次在弟子面前如此失态,但对方若是鳞泷安清的话还是在能理解的正常范围内。

      “拜托了。”鳞泷安清忍着「昨夜在人耳边吼不要再喝了也阻止不了」的火抱歉地说着,“记得醒酒汤,也告诉他不要再去我那树底下提酒了。”

      只剩下一坛了。
      就不能让她成佛后也尝尝吗。
      该死的鳞泷左近次。

      “……好。”
      听着幽灵磨牙的声,富冈义勇非常理智地选择了当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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