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子·胤禛》fuchen

59、第五十八章

　　一
　　此时，在胤禛的眼中，他与胤禩已经不再是同为竞争对手的兄弟，而是“难为知己只为敌”的两个人。这一点，从木兰围场之后，就已经成为现实了。
　　此时，在云悠的眼中，胤禩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仗义相救的正人君子，反而面目有些狰狞，笑容让人战栗。这种感觉，即便是当初云悠见到德妃的时候，都没有过。
　　此时，在胤禩看来，他已经找到可以钳制胤禛的最好理由了。
　　几个人中，先说话的，是何吉。“爷，我请八爷在中厅等候，但……”
　　“八弟，”胤禛拦住了何吉的话，“神色匆匆，有要紧的事儿？”
　　云悠本就站在胤禛身后，见胤禛与胤禩搭话，就想悄悄退出，但……
　　“四哥，这是我那位没见过的嫂子吧？”
　　云悠不由得站住了身，回身微微低头，说了一声：“贝勒爷。”
　　胤禩向前走近些，说道：“嫂子长的面善，好像哪里见过。”
　　云悠和胤禛心里都是一颤。
　　胤禩笑着冲云悠说道：“看来我们很有缘啊。”然后，坐在了三人面前的石凳上。
　　无疑，胤禩早已经认出了云悠。此时的云悠反而释然，迎上了胤禩的目光。“倘真如此，倒是好事。”
　　胤禩看着云悠，愣了一愣。然后说道：“我一直听说四哥与嫂子情深意重，皇族少见。真是羡慕啊。”
　　也许胤禩的语气并没有什么特别，但胤禛和云悠却都感到不自在。
　　胤禩还在说着，“其实，实不相瞒，当初，我也曾经遇到过心仪的人，不过，有缘无份。只留下一些回忆。”胤禩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条绢帕，素色无织。在外人看来，在普通不过。但在胤禛和云悠眼中，都知道，那是云悠的绢帕无疑。
　　云悠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绢帕，而胤禛背在身后的双手也紧紧的攥起。他感到，似乎心上被人擂了一拳。
　　胤禩似乎从回忆中醒来，忙把绢帕收进了怀里，笑着说道：“让四哥嫂子见笑了。其实，我今天来，是跟四哥通个气儿。刚刚皇阿玛叫我去，跟我说，景熙的折子恐怕要让四哥……”
　　“云悠身子不适，回屋去吧！”胤禛话语的温度与内容的关切如同冰火两重天。
　　云悠一愣之下，僵硬的笑了笑，“少陪。”随后，转身而去。
　　胤禩继续说道：“四哥……”
　　“景熙折子的事儿我知道，但皇阿玛还没说如何处理，咱们做儿臣的……”
　　“四哥做事什么时候变得瞻前顾后了？”胤禩笑着，“我所了解的四哥从来都是先斩后奏，或者……”胤禩凑近胤禛，说道，“干脆先斩不奏！”
　　胤禛只感觉指甲像是要嵌进肉里。
　　而并未走远的云悠，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很近，还是胤禩的声音够大，总之，她全都听到了。

　　-----------------------------------------------------------------------------

　　二
　　城东茶楼，二楼临窗雅座，一人独坐，手里的茶水已经冷却，却没有小二来换茶。倒不是这里的伙计不懂事情，只是，这个人从坐在那里，就端着茶水，却一直没有动过。
　　他是甘凤池，他一直看着对面的封涯客栈。
　　客栈内。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胤禩笑了笑。
　　“这个约是我定的，怎么会失约？”答话的是云悠。
　　“更没想到你会约我，嫂子约小叔。”胤禩说道，“当然，或许我该称呼‘叶－姑－娘。’”
　　云悠看着胤禩，“你……”一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真要佩服叶姑娘的胆量，纵然你选了这么一个热闹之所，难道，你不怕……”胤禩说着已经走到云悠的身后。
　　云悠一转身，绕到了茶几的对面，说道：“我约贝勒爷出来，只为一件事。那就是，不要用我的身份来要挟胤禛。”
　　胤禩听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就为了这个？”胤禩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但如果胤禛这次不与我对立的话，自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朝堂上的事儿我从来不过问，但除非与我有关。我不想胤禛因为我而影响他的任何决定，更不想别人利用我来左右他。你只说了‘这次’，但只要‘这次’妥协了，就还会有下一次，不是吗？”
　　“叶云悠，你太天真了。你凭什么说这些话？”
　　“我什么凭借也没有，我甚至自身难保。但只要我有一丝能力，”云悠目光射向胤禩，“我都不会放弃！”云悠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你要用这个身份来要挟他，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做不到！”
　　“哦？”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你：说出我的身份并不难。但是结果并不一定对胤禛不利。陆星儿是你的人，春娇是你的人，钱氏也是你的人。”
　　胤禩心中暗吃一惊。
　　云悠继续说道：“就连我也有可能是你的人。当年在平阳城，严格来讲，我是罪臣之女，为何有能力冒名顶替的成了秀女，而且如此顺利的嫁给一位皇子？恐怕朝中无人是办不成的。是否有人故意将我安排在胤禛身边呢？”
　　“哈哈……”胤禩一阵大笑，“叶云悠，你把皇阿玛当成三岁孩子了？我与四哥关系一向很好，这些漏洞百出的话他绝对不会信。”
　　“我并没有打算让皇上相信这一点，但是，你在与你关系‘一向很好’的四哥园子里都有如此多的埋伏，而且，我们不知道园子里还有谁是你的人，更不知道其他皇子的园子里还有多少是你的人，更重要的是，皇上会不会怀疑自己的身边也有你的人呢？”
　　这一次，胤禩笑不出来了。
　　云悠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之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皇上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
　　“什么？”胤禩双手抓住了桌角。“不可能。皇阿玛……”
　　“皇上虽然知道了这件事，但是毕竟只是默认，如果你要公布于众，包括皇上在内，都没人能说什么，只是，你的用心也就不言自明了。也许，到时候，皇上会很乐意听我的故事。你说呢？”
　　胤禩的头低着，狠狠的咬着嘴唇。然后，从齿缝挤出了几个字：“片面之词，没有证据！”
　　之后，他听到云悠同样简短的几个字：“你还记得石庆吗？”
　　胤禩大吃一惊，猛的抬起头来。一直以来，石庆都是胤禩的隐患，现在居然从云悠的口中得知石庆的消息，如何能不吃惊？“他在哪儿？”尽管他知道云悠不可能告诉他石庆到底在哪儿，但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他很安全。我知道你想找到他，因为他知道你太多的事情，你才不想留他。胤禩，我到
　　现在还记得石庆当初提到你时的那种崇敬的眼神，但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胤禩突然走过来，抓住云悠，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你希望他跟我说什么？他应该说什么？”云悠挣脱开胤禩，后退了两步说道，“他只是不再相信任何人，陆星儿骗了他，你也骗了他！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还能说什么？只是他看错了你，我也是。”
　　良久，胤禩慢慢的坐了下来，说道：“你决心跟我同归于尽？”
　　“是玉石俱焚。一直以来，我认为我很幸运，能够遇到胤禛，还能嫁给他。叶云悠，这个姓氏是让我遇到他的红线，却也是我们永远要背负的重担。所以我对自己说，任何时候，都不能让胤禛因为这个姓氏而受到伤害。我会倾尽全力，必要时，我会不择手段。当然，包括牺牲我自己。”
　　房间里很静，很久，胤禩才说道：“如果当初，胤禛没有到平阳城，而是我……”
　　“没有如果，人的一生，永远没有如果，永远不能从头再来。感情也是如此。我更希望今天所说的一切如果，都不会成为现实。”云悠说着，走到了门口。
　　“你真的认为你能走出去吗？”
　　云悠心里一颤，“从我出来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如果一个时辰之内我没有回到王府，那么，我所说的一切也会上达天听。贝勒爷，要不要试一试？”
　　“为什么？我和他胤禛到底差在哪里？论才学，论功绩，论声誉，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他有无功受禄？有皇阿玛的欣赏，还有……”胤禩指着云悠，却说不出话来。“胤禛！你出来！自己躲在里面，却让女人出来说话！”
　　看着胤禩有些癫狂的举止，云悠冷笑道：“起初，我不了解你，所以不知道你们差在哪儿。但现在，我知道了。”
　　胤禩抬头看着云悠。
　　云悠说道：“你只想到利用别人，却从来没想过真心对待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