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烟火往下坠》象馜

40、chapter 2-20

　　一觉起来，邱弋和栀栀被护士长一顿严肃批评：“怎么回事啊，那儿不是有家属床吗，干嘛非挤在一块睡啊，这还受着伤呢，压着伤口了怎么办，真的是，你们年轻人不能这样乱来啊，得克制点知道吧。”

　　女生脸皮薄，听了这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邱弋了解栀栀，知道她一定觉得臊死了，主动认错：“我错了。”

　　……

　　护士长的年龄，看起来和小姑差不多。她也是推己及人，真替病人担心，见邱弋嬉皮笑脸的，又气又拿他没办法。
　　就像每次小姑被邱弋气着了时候一个样。

　　护士长走后，邱弋和栀栀好像课堂上双双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学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想笑。

　　牢记护士长的教诲，栀栀无视邱弋脸上明显写着“过来抱一下”的诉求，转身把窗帘拉开，让大好阳光毫无屏障地倾洒进来。
　　转过身，邱弋还看着她。

　　还是那副想要温存的表情。

　　栀栀开口：“护士长说了，年轻人，得克制点。”
　　邱弋忍不住就笑了。

　　栀栀顺手把窗户边上的家属床整理了一下，再顺手把两边床头柜也整了整，看到床头柜上有一袋外卖，栀栀打开看了眼，是陈遇昨晚给她带的烧鹅饭。

　　饭已经凉透了。

　　栀栀看到后，立在那儿，表情一怔。
　　邱弋察觉到了，问她：“怎么了？”
　　栀栀顿了一下，说：“......没事。”

　　天连续阴了好几天，今天这么大的太阳，实属珍贵。
　　邱弋转头看向窗外，问栀栀：“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栀栀的视线还留在那盒烧鹅饭上。

　　见栀栀没回答，邱弋奇怪，视线也跟着落在了那盒烧鹅饭上。
　　许久，只见栀栀终于从发愣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看着邱弋说：“我想......找陈遇聊聊。”

　　要说不在意，略假，说不好奇也假。
　　但最后，邱弋只是说了句：“要我陪你去吗？”

　　栀栀看了眼邱弋的伤，意思不言而喻。
　　邱弋弯了弯嘴角：“我开玩笑的。”
　　栀栀知道。
　　邱弋：“那你去吧。”

　　栀栀点点头，将烧鹅饭包好带走，行将走出病房之时，又停下了脚步，返回身，给了邱弋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对邱弋来说，太重要了。
　　能够粉碎他的一切脆弱与不安感。

　　邱弋伸手，将栀栀温柔抱住。
　　栀栀松开邱弋，说：“迟点我再来。”
　　邱弋点点头：“好。”

　　离开医院以后，栀栀拨了通电话给陈遇。
　　那边接起来以后，喊了她一声：“栀栀。”

　　这个声音喊这个名字，栀栀很容易就咯噔了一下。

　　两厢沉吟片刻，栀栀开口：“你在哪？”
　　陈遇撒了个谎：“嵩口。”
　　栀栀：“工作吗？”
　　陈遇：“嗯，过来办案。”

　　栀栀：“......”
　　陈遇：“怎么了？”
　　栀栀：“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遇：“现在不确定。”
　　栀栀：“那......回来后通知我，我请你吃饭。”

　　陈遇淡淡地笑了一声：“好啊。”

　　挂掉电话，陈遇盯着屏幕上，“余念”这两个字，发了一会呆。
　　他知道栀栀找他，打算说什么，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

　　就让他骗自己，逃避一段时间吧。

　　陈遇放下手机，径直走进领导办公室，开口向上级要了一段时间假，希望能在手上案子完结后，休息一段时间。
　　想到陈遇去年年假就没用过，上级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回到位置上，陈遇暂时不去想栀栀和邱弋的事，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手上未结的案子，博森湾抛尸是一件。

　　陈遇翻开案件相关记录，都是反复看了好几遍的资料，再看一遍，并没有什么新头绪。
　　陈遇拧眉与几乎已经被分析干解析透的资料抗衡片刻，将资料收回，决定再去案发现场转转。

　　从警局到博森湾的路上，途径死者生前住的小区。
　　洪展三恰巧外出回来，正在往小区里边走。
　　陈遇原本是想直接去抛尸现场的，看到洪展三，不自觉减速靠边，临时改了个主意，熄火下车。

　　停好车，下车后，洪展三已经向前走了有些距离，陈遇倒是没有追上去，只是跟着他走进小区，盯着洪展三的背景，略有所思。

　　与此同时，物业室的门从里头打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穿着制服的大叔用洪亮的声音感谢地说：“得亏了有您。”
　　走在前面的男人笑了笑说：“没事，有问题你随时喊我。”
　　大叔：“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大叔送了男人两步，然后男人才看到陈遇。

　　有些面熟，大脑花了两秒时间，男人想起来，发现妻子尸体的那天，到他家做笔录的警察里，有这张面孔。

　　男人犹豫了一下，走上来，礼貌打了声招呼：“你好。”
　　陈遇冲他点了点头：“你好。”

　　男人原本还考虑陈遇也许并不记得他。

　　男人：“您是来......？”
　　陈遇：“您妻子的案子，想再回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听到“妻子”两个字，男人消瘦的脸庞浮上一丝哀色，垂眸抿了抿嘴唇，非常轻地应了一声：“嗯。”
　　陈遇见到他这模样，心里也不好受：“抱歉，案件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

　　男人性格比较内敛，不想失控，也不想说什么言不由衷的话。
　　他克制着悲伤，调整了一下情绪，振作起来，重新抬眸看着陈遇说：“后续还要多麻烦你。”

　　陈遇：“......”
　　男人：“我先上班去了。”
　　陈遇点点头：“好。”

　　男人走后，刚刚那位保安大叔站在物业室门口，和陈遇一起看着男人的背影，语气里都是惋惜，说道：“唉，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真是太惨了。”
　　陈遇转身问大叔：“你跟他们一家熟吗？”

　　天冷，大叔两只手插在外套兜里，回答陈遇的问题：“熟倒也算不上，就是我们这个小区摄像头用的是德康的，有什么问题，找李先生，他都会帮忙。”
　　陈遇还没找到其中的逻辑连接，大叔自己也意识到话说一半半，主动补充：“哦，李先生在德康上班。”

　　陈遇回头，李先生已经走出小区大门，准备过街，看起来是要往地铁方向走。
　　陈遇目光追及了一会，又和大叔聊了两句：“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大叔想了想，说：“这我就不是很了解了，应该挺好的吧，夏天的时候，经常看到他们晚饭后一起出去散步。”

　　陈遇在和保安大叔说话的同时，有两位阿姨正好买菜回来，看到自家小区门口有警察，很默契地都慢下了脚步，听到他和保安大叔的对话后，很快明白了是什么事。

　　两位阿姨兀自走过来，回答陈遇的问题：“警察先生，我知道的呀。”
　　陈遇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位阿姨。

　　其中一位阿姨特别有协助欲地告诉陈遇：“你是在问前段时间遇害的那家人的情况，没错吧？”
　　陈遇：“嗯，阿姨您知道些什么吗？”

　　阿姨：“就是你刚刚问的问题，他们夫妻关系很好的。”
　　陈遇原意不是来问话的，纸笔没带在身上，拿出手机做记录：“阿姨您是住几号楼？”

　　阿姨：“我就住在他们楼下，306。”
　　陈遇一边听一边记下关键词。
　　阿姨往自家那栋楼看了眼，压低音量说：“警察先生，之前不是抓了507那个男的进去了吗，怎么没两天又把他放了啊？”

　　507住的是洪展三。

　　陈遇抬眸往507瞥了一眼，说：“证据不足，我们最多只能扣留他48小时。”
　　阿姨皱了皱眉头，很可惜地说：“我们都觉得凶手就是他了，听说他之前还有前科。”
　　另一位阿姨听到这，跟着皱眉附和：“就是就是。”

　　似乎洪展三有前科这件事，让邻里们非常排斥与不安。

　　阿姨接着说：“警察先生，你们一定要尽快抓住凶手啊，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们一定配合。小李人那么老实那么好，遇到这种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人也消极了，真的是可怜。”

　　陈遇想了想，问道：“洪展三平时和死者来往密切吗？”
　　阿姨愣了一下，陈遇反应过来：“就是507住户。”
　　阿姨：“呃，这我就不知道了。”

　　阿姨看了另一位阿姨一眼，另一位阿姨也没什么要说的。
　　陈遇：“这样吧，两位阿姨，我留个联系方式给您们，如果您们之后有什么线索想要提供，随时联系我。”

　　两位阿姨特别热心：“好的好的。”

　　在那之后，案件和陈遇的生活一样，陷入了泥沼。
　　陈遇独自一人站在画着人物关系与案情线索的白板上，脑袋里生不出一丁点思绪。

　　这种绝望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陈遇盯着白板看了一会，放下在手中拿了好久的马克笔，取下外套，做了个决定。

　　他决定再去夷城，再去洪展三过去待过的地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