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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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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离肃和程蒙过得并不富足。离肃忙着科考,家里的活只有程夫郎和程蒙做。
程家赚的钱都用来给离肃请夫子,交束脩了。剩下来的钱也都在离肃科考那年给他治病了。
后来离肃的病好了,家里也穷了。也是那个时候离肃和程蒙去县城卖猎物,边上路过一个富贵哥儿。头戴祥云玉簪,那簪子好看极了。离肃一个哥儿,难免多看了一眼。
虽然当时心中微动,过后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奢求这些东西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那一眼却让程蒙看见,又记在了心里。
程蒙上战场三年,军饷并不是时时能发下来。再加上他年年托人往回带一些,这攒下来的实在太少了。
当年北方战火方熄,北狄退缩在其王都天狼山内。修书欲和亲纳贡,祈求帝留他等一条性命。
帝悦,许之。并下旨命镇北将军班师回朝,请功受赏。
不料奸臣假传旨意,毒害镇北将军,斩杀其手下良将。
而程蒙,一个小小的步兵校尉,位列将郎之下。却因为去买一根小簪子,无意间闯入了商甲后院,见了那血流成河,忠良被害的场面。最终被奸臣命私兵活埋在那家院中。
后来东窗事发,帝震怒,斩杀株连九族近百户。寒鸦羽林卫亲至,挖出将军,中郎将,军师,监军等十二具尸体。
唯独他这一具,一直等了两年,风雪蹉了岁月,苦夏转了寒冬。这才迎来瘦弱枯骨,憔悴羸弱的离肃。
那一双手,翻了泥扒了土,终将他的白骨抱了怀里。风餐露宿,一程飞雪一程灯的将他带回了家。
程蒙吸了吸鼻子,他不是不苦不委屈。不是不难受,只是他更心疼离肃,更为他难受。
空付韶华,终是自己愧对了他。
不记得也好,没有前世的记忆,不是重生的。离肃便不会心疼悲伤。
程蒙脑子里一半都是榆木疙瘩,另一半在至亲至爱面前也是空白的。
他就愣生生把离肃这一句“我错了”,给理解成了他不该让自己讲这伤心事。
也罢,毕竟离肃心思比程蒙重的很。
离肃本来有着小脾气,这才不想告诉他自己是重生的。现在再听程蒙这一席话,却是觉得没必要说了。
那些话中满满的愧疚与自责,都让离肃明白,这一世程蒙有改变。
他们一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程蒙握住离肃干瘦的小手,把它按在自己心口,满目认真道:“离肃,我向天发誓,今生一定陪你走到最后。定不要你再苦等我十几载。”
离肃模糊的眼,恍然间只感受得到那一声声怦然的心跳,还有逆光的身影。
似乎又见到了十八岁,程蒙那俊勇可靠的模样。
“我信你,哥我信你。”离肃眨了眨眼中的泪,重重的点头。
过去再多的难,未来再多的迷茫,只要程蒙开口,他就信。
闻言程蒙更是心酸了,他抱住离肃,轻揉他的脊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不哭了,不哭。你一哭,哥这心都要碎了。”程蒙怜惜的擦了擦离肃眼角的泪花,抿唇道:“哥以后再也不叫你哭了。”
这人的泪就似那热油与烈火,一但落到了心头,便是火烧火燎的疼。
离肃到底还是身上的伤没好,现在这副身体的年纪小,撑不住了。最后趴在程蒙的怀里睡着了。
程蒙不敢离开,他怕离肃梦中又哭,更怕他哭着醒来却找不见自己。
于是程蒙就这么在离肃的床边趴着睡了一宿。
第二天程夫郎把他拍醒要他去他房里睡,程蒙拒绝了。
“母父,我不困。我去做饭,母父你别忙了。”程蒙低声劝他母父回去待着。
这大半个月,不是自己病了就是离肃伤了。程夫郎又是紧张悲痛,又是一会儿放松一会儿急的,他还能撑得住就已经很厉害了。
程蒙可不想他家母父再累病了。
他家的人,他的母父,他的媳妇儿,都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程夫郎拍拍程蒙的肩膀,心中叹息。这个一晃就到了自己大半个人高的孩子,到底是真的长大了。
不甚宽阔的臂膀,却能扛起家中半边天了。
只是他还没想到,这个嫩壳旧里子的程蒙,已经能抗起整个家了。
“子言,子言起来了。”饭菜做好,程蒙又回屋在暖暖的被窝中扒拉出了一小只软嫩的团子。
戳一戳小团子,小团子不满又委屈的哼哼。程蒙被萌的鼻血都要狂飙出来了。
“醒醒,今天是母父收养你的日子。可不能再懒床晚了。”说着,程蒙便任由自己便抱着倚靠在他怀里坚决不睁开眼的离肃,给他穿外衣鞋子。
“唔……困。”昨天睡得并不安稳的离肃,在程蒙怀里哼哼唧唧蹭的人心软。
可是一想到只要母父今天认养子成了,那离肃以后就能天天跟自己在一起了。程蒙的心就硬了起来。
他希望离肃能在自己目能所及的地方,一来方便保护,二来方便培养感情。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要是自己还没长大的媳妇儿被哪个不要脸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了,那程蒙还不得活活气死?
“好了好了,快吃饭。吃完饭咱们就过去。”程家不是什么有族谱的大户。
简单的说就是程蒙的父亲是一个孤儿,自小被村里人合着养大。吃了百家饭,入过百家门。
而程家供奉的祠堂里,现在也只有一个排位。那就是程蒙的父亲,同样也是一个被征兵征去,再也没回来的人。
不过程夫郎要比离肃好一些,毕竟他还有一个孩子。这心中的期许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不会总想着一个逝去的人。
“入了祠堂,就按之前的话来说。”程蒙咬咬离肃素白的指尖道:“哥等着你成我家的人。”
“嗯,我知道。”那一句我家的人戳中了离肃的心窝子。
离肃心中暗叹,这个人真是不论何时都能把他吃的死死的。直叫自己离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