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共富贵》青鱼不白

14、第十四章

　　集贸市场跟陈词想象中的冷清不大相同，这里非常热闹，一进来迎面就是卖大米的，一位农民老伯在摊子前竖起牌子，写着“大米0.15元”的字样，他的摊子上放了好几大袋子的大米，每种大米价钱不同。
　　陈词上前询问，老伯热心的给他介绍道：“这都是我自己家种的大米，特别好吃，小伙子，我听你口音是外地人吧。”

　　陈词笑了笑，爽朗的回道：“可不是嘛！我跟朋友刚从北方来，到集贸市场见识一下。”
　　陈词身后抓起一把大米看了看，老伯家的大米颗粒分明，色泽白润，一看就是上等好米，这年代没有那么多弄虚作假的事，陈词用手掌把大米搓了搓，凑近一闻，果然闻到一阵淡淡的米香味。
　　“老伯，给我称五斤。”他说道。

　　老伯应了一声，拿起称给他称米，一旁的魏晋眼中泛起疑惑：“你买大米做什么？我们在广城又不能做饭。”
　　“不在广城做，等回到荆市，我做给你和小岩吃，小岩还没吃过米饭呢。”陈词解释道。
　　“哦。”魏晋明白过来后，垂下眼皮说，“我也没吃过米饭，昨天是第一次吃。”

　　魏晋的话顿时令陈词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同情心，这年代物资困乏，交通不便，北方很少见到南方的水果食物，荆市一带又不产大米，荆市大多数农村人都没吃过米饭。
　　魏晋也只是听魏爷爷说起过南方的食物和水果，魏爷爷年轻时四处求学，见多识广，他被下放到小寨村之前在大学里教书，魏晋的所有知识都是他教的。

　　陈词感慨过后，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放心，以后我一定带你和小岩吃到全国各地的美食。”
　　魏晋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很快抬起头，对陈词笑着说：“那我等着，你可不要忘记。”
　　虽然陈词一直把魏晋当弟弟，但魏晋却从没喊过他一声“哥”，一开始是不屑于喊，现在么，他感觉这样相处就挺好的，陈词已经有陈岩这个弟弟了，他才不要当陈词的第二个弟弟呢。

　　买完大米，他们继续往前走，集贸市场比昨天的批发市场更令人眼花缭乱，因为这里大多数卖的都是吃食，米面，猪肉羊肉，鸡鸭鱼。
　　陈词想象了一下这些食材做成熟食的美味，咽了咽口水，拉起魏晋调转方向：“咱们去那边看看，这里都是卖吃的。”
　　魏晋离他很近，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就看了看他的嘴角，陈词下意识用手一抹，还好什么都没有，他冲魏晋一笑。

　　还好这个集贸市场卖的不都是食物，他们调转方向走了不远，就看到有一些卖二手货的，摊子的主人穿着藏蓝色外套，守着满是二手家具的摊子吆喝。
　　“二手家具瞧一瞧看一看啊！我这是红木家具，酸枝木的，都是以前的官老爷家用的，看看这木料，这做工，那都不是一般货色！”

　　陈词被他的吆喝声逗笑，因为这摊子主人一边用官老爷做噱头吸引人，一边东张西望，像是担心自己的话触犯了什么似的。
　　陈词和魏晋停在离摊子不远的地方，盯着家具看，那些红木家具有一整套，包括凳椅、橱柜、屏、台架，陈词对这些不太懂，但他也觉得这套家具看上去很有质感，虽然桌椅缺胳膊少腿，但整体看上去非常有年代感。
　　这样一套具有历史沉淀感的家具，只可惜磨损得太严重，大多数顾客只是看看就走了。

　　陈词心里对这套家具产生了一些好感，他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架小巧的屏，这架屏小巧玲珑，做工精良，靠近了看，甚至可以看到上面雕刻的细致的图案纹理。陈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图案。

　　“小兄弟，你要吗？我这家具可是清朝官老爷家用的，别看有磨损，但用的都是好料，买了绝对不吃亏！”摊主见陈词和魏晋盯着屏风看，感觉有门，就极力向他们推销。
　　陈词摸摸屏风缺的一角，遗憾的摇摇头：“你这家具都缺角了，料子再好也没用，买了不划算。”

　　摊主见他不好糊弄，谨慎的瞧了瞧四周，从蛇皮袋里又掏出一些东西，有鼻烟壶，烟斗，扇子之类的东西，天知道他从哪收集来这么多古董。
　　陈词虽然动了心思，知道此时跟后世不同，这年代捡漏的几率较大，但他的确不认识古董，也不知道这些玩意儿值不值钱。

　　倒是魏晋凑上前，在里面挑挑拣拣，拿起两把扇子，他打开扇子，只见扇面上题着字，由于是繁体字，还是草书，陈词没看懂扇面的内容。
　　魏晋扫了几眼，一把合上扇子，问摊主：“这两把扇子多少钱？”
　　摊主见他年纪小，好糊弄的样子，就漫天要价，对他说了个数目。

　　魏晋嗤了一声，放下扇子说：“老板是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吗？两把破扇子也值得你开这么高的价钱？那我不要了。”
　　说完，他拉起陈词就走。
　　陈词也跟着放下手里的鼻烟壶，紧随在他身后。

　　摊主生意惨淡，原本见两个年轻小伙子，想宰肥羊，结果俩人都不好糊弄，他急忙喊住魏晋：“等等！小兄弟，价钱好商量！别急着走嘛！”
　　魏晋放慢脚步，却没有停下。
　　摊主急忙又喊道：“我给你算便宜点还不行吗？这样，两把扇子，一口价五块钱行不？”

　　说起来，摊主虽然有点小聪明，但他不识字，连小学都没有读过，这些家具古董之类的，是他巧合下得到的。
　　他胆子大，听人家说这是古董，就动脑筋，想看能不能坑到人，谁知偏偏魏晋和陈词都不是能轻易被糊弄的。

　　魏晋停下脚步，转过头看摊主：“三块。”
　　摊主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苦瓜，他咬咬牙，猛地一点头，说：“行！”
　　反正是两把破扇子，应该不值钱，三块钱还能买到二十斤大米呢，这样一想，他顿时感觉自己赚了，心里喜滋滋。

　　拿到扇子，魏晋又找摊主要了块布把扇子包住，放在装大米的袋子里。
　　陈词见他对待砍价买来的扇子如此随意，嘴角抽了抽，跟着他继续逛起集贸市场。

　　往后面走还有一些卖旧家具的摊子，但家具质量明显比不上第一家，大多数都是六七十年代普通家庭打的家具，没有收藏价值。
　　逛了大概一小时左右，陈词感觉累得不行，他没有逛街的爱好，要不是想见识一下八十年代的风貌，宁愿在招待所呆着睡觉。
　　“我们走吧。”他打了个哈欠，将一只手搭在魏晋肩膀上。
　　魏晋比他小三岁，陈词总以为魏晋比他要矮，但他突然发现，其实魏晋跟他差不多高，只不过那张脸长得清秀，显得年龄小。

　　他刚要说话，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一个摊子上放着一个色彩斑斓的碗，那只碗虽然脏兮兮的，但造型独特，轮廓柔和清晰，陈词一眼就相中了它。
　　他走过去，弯腰拿起这只碗，举在眼前细看，这只碗上的饰图是两三只栩栩如生的小鸡在啄米，画图非常形象有趣，陈词看得目不转睛。

　　魏晋跟过去，看了一眼陈词手中的碗，没在意，移开目光，但很快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看了一眼，脸上竟然浮现出惊讶。
　　摊主见陈词在看碗，忙站起来，有些局促的说：“小伙子，这碗是我家用来喂鸡的，有点脏，来的时候不小心带上了。”

　　这年代做生意的人还没有那么圆滑，大多是朴实百姓，这摊主跟刚才卖扇子那位完全相反，他见陈词翻来覆去的看，生怕陈词对这只碗不满，就说：“小兄弟，你要是想要，这碗我给你算便宜点，5毛钱你看行吗？”
　　这年代大米也不过每斤1毛5，摊主觉得自家喂鸡的碗卖太贵的话，良心过不去。

　　陈词被摊主开的价钱震惊了，他呆了一下，没有犹豫，立刻掏出5毛钱给摊主：“谢谢您嘞！”
　　买到碗，陈词十分开心，他不认得这是不是古董，但他对这碗很有眼缘，一眼见到就喜欢上了。

　　回到招待所，陈词把碗用毛巾蘸水一点点擦拭干净，等它的真实面貌展露出来时，连魏晋的目光都黏在它上面了。
　　魏晋拿过碗，翻看了一下，在碗底发现一个极小的印章。
　　“这是什么？”陈词指着印章问，他一个理科生，对这些实在不懂。

　　魏晋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他虽然在小寨村长大，但魏爷爷却是实打实的知识分子，下放农村前曾在大学历史系任教，还精通两国外语。
　　魏晋脑子里所有的知识，都是从魏爷爷那里学到的。

　　因此，当看到这只碗上的印章时，魏晋想起爷爷曾对他讲过的一种明朝特别出名的古董，他隐约感觉，陈词捡到漏了。
　　“这只碗大概出自明朝……”魏晋对陈词讲起这段历史知识。
　　陈词眨眨眼，听得全神贯注，直到魏晋讲完，他才发觉不对劲，论见识，论年龄，明明是他都比魏晋强，但什么时候魏晋的气场竟然这样强大了，让他不知不觉就听从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