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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腊月将至,天也越发变得冷了。

      连钱三姑娘都来的少了,据说是钱孙氏担心路上出岔子,或是染上风寒。

      不能出门,赵二姑娘大清早醒来,也就只能趴在窗边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女孩将头垫在双臂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梅树,没过一会儿就感到有些困倦,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眼皮愈发沉重。

      “姑娘别在这边睡着了,要着凉的。”出去拿字帖进来的小鸳一进门便看到这一幕,略有些担忧,便走近了轻声道。

      说着正好一阵冷风吹过,赵安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这么一来她便也不再打盹了,挺直脊背抻抻胳膊伸了个懒腰。

      前不久雀儿因为大哥和人打赌输了家中大半银两,无法可想之下竟偷盗了她房里的首饰想拿去贩卖,不过被吴嬷嬷当场捉住。

      赵安瑜念着和她几年的主仆情,不忍心看她被毒打,便开口向嬷嬷求了情,吴嬷嬷便没有下重手,但到底是不能再留她,当时便将她打发到了前院做个粗使丫头,将小鸳提了上来侍候二姑娘。

      昨日午睡里赵安瑜辗转反侧,无意中听到外面的婢女嘀嘀咕咕说什么雀儿在外院犯了错,被发卖出去了,赵安瑜听了还觉得有些唏嘘。

      “小鸳,你是什么时候跟着吴嬷嬷的?”看着动作利落地在书桌上铺开字帖,并开始研墨的婢女,赵安瑜忽然产生了好奇。

      她对小鸳有些印象,记得她以前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年纪也小,能干的活顶多是在厨房打打下手,现在除了做事还有些不熟练,瞧着竟有个大丫鬟的气势了。

      听到姑娘问话,小鸳手下不停,微垂着头回道:“回姑娘的话,就这个冬天,大概是刚下过第一场雪,吴嬷嬷便把我调到身边了。”

      “那也就半旬的日子。”赵安瑜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姑娘?”小鸳瞧见姑娘嘴唇翕动,却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忍不住出言问道。

      赵安瑜摇摇头,不再多言,见小鸳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便坐到书桌前开始描写字帖。

      余夫子今年家中有事,早早回了老家,临行前给她留了课业,只是她这个冬天过得太过惬意,一日拖一日,到了今日已积攒许多,再不写,待年后余夫子回来,怕是要吃手板的。

      小鸳见姑娘开始写了,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侍候。

      只是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赵安瑜就累了,将帖子什么的都往前一推,将大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

      小鸳急了,想要拉起赵安瑜,“姑娘别脏了衣裳。”

      赵安瑜耍赖似的不肯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坐起来抓着小鸳道:“对了,看你方才的动作熟练,应当会写字吧?”

      小鸳有些汗然,“嬷嬷教过我认写,当时做错了事,回去后总要领上抄写几大页书经的罚,不过日子尚短,我又蠢钝,大字写的可丑。”

      “是这样啊……”闻言,赵安瑜忽生怅然,以前她偷偷教过雀儿习字,到了后来雀儿笔迹与她的能有个六七分相似,曾靠着她在余夫子那儿蒙混过关好几次呢。

      “吴嬷嬷还教过你什么?”赵安瑜问道。

      小鸳回忆了一下,掰着指头数道:“吴嬷嬷教了我做芝麻卷豆黄糕八宝鸡……”

      “咕噜……”

      赵安瑜听着小鸳在那报菜名,腹中不由得升起饥饿感。

      她惆怅地揉了揉肚子,离饭食还有些时间呢。

      “姑娘可是饿了?不如我去叫厨房做些糕点来?”小鸳提议道。

      赵安瑜眼眸一亮,“正好,我跟你一齐去,也试试你的手艺,上次嬷嬷做的酥蜜千层糕我还没吃够呢。”

      “奴婢,奴婢不会做那个……”

      话音未落,赵安瑜已经自己从柜子里拽出了件鹅黄夹袄胡乱穿上,见小鸳还磨磨蹭蹭,忍不住催促,“没事,你随便做点什么就可以了。”

      “可是姑娘……”

      “别说那么多啦!”赵安瑜一手拉着小鸳,另一只手挑起门帘,二人便向外走去。

      ……

      品尝过小鸳的手艺,赵安瑜深觉满意,背过手,悠闲自得地走在回芷兰园的小路上。

      口腹之欲得到了满足,又不必继续看书,可以出来散心,可谓一举三得呀。

      赵安瑜借口要消食,选了条远路,并吩咐小鸳不必紧跟着自己,只要远远随行就可以了。

      寒冬吹刮在赵安瑜脸上,并不很冷冽也不会使人发疼,她抬起双手合在面前,轻轻往里吹着气。

      路过西岚院时,却见一名男子正跟在陈管家的身后往外走。

      看着很是面善,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赵安瑜只纠结了一瞬便放弃了,继续向前走去。

      *

      “原来我那日见到的是你大哥?”

      吴柏正坐在外边对着针线包愁容满面,而里屋两个女孩好不容易又见面了,头碰头凑在一起不知在小声说着什么,只隐约传来几声轻笑。

      忽然赵安瑜的声量拔高,吴柏忍不住站起来绕过屏风,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二人。

      少女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朝着吴柏吐了吐舌头。

      吴柏见自己过来后两个女孩都变得矜持起来,又发现二人并无发生什么意外,便很识趣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只是这回他将木椅往后拖了拖,更贴近屏风,同时竖起耳朵暗中听着她们的对话。

      “他是来做什么的?”赵安瑜问道。

      钱钰回答:“王妃帮我家与吴侍郎家搭桥做媒,我家都很感激王妃,本想着亲自登门送上份薄礼聊表心意。只可惜娘亲前些日子着了凉,嗓子不好了,便要大哥过来。可是……”

      “可是什么?”赵安瑜追问。

      “可是自从那日他回来,整个人就神不守舍的,娘亲说了他几次,上次父亲考校他功课,也训斥了他一顿。我觉得奇怪,这才寻了个借口出来找你,想知道你那日有没有发现什么。”说完,钱钰期待地看向对方,等着她回答。

      赵安瑜面露歉意,“我只是远远地看到了钱表哥一眼,连他的模样都没看清,更别提发现什么异常了。”

      吴柏听着她们的议论,心里却知晓了个大概。

      钱褚,这本书里的男二,应该是明年成亲后才会在某次诗会上见到女扮男装的女主,对其才华十分欣赏,之后更是以兄长的身份帮了她不少,后来还在有人要构害女主时,帮女主解除危机反坑了对方一把,借机铲除了赵安瑜的左膀右臂……

      即,他这个吴嬷嬷。

      先不提那么远的事,吴柏由两个少女的交流中推出了个大概,应当是他这只蝴蝶改变了剧情进展,让钱褚与赵安瑾提前相见了,钱褚此时还未成婚,单纯的欣赏之情中却掺了些倾慕进去。

      之后便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猜到归猜到,吴柏却没有要将这些告诉里屋那两个傻姑娘的打算。

      左右也影响不到他们,就先让赵安瑾自己去头疼吧,到时见招拆招就是。

      而他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怎么告诉赵安瑜,明年生辰她的吴嬷嬷不能再给她绣荷包、做衣裳了。

      要不就说他病重,连床都下不来了吧。

      吴柏不确定地想到。

      “是我病急乱投医了,想来也是,安瑜你平日里待在自己院子里,哪有什么机会见到大哥。”钱钰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心里装着事,没什么精神,又过了没一会儿便要告辞。

      赵安瑜立即挽留她,“用过午膳再走吧,嬷嬷今日还煲了桂圆红枣粥,现在正是时候呢。”

      “这……”

      “二姑娘说得对,钱姑娘可要留下来尝尝?”吴柏走进来时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便也微笑着附和赵安瑜。

      盛情难却,钱钰也不好再推辞。

      钱三姑娘要留在王府用膳,芷兰园的丫鬟们都忙了起来,小鸳有条不紊地领着众人做事,故而虽然忙碌,园子里却不至于乱。吴柏也能腾出手进到屋里,不必再看着她们。

      钱钰捧起碗舀了勺粥,对着它轻轻吹了吹,“对了,安瑜你知道吗?听说今年科考高中的探花沈承志沈大人得了皇上青眼,还要将四公主嫁给他。”

      “是吗?”赵安瑜一下子想起初雪那日在竹苑的所见,他不是欢喜大姐姐的?

      “是啊,不过奇怪的是沈府这段时间一直紧闭府门,一点也不像是要娶亲的样子。”钱钰耸了耸肩膀。

      赵安瑜此时再听到他的消息已不像以往那般激动,她甚至还有闲心猜测是不是之前父亲就知道了皇上有这个意思,所以才防着沈大哥与家里的姑娘们接近。

      当时她还因着这个原因闹了好几次,赵安瑜回忆起之前已忘了当时的心情,只觉好笑。

      等到二人都用完午膳,钱钰再提要回,赵安瑜便不再挽留,亲自送她出了王府。

      待得她回去时,却不着急进屋,而是先去了吴嬷嬷的屋子。

      吴柏当时正靠在床边,满脸无奈,厨房的小萍立在桌旁,二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小萍脸上十分僵硬。

      听到脚步声,小萍回头一看发现是二姑娘,立刻退后一步弯腰施礼。

      “姑……”

      “这里不用你了,你先下去吧。”赵安瑜挥挥手。

      小萍顺从地退下。

      吴柏有些奇怪,“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老奴?”

      赵安瑜拿起桌上的小碗,轻轻搅了搅里面盛着的温粥。

      “自然是,来陪嬷嬷用膳哇。”赵安瑜眉梢扬起,整个人透出独属于少女的俏皮感。

      那一日她硬拉着小鸳出门,一路上问了有关吴嬷嬷的事。

      于是也知晓了吴嬷嬷自从大病初愈后,便得了厌食症的毛病,只有与她一同用食时才好些。

      赵安瑜只知道吴嬷嬷生了大病后人变了不少,却不知还有这么件事。

      当时刚一听完小鸳的话,赵安瑜便暗自下定决心。吴嬷嬷对她这么好,她也得找机会回报嬷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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