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冰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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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胭脂走进佛堂的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呆在那儿，但是她却带来了某一种熟悉的感觉。就象小兽在熟悉的地方会放松一样，哪怕她什么也没说，但在这种熟悉的气味中，元昊竟在不知不觉中消除了戒备，一点点地将心头的隐秘吐露，也在他将这些一点点吐露的时候，也同时将他心里头的冰冷和恐惧随着这些隐秘一点点抽出，渐渐地一丝丝地在恢复着生气和意志。
直到最后一丝寒气吐出，他只觉得身上的血液汩汩流动，全身的热力和活气一点点恢复过来。
他扶着供桌，低低地道：“也许你说得对，那只是一个老女巫的诅咒而已，就算诅咒也不能侵犯王者，我是上天注定的王者，诅咒就算能招来恶鬼，也不能奈何于我！”
胭脂却觉得此刻被冰封的是自己，忽然间极古怪地想到了一首草原上的歌谣：“冰峰上的仙水，她有一个秘密，当她说出了秘密，她就变成了冰柱……”
她忽然觉得很恐惧，她觉得她似乎已经变成了冰柱，这种极大的恐惧让她试着抬了抬自己的手——她的手指头慢慢动了，手腕开始可以转动，她抬起手，只能抬起一点点，手刚够到桌面，她的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无法控制地敲打着桌面。
元昊被这声音惊醒了，转头看着胭脂，胭脂脸上的表情，象是被恶魔冰封住了似的，他吃了一惊，用力抱住了胭脂：“你怎么了？”
也就在这一抱之下，忽然间所有束缚冰封顿时消失，胭脂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元昊那离自己极近的脸，那双可以如地狱寒冰般冷酷也可以如九重炼火般炽热的眼睛，那熟悉而陌生的呼吸直逼得她要迸住呼吸来抵御他的气息侵入她的身体，他的唇缓缓地俯近，似要相接……
她连忙转头：“不，元昊，不要……”
元昊缓缓地松开手，她扶着佛桌，只觉得浑身发软，喘不过气来，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赶快离开这里，赶快——”
可是忽然间她心底又有一股倔强之气，这股倔强之气曾经支撑着她无数次面对着元昊而努力没有逃走，那一刹那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卫幕青兰死的那个夜晚，冰冷的河中那个孩子的尸体，兴平公主疯狂的大笑和绝望的眼泪，她似乎抓到了一些碎片，飞快地说：“孩子！为孩子做一场法事吧，为所有死去的人做一场法事吧！不，不是一场，要去五台山请高僧作法事，要让全国最好的巫厮来驱鬼，去死过人的地方杀鬼招魂！”
元昊的脸色变了变：“你也认为——”
胭脂截住了他的话：“敬奉鬼神，多作法事，总是有好处没坏处。它会保估王者的，是不是？”
元昊的脸色缓了些：“你说得不错，身为王者，的确是要敬奉鬼神，多做法事！”
胭脂退后，抚胸深深行礼：“兀卒，我先告退了！”
元昊看她一眼，忽然转身走到门边，用力推开房门，顿时阳光透入，佛堂大亮。元昊缓缓地说：“你走吧！”
胭脂一言不发，退了出去。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们忽然出现，齐向元昊行礼：“兀卒！”
胭脂缓缓地沿着宫墙走过，她听到身后元昊带着侍从们往另一方向去了。她抬起头，看到了白姥。
白姥也很明显已经看到元昊出来了，她的脸上带着宽慰的微笑：“胭脂，谢谢你了！我就知道，只有你能让他出来！”
“不，”胭脂无力地摇了摇头，带着深深的疲累：“白姥，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给我、和我丈夫带来多大的麻烦？”
白姥露出了惊异的神情，旋而又淡然，在她的眼中，只有元昊才是唯一，至于别人的处境，她管不着也不在乎。她惊异只是因为在她眼中胭脂进去劝元昊就象太阳从东边出来一样正常，胭脂的质问反而让她感觉有一种近乎“背叛”的惊异。
胭脂看懂了她的神情，她明白白姥代表着她青春年代，她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母女般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了。
她深施一礼：“从今往后，请您不必再来找我了，因为，我是不会再见您了！”
白姥没有说话，此刻她在想些什么，没有人能知道。
胭脂却已经转身走了，此时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只想早早赶回家去，躺在她自己的大炕上，好好地睡一觉。每次很累的时候，她都会想睡一觉。
她走过高高的门槛，走回后宫，走在长长的回形长廊时，忽然似听得前面似有喧哗之声，甚至有几声刀兵交错。若是平时她必会驻足询问，只是此时身心疲，神思混乱，虽然有些听到，却浑不关心，只顾往前走去。
却是走到一处耳房前，忽然间半掩着的门里闪电般地伸出一只手来，将她用力拽了进去，她还未回过神来，但见一把弯刀已经森然架在她的脖子上，一人冷冷地道：“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冰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