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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异样洞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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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热情地伸出手去,想拉过她的小手包在手心,好好哄哄自己受了惊的小娘子。
唐濡颖吓得蜷缩到床角,慌乱地摆着手:“别别别,你别过来……”
苏谨行一愣,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尴尬地不知该往何处去。今晚,为了安抚宾客,让婚礼恢复喜庆热闹,他喝了不少酒,确实有些醉了,看眼前的人都有点重影。但是他心里还是清醒的,他的新娘子可以娇羞、可以任性,但却不是眼前这样。
孙婆子料理好嫁妆,此刻也侍立在一旁,见大小姐这副模样,心里着急地像火烧。“世子爷,我们小姐受了惊吓,许是……许是丢了魂儿吧,小时候也有这种情况,回头让我们河间城里刘神婆给收收魂就好了。”
苏谨行使劲揉揉眼,想看清眼前的人儿。她抱着膝坐在床角,脸色苍白,一双剪水秋瞳美则美矣,却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这真的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吗?那个在猎场之中扬着明媚笑脸,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要跟着的他的如影。“如影随形,你还记得吗?”他轻声问道。
她就那样闷头坐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似乎根本就不打算理睬他。
苏谨行嘴角抽了抽,苦笑:“看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曾经那么依赖他的小姑娘,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虽然容貌上并没有太大变化,可是……他总觉得这个人不是她。
当年,她那么勇敢的进了猎场,没有哭哭啼啼,没有吵吵闹闹,他喜欢那个勇敢坚强的小姑娘。而她又是柔弱的,他只是答应的晚了一会儿,她就露了怯,期待的眼神甜甜的,带着点小小的撒娇意味。
“我知道,我的家庭有点复杂,但是,你以为你能够接受,能和我一起携手并肩地走下去,没想到……”只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这样了。“罢了,早点休息吧,今晚我喝多了,咱们改日再拜堂入洞房吧。”
苏谨行心里很不是滋味,踉踉跄跄地从屋里出来,不许下人跟着,独自往前走。这一排正房是十间,东面五间是他的母亲贺兰氏曾经的居所,也是苏谨行鲜有的一点关于母亲的儿时记忆存在的地方。西面五间收拾出来,作为小两口的新房。
他出了门就往东走,房檐上悬挂的大红灯笼照亮脚下的路,却无法温暖他凄凉的心。他推开门进了黑暗的屋子,借着灯笼透过来的微弱的光走到宽大的榻上躺下。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带着他在这个榻上玩耍。
“娘,您泉下有知,请您告诉儿子,她真的是糖糖吗?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我总觉得不是她呢?这世上真有换心术不成,人还是那个人,心却不是那颗心了?”酒劲上来,苏谨行晕晕乎乎地闭上了眼,沉沉入梦。
锦绣园后院的下人房里,粗使婆子们都在竖着耳朵听前院的动静,世子爷龙精虎猛、血气方刚,今日大家也看到了新娘子的容貌,那叫一个绝色美人儿,娇滴滴、柔弱弱的,这一晚上,必定是干柴烈火,可是,好事者半宿没睡,侧耳倾听,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热水房负责烧水的婆子更是不敢怠慢,早早地备好了两大锅开水,不断地添柴保持水温,不断地添水保持水位。
二更天,还没有叫水,婆子心想:世子爷真能干,得一个时辰了吧。
三更天,还没有叫水,婆子心想:世子爷太能干了,得两个时辰了吧。
四更天,婆子在锅台边趴着迷迷糊糊地一觉醒来:世子爷简直不是凡人,新娘子体格也不差呀!
天亮了,小夫妻也没有叫水,婆子蒙圈地回去睡觉,心想:难道因为新娘子受了点惊吓,世子爷就没舍得跟她圆房?不会吧,这么疼媳妇的男人到哪去找。
天光大亮之后,苏谨行抬手揉一揉太阳穴,缓缓抬起眼帘,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竟是昨天的喜袍未解,就这样和衣而卧。他缓缓坐起来,沉默地回想了一遍昨天的经过。
他不敢相信,明明容貌未改,为什么发自心底地对这个人无法亲近呢?相亲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她还是她,那么明媚肆意的笑脸,那么调皮,在长辈面前却又是一副端庄淑女的模样。这样的糖糖,活灵活现的,是他喜欢的人。
也许孙婆子说的对,是她受了惊吓,丢了本心,回去收收魂也许就好了。
他安慰着自己,也帮她找到了理由,便站起身来,慢悠悠地回房。
进了内室,见唐濡颖已经梳洗好了,换了一套红色的新娘常服,精致的小脸上未施脂粉便已倾国倾城。她垂眸坐在炕沿,两条腿平伸着,右脚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见他进来,便怯怯地唤了一声:“世子爷。”
苏谨行一愣,心里有点酸涩,“世子爷”是外人对自己的称呼,他的妻子,这一生最亲密的人,他不希望这一辈子都是个这样见外的称呼。
他略一停留,没有去床边坐下,而是走到桌边,坐在了绣墩上:“脚还疼吗?昨晚睡得可好?”
“还……还好。”唐濡颖垂眸轻声答道。
“能去给长辈请安吗?”他轻声问道。
“不……不能下地。”她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苏谨行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看她了。跟她说话,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连个回音都没有,说着费劲。“你吃点饭吧,我去跟长辈们解释一下。”
本来他是想跟她一起吃饭的,可是现在他提不起兴致,意兴阑珊地走出新房,到自己以前常住的书房里沐浴更衣,换了一套家常的淡蓝色锦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到寿安院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屋里刚摆上早饭,就见长孙进了门,便慈爱问道:“吃过早饭了吗?坐下一块吃吧。”
“嗯。”苏谨行轻车熟路的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马上有丫鬟添了碗筷,他自然不会跟祖母见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老太太没想到他真没吃早饭,小两口新婚后头一天,按理说应该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吃早饭才对呀。“你媳妇呢?脚伤可好了?昨晚……”
苏谨行知道祖母想问什么,一边吃饭,一边淡然答道:“她的脚伤还没好,今日就不过来给祖母请安了,明天再让她来吧。看那样子,受的惊吓太大,还没缓过来。祖母也不必去瞧她了,等她好了让她亲自过来,晚辈给长辈请安才是正理。昨晚也没有圆房,她带着伤呢,过几天再说吧。”
太夫人看着长孙强做淡定的表情,心里不免难过,叹了口气道:“本来是你自己选的媳妇,就盼着你们和和美美的,如今却是出了岔子,旁的都不重要,祖母只希望你们之间不要有嫌隙,夫妻同心,这一辈子才过的舒服呀。”
苏谨行停了筷子,用帕子擦擦嘴道:“祖母放心吧,我看好的人不会错的,她只是受了惊吓,明日回门带她到以前去过的神婆那里收收魂,应该就好了。”
“但愿吧,你再吃点呀,才吃这么少。”老太太关切地看着爱孙。
“我饱了,祖母,我也去爹娘那边替她陪个罪,大家都累了,歇一天吧,有什么事情,等明日从河间郡回来再说。”
新婚之后的第二天,本应该甜甜蜜蜜、成双成对,苏谨行高挑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显得孤单,老太太看着他出去,失落地叹了口气,对冯婆子道:“这分明是心情不好,吃不下去,才吃这么几口就走了。”
冯婆子赔笑劝道:“自古好事多磨,您别忧心,小两口没圆房,还拘束着呢,过几天圆了房,自然是如胶似漆了。”
“但愿吧。”老太太皱着的眉头并未舒展。
自从一早苏谨行出去,唐濡颖就明显的轻松了许多,昨晚没怎么吃东西,早饭就吃的很香。右脚还是不能着地,果儿扶着她跳到桌子边吃的饭。饭后,苏家的两个丫鬟出去忙活,屋里就只剩下唐家主仆三人。
“大小姐,您不能这样啊,新婚的小夫妻,怎么能这么疏远呢?我瞧着昨晚世子爷是有意跟您亲近的,今日明显地保持距离了,明天是您回门儿的日子,总不能以完璧之身回去吧。依老奴之见,您就放下身段,主动地跟世子爷说说话,套套近乎……”
唐濡颖冷着脸打断她的话:“孙大娘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去……去勾引世子爷么,我我我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做不不出那等下贱事,要去你你你去。”
孙婆子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就遭了训斥,憋得脸红脖子粗,实在在屋里待不下去,转身出去了。
唐濡颖到榻上坐好,垂眸瞧着手腕上的玛瑙镯子——这是表哥送给她的生辰礼。
表哥,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没有拜堂,也没有圆房,没被他碰过手和脚,今晚我只需继续装病痛,明日回去就跟母亲哭闹寻死,再也不要回这破地方来了。婚礼上发生了不吉之事,苏家已经厌弃了我这个媳妇,想来应该是可以和离的吧。我是下了堂的郡守之女,你是商家之子,这样我们就般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