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黄粱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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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宫荷花苑，荀素的房间中，暗香袅袅，极尽典雅。
入眼全是琳琅满目的古朴摆件，瞧着很有年代感，却并不奢靡，反倒有几分大家族里的尊贵与雅韵。
这些日子，厉千凉以各种名目往荷花苑中送东西，荀素本想推拒，在看到板着脸的厉千凉下属后她默默咽下话，打算另寻时间亲自问个清楚。
“你已是金家小姐，身份自当不同以往，添几件摆件罢了，你也要拒绝？”厉千凉故意冷下脸沉声道。
这段时日厉千凉是心烦意乱的。
不论是练功还是午夜梦回，满脑子都是自己与月牙儿漫山遍野奔跑的画面，她自是无心练功与休息，画面一转，便是那日她于暗巷中救下她，将披风脱下盖在她身上。
之后，那万恶的苏怀远打马而过，将月牙儿从她怀中夺走，扭头朝她冷笑。
她与那金陵太子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怨，顶多是帮派间亦或是朝廷与江湖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在厉千凉看来，这样的小打小闹本就无关痛痒。
可怪就怪在苏怀远莫名其妙占据了荀素的心，这让厉千凉很恼火。
那日荀素醉酒，厉千凉略加试探，方知她对苏怀远生出异样的心思，而且时日不短。
厉千凉眉头紧锁，不明白自己为何烦躁难安，为何在得知荀素所想后第一个念头，竟是急着想让苏怀远身败名裂，将他驱逐出荀素的心房。
因为……荀素只能是她的！
画面又是一转，她坐在床头看书，荀素忽的推门而入，她穿的单薄，款款朝她走来，媚眼如丝地瞧她，水蛇般的双手缠上她脖子的同时跨坐在她身上。
两人气息交织的那一刻，她竟觉得荀素美得让她心颤，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任凭荀素靠近，紧接着她将下颌搭在她肩头，温柔的气息蔓延开，若有若无缠绕在她耳畔。
厉千凉神色一暗，就势将她推倒，两人位置反转。
……
她猛地惊醒，额间冷汗涔涔。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全是荀素。
厉千凉收回早已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此刻她哪能不明白自己对荀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哪怕这个想法在外人看来离经叛道，也很可笑。
堂堂浮梦宫女魔头竟喜欢上原正义盟盟主之女，想想就觉得荒谬！
若被有心之人发现并传扬出去，又不失为一出惊天动地的奇闻。
厉千凉淡定地抬眼看向眼前白衣胜雪的女孩，她自认为将心思掩饰的极好，脸上并未有异样。
不，她能将任何情绪都掩饰掉，只要她想。
面前的女孩生得清丽可人，一举一动不乏俏皮可爱，而她眉目间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坚毅。
荀素……确实成长了许多。
厉千凉猛地惊觉时间过得极快，恍惚又是一年，眼前的人儿早已褪去天真无知，成长得坚韧不拔，也出落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嗯，至少在厉千凉看来，荀素生得也是极好看的，像一朵清新的素莲，出淤泥而不染。
她轻轻抬手抚上她的脸。
“怎么了？”荀素眨眨眼，疑惑地看向她。
“没什么，”她若无其事地将她的发丝拢回耳后：“脸上粘了东西。”她道。
荀素不疑有他。
厉千凉忍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正色道：“你虽为金家小姐，身份尊贵如同嫡出，却仍需进宫面圣。”
“嗯，我明白的。”荀素毫不讶异地点点头。
如今她从荀家庶女摇身一变成为金家小姐，虽同为家族小姐，身份却截然不同。
她在荀家的时候备受欺压，主母说东她决不能往西，甚至有可能成为替代荀丹出嫁的牺牲品，现如今她多了金家的庇护，也有了倚仗，哪怕进宫皇帝也不敢将她如何。
毕竟金家乃边境第一大商户，手握流通内外的金钱与人脉，又是交皇税的大户，就算是皇帝也得敬重三分。
厉千凉道：“进宫面圣前，须把宫廷礼仪学好，姐姐托人从宫中找了两个教习礼仪的嬷嬷，你跟着她们学便可。”
荀素的眸中划过一丝感激，随即点头应下。
厉千凉一拍手便将两名嬷嬷唤来，低声朝她们说了几句什么。
“金小姐，老生等是司礼监的掌事嬷嬷。”两人面无表情地朝荀素欠了欠身。
司礼监？
荀素心下一惊。
谁都知道司礼监和东厂都归九千岁掌管，厉千凉能请到司礼监的两位嬷嬷，这手笔……
“姐姐识得刘……九千岁大人？”意识到两个嬷嬷在场，荀素当即改口。
谁知其中一位嬷嬷一板脸，颇为严厉朝荀素道：“金小姐，进宫前你需要学的第一个规矩便是收起你的好奇心。”
另一位嬷嬷也阴测测道：“宫廷颇多规矩，你若不好好学，将来顶撞了哪位贵人，可别怪老身没有教你！”
荀素自然知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宫闱深不可测，人心难猜，好奇不得。
反正厉千凉想告诉她的时候会告诉她的。
她们之间早已不是势同水火，反而……亲如姐妹。
想通这茬，她乖巧地点点头道：“嬷嬷恕罪，荀素知道错了。”语气里全是认错与懊悔。
两位嬷嬷满意地点点头，看了厉千凉一眼，仍旧语气平板道：“既然已和荀家断了干净，切不可再自称荀素，以后你便是金家小姐金素素。”
话落，荀素的心底怅然了一瞬，却在想到荀家人是如何待她的时候恢复了平静。
荀家不仁不义，早已不是她的归宿，从今往后，她与荀家再无瓜葛！
她抬起眸子福了福身，真挚地朝两位嬷嬷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金素素在此，请两位嬷嬷多多指教！”
包括厉千凉在内的三人惊异了一瞬，都没想到荀素对宫廷礼仪略懂一二。
两位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你好好学，可不准偷懒！”厉千凉刮了刮荀素的鼻头，眉目温柔。
为避免打扰到她，厉千凉便告辞离去。
“替本座多谢九千岁。”临走前她朝两个嬷嬷道。
厉千凉也没想到九千岁会这么轻易应下她的要求。
她找上九千岁，本抱了试探的心思，只因两人清河坊下那场话谈，临别前，刘长生曾让她照顾好荀素。
后来厉千凉得知荀素的真实身份，心想这九千岁深居宫中，必定是知情者之一，自然又写信找刘长生求证一番。
她的母亲叶兰是刘长生的救命恩人，厉千凉料定哪怕自己知道真相，刘长生也不会将她怎样。
这一来二去，刘长生自然知道荀家打算用荀素替换荀丹进宫，自然也默认了厉千凉让荀素成为金家女的做法。
若不是当初之事突生变故，阴差阳错下荀素也不会下场凄凉来到荀家。
在九千岁看来，整个荀家都比不过荀素一根汗毛，所以厉千凉找他借两位嬷嬷时，他二话不说便允许了。
厉千凉一转头便收到千落的消息，张秉义雇佣武林高手夜探荀府，试图找到关于张宏的蛛丝马迹。
至于准备如何嫁祸荀家的，厉千凉早就留了“线索”，就等张秉义发现。
而趁着荀素学习宫廷规矩的时间，厉千凉在护法孤铿的陪同下出了趟远门。
孤铿人如其名，是个爹娘早亡的孤儿，却也性子刚毅，铿锵不屈。
在孤铿很小的时候，天下不太平，时常有盗寇劫掠伤人，他们家就被强盗洗劫一空，连爹娘惨死在匪徒刀下，他与幼妹躲在草垛中才幸免于难。
“后来我与幼妹颠沛流离，过着四处逃亡的日子，恰逢时疫，幼妹又染了风寒，药石不灵，最终也没能逃过一劫。”那是孤铿投奔厉千凉后，某次被问起身世时他的回话。
“最终，还是兵马大将军救下我，将军为人正直，体贴落难百姓，此番恩情，孤铿永生难忘！”
那个时候，天下兵马大将军带兵剿匪，途中施舍给孤铿一碗粥，换得孤铿的誓死效忠。从此，孤铿跟随军队走南闯北，平动乱，除贼寇，自然也习得一身武艺。
“从今往后你便叫孤铿，希望你人如其名，能够孤勇而坚强！”立誓从军那天，兵马大将军如是说道。
由于战功累累，孤铿被提拔为副将，成为将军心腹，可突然有一天，将军毅然决然交出号令全军的虎符，远离朝堂，再不问朝中之事。
对于事情始末缘由，孤铿略知一二，却多半被蒙在鼓里。
“既已发誓追随兵马将军，何故又来投奔本座？”彼时，厉千凉将他的投名状随手一搁，冷然问道。
孤铿负手而立，高傲地回道：“此番我随将军班师回朝，惊觉朝中奸人当道，内斗不断，将军明明战功赫赫却被屡屡构陷，此朝堂已不复当年气盛之时，庆元王朝如枯折之朽木，危在旦夕！”
厉千凉嘲谑地瞧他：“那你更该留下来亡羊补牢，而不是投奔本座一介魔道。”
孤铿冷笑一声：“连将军都失望透顶，归田卸甲，我区区小将，哪能厚颜无耻赖在朝中，更何况说句难听点的话……”他朝前走两步压低声音道：“皇帝昏聩，庆元王朝……恐怕气数将尽！”
厉千凉抬头，审视的目光锁住孤铿的眼，锐利像是要刺入他的灵魂。
而他全然不惧，甚至用颇为危险的语调缓缓道：“而我知道，朝廷一旦崩盘，便是你们江湖人的天下！”
厉千凉挑眉，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必定会好奇我为什么不投奔正义盟而选择你，”他一顿，然后用嘲讽的口吻道：“什么正义盟，不过是群勾结朝党、枉顾百姓的道貌岸然之辈，这一路走来，就我瞧见的正义盟打着正义的旗号行欺压百姓之事还少吗！”
话说到此处，厉千凉才将审视收回，露出赞许的目光。
“孤铿，你很好。”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道。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黄粱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