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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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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宗门的弟子围坐在客栈大堂,互相比较采摘灵草的数量,役灵宗此次来了三个筑基修士与五个炼气巅峰的弟子,共摘了一百五十株,独占鳌头。七圣宗以一百四十株惜败,其余宗门皆是小鱼小虾,死伤惨重,再没了较劲的心思。
柏奇文本就心中不服,此时见了晏重灿伸着懒腰下楼,忙唤他:“晏道友!你们此行收获如何?”
晏重灿瞥了眼地上放的那数筐灵草,扬唇一笑:“诸位自看。”
袍袖扬起,三大筐灵草出现在地,其中一筐夜魄草灵气浓郁,枝叶繁茂,甚至有一株还开了一朵花,那花虽是黑色却是妖艳娇媚,摄人心魄。
“这……这如何可能?!”众弟子大惊而起,瞠目结舌。
晏重灿风轻云淡道:“行至深处必有所获,人迹罕至必存奇遇。”
柏奇文哈哈笑道:“原来晏道友竟是去了狱山至深之处,我等自是拜服。”
听到这话,小宗门之人是再没了嫉妒的意思,就算给他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是决计不敢往里走的,还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姓晏的真是命大。
“共两百零一株,可还有更多的?”晏重灿又问。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役灵宗为首的弟子只能出头道:“泓玄宗所得灵草最多,自是你们第一。”
“既如此,将我赢的灵石给我,我们就先告辞了。”
犹豫了一会儿,眼瞅着晏重灿身后那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脸冷峻,掌管着下注本钱的人忙分出他赢的部分,讪笑着送了上去:“恭喜,恭喜。”而押了泓玄宗的弟子们也是喜上眉梢,果然,有泓玄宗押就是了,哪次都不会有意外。
拎着沉甸甸的一袋灵石,晏重灿拍拍司决的肩:“走,我们回去。”
司决一顿,瞥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终是没能说出要他站远些的话。
泓玄宗是南方最大宗门,素有江南天宫的美称,泓玄宗占地广阔,所拥山头绵延如海,荫蔽百姓更有百万之众,历年来救天灾,除人祸,堪称一方仁义之主。皇宫自古设在北方天都,每年也会遣人跨越万里去泓玄宗主峰送礼,这事其它宗门却也没有过闲话,毕竟哪个修士不想避世之远,也就泓玄宗成日和凡人不分彼此,就因为这个,泓玄宗在修真界声名向来不太好。
他们脚程快,又有司决带着,纵使那三个师弟妹不会御剑也提前了数日回到了宗门,此时距离开宗收徒还有三日。
“大师兄你们回来了!我立刻去告知掌事长老!”守门弟子眼尖地看见还在阶梯上的几人,忙令开门人把大门打开,一溜烟回去禀报了。
那青石大门雕龙刻凤,耸立入云,开门人本是一彪形大汉,虬髯怒目,威武英气,在门前却依旧如蝼蚁般微渺。现下得了令,但见他马步稳扎,双臂抬起,满身肌肉纠结有力,在他大喝一声之时,大门便被那双巨石般的大手轰然推开。
青石门大开的瞬间,那仙府玉庭,云雾飘渺的宗门便尽现于眼前。
琉璃主殿有如悬空,两道洪泉似从天上来,自大殿两边汩汩流下,汇入两侧长河,蜿蜒至凡世之间,正应了阶前石碑上的话:“当成清泓一道,润泽黎民万方。”
自门而入,司决竟先向开门人行了一礼。
晏重灿忙有样学样,跟着他们行礼。
“进去吧,宗主候你多时。”开门人坦然受礼,闭目站在一侧,稳重姿态令人不禁心生安全之感。
“是。”司决恭敬回答。
晏重灿心里则惊叹不已,更了解了泓玄宗的实力。
有这样的守门人,谁敢来犯?谁又能怀疑他凭一人以敌万军的气概?
路上还不时有弟子在一边论道,他们或蹲或立,或躺于怪石之上,或对峙于宫殿之巅,偶尔还有白须白眉满目慈悲的老人经过,每逢此时司决总会让路一旁,目送他们离去。
“那些是什么人?”晏重灿小声问葛慕云。
“有的是我们的长老,有的是凡间上来论道的僧侣或贤士,宗门特设了一方贤士门,凡能通过试炼的凡人皆可上山听道,这对弟子们也颇有益处。”
“原来如此。”
晏重灿心道,司决带他从这道正门进来,想必是为了敲打敲打自己,若自己有什么坏心,只怕这一遭就要被震慑回去。
宗主今日没在主殿,而是在自己的洞府里看书,听见童子回报,露出一个笑容来:“快进来,夜魄草可采到了?”
“宗主!我好想你!”葛慕云率先冲了进去,伏在塌边,宛如女儿归家一样。
宗主万景清被她撒娇撒得见眉不见眼,慈爱地挥挥手:“都进来吧。”
“师父。”司决站在一边。
“宗主!”其余两个弟子也忙过来行礼。
“子游和子誊,此次任务可有什么收获?”
“这……”
两个弟子一时卡壳,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
司决垂目道:“我辜负师父之命,未带他们进入狱山,请师父责罚。”
万景清“哦?”了一声:“这是为何?”
“我去刑堂。”司决一拱手,直接转身。
“慢着!”万景清揉了揉眉心“我说要罚你了?罢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想听,我看外面还有一个小友,是你带来的?”
说到这个,葛慕云终于有话要说了:“师父,这次任务都是他帮我们做的!多亏了他,我们才能夺得第一。”
晏重灿听见叫自己,慢吞吞走进来:“晚辈晏重灿,参见宗主。”
“你是哪里人?”万景清眯眼问道。
“晚辈家在荒原尽头,地偏人远,此番前来只为得入泓玄宗修炼,我心至诚,宗主明鉴。”
万景清忍不住大笑:“你这小辈却是有趣,我不过是个宗主,有什么好明鉴的?你想进宗,本要再过三日,与众人一同参与试炼,但念在你助我门内弟子,又有司决担保,我便予你一个方便。”
晏重灿眼睛一亮:“多谢宗主!”
“我话还没说完,别高兴得太早。”万景清躺回塌上“小决,你带他去明镜堂,让诸位长老看看,若他们认可,便进我宗门吧。”
“是。”
明镜堂坐落在一处小潭边上,有人来时,潭中红鲤跃出水面,溅起水花欢迎来人。而那殿上还悬挂着一面太阳般的巨大圆镜,与之对视只觉心神剧震,无所隐藏。
“来得倒快,即是宗主特许,便把人带来瞧瞧。”殿内声若洪钟,几位长老接了宗主神识口信,此时都迫不及待想看看能被司决带来的是什么人。
晏重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面三个长老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还摆着茶,想必是正在吃茶聊天。
“根骨绝佳,是个好苗子。”
晏重灿踏进去第一步,左边的长老便道。
他又走一步,便听中间长老开口:“心思澄澈,非奸邪之人。”
待第三步落下,右侧长老顺着长须笑道:“然而身藏秘密众多,大有来历。”
晏重灿瞳孔微缩,深揖下去:“参见三位长老。”
“起来吧,你应该也听司决小子说了,我三人是思、观、闻三长老,司管宗门内弟子风气,但有人心存一分邪念,目有一寸凶光,口出一次恶语,吾等皆知。”
晏重灿颔首:“晚辈知。”
“你必定在想,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是。”
思长老抚掌笑道:“你不必介怀,平日小打小闹,偶然私心,偶尔邪念,我们自不会理会,若终日监听数千弟子,我们三人也撑不住哦。”
被猜中心中所想,晏重灿不禁面颊微红。
“心性我们已知,接下来便进修道室吧,若能在一刻内出来,我们自许你内门弟子身份。”
晏重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差不多就算进了宗门了,忙跟着他们进去。
修道室在地下,据说有二十道关卡,司决当初以十岁稚龄闯入第十五关,打破宗门从古至今的纪录,当真是传奇。而寻常欲入门的弟子只需在一刻内闯过三关就可获得弟子身份,可见其难度。
因为晏重灿已有筑基修为,三位长老自然将关卡难度再度提升至筑基境界。
在幻境内时间流速与外界并不相同,幻境内十二个时辰也不过外界一盏茶的时间。
第一关考的是耐力,沙漠千里,徒步行之。
以筑基修为来说,这也不算太难,拼的不过是一口气罢了。
晏重灿在虚界不说娇生惯养,但也是从没受苦的,平时除去学些东西,什么也不用做,成日养花逗鸟,还受着一众姐姐宠爱,哪走过这么多的路?
“若让她们知道我今天走的这一遭,只怕又要唠叨几天了。”晏重灿脑海中掠过几位亲近姐姐心疼的脸,不禁笑出了声“只为了你们,我也一定会走完的。”
观长老此时坐回了蒲团,端起一杯已经凉了的苦茶:“你们认为这小辈如何?”
“修为尚可,根基不稳,未经风霜,不敢妄作结论。”
“我倒觉得有些期待,他心有执念,与那些一心向道之人却是不同,有执着之物,方能做超常之事。”闻长老道。
观长老奇道:“我说你这老头,你这话岂不是认为‘道’无用?”
闻长老摇头笑骂:“非也非也,你怎得也糊涂起来了。我是说,比起难以捉摸的道,自然还是七情六欲更牵动人心。情之一物,当为天下第一试炼啊。”
“哈哈哈哈哈,你莫不是也动了凡心?怎么?都大乘之境了,还想子孙绕膝一把?”思长老一口茶吐了出来,笑得打跌。
看他们明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情爱,还要强行打趣自己,闻长老把袖子撸了起来。
顷刻间仙风道骨的三人就打成了一团。
站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司决:“……”
“呼……呼……”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晏重灿腿脚发软地跪倒在地,千里终于行完,天地焕然一新。
“试炼者,请打坐,静心。”
空间内突然传话,晏重灿喘息着回了“是”,依言照做。
接下来他将与三人论道,第一位是大儒,第二位是僧侣,第三位却是一个稚嫩小儿。
前两者倒还好,这种论道为的不是考察学识,单纯为看他的本心罢了。修道之人稍有不察,就易堕魔,坚定本心是为最重要。而第三者,自是为返璞归真。管你口吐莲花,管你学富五车,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是否能对其平等相待,又是否能将万千道理平凡道之?
晏重灿这回汗流得比第一关还多地多,直说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他这算是明白,那贤士门是干嘛的了,想必上山论道之人都是此地的素材。
说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以那小孩哈哈大笑结束,编钟之乐响起,方才象征他闯过了第二关。
然后就再也没了指示。
晏重灿也不敢动,就这样原地打坐。他实在是累得够呛,干脆打坐休息,反正他估计第三关就是如此,安心等待即可。
心无杂念地又打坐了三个时辰,至此他已花去了一半的时间。
地上三位长老早已又端着架子盘腿坐好了,面前的茶也添了新盏。
“第三关已过。”观长老感知到地下动静“看他能过几关。”
思长老颔首:“能在半时通过,虽不及司决小子,也算天才矣。”
“司决小子,你如何看他?”闻长老问司决。
司决抱剑而立,闻言不动如山:“不知。”
“不知?”闻长老有了兴趣“你也算久经风雨,识人之术炉火纯青,怎会不知?”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司决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我不在意。”
其他两位长老吃了闭门羹,不想再招惹他,观长老却仿佛看出了些什么,摇头失笑:“有理,有理。”
晏重灿不知他们在讨论自己,他只觉得万般滋味自己也算尝遍了。大概是为了补偿此前过得滋润舒爽的百来年,短短一天他在幻境里连滚带爬,鬼门关都差点走了几回,才恍恍惚惚听到了时间已至的钟声,幻境撤去的瞬间他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隐隐约约还听见长老的声音:“第九关,此子果真资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