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试图辞职第六十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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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甲严整的神使们远远近近守住了小屋，木门虚掩着，隐约可见门前身姿笔挺的男性。
她目光落在那人按刀的手上，眉心微蹙，又转瞬松开，郁色仿佛水面涟漪，一宕不见。
女童瘦软的身体倚过来，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呢喃道：“姐姐，我不想去天岩户……那里又黑又冷……”
她看起来并不比妹妹年长多少，单薄的双肩即便努力绷直，也显不出几分威严，却仍然笑着说：“我们可以在里面挂满灯笼，日夜都不熄，那样就不黑了。”
她放在膝头的手探过去，握住妹妹的手掌，脸颊挨着对方细软的发丝，语气不见丝毫恐惧。
“不会冷的，”她将另一只手举起来，有灵动的赤火自肌肤里焚起，扭曲了空气，“我已经成为‘天照’了，会帮夕露赶走所有寒冷！”
女童抬眼看看她，银眸底雾气朦胧：“可是……听说以前的天照姬和月读姬、都是不到百年就死掉了……我不想那样……”
百年，相对于天津神族的正常寿命来说，几乎不到十分之一。即便她是才诞生不过十余年的新神祗，也曾听闻过有关“天照姬”和“月读姬”的传闻。
——表面上执掌着三神器之一的八尺琼勾玉，享受着整个高天原的供奉，但其实不过是天津神族豢养的消耗性武器，被囚禁在天岩户内到死都无法踏出一步。
上代“天照姬”和“月读姬”死亡时，她和妹妹还在闲谈时随意聊过几句，完全不曾料到，在听到死讯的第二天便有神祗找上门，宣布她们当选了新的神器执掌者。
身为弱小得连苇原中国里半个村庄的供养资格都抢不到的新生神祗，她连做梦都没有想过会选上自己。
她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沉默一会，坚定地说：“我会保护你的。”
女童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一直和姐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她扬起笑容，承诺：“永远不分开。”
有谁敲了敲门，打断她们的交流，不等她应声，就径自推门而入。
女性神祗从容站定，扬眉吩咐：“替天照姬和月读姬更衣。”
女侍打扮的神使鱼贯而入，托着漆盘步履轻盈。她生出一点怒气，强自忍耐着，捏了捏妹妹的手，站起身。
几个空手的神使上前，除去了她身上简陋的衣物，再一层层裹上红底金绣、满布富丽花纹的新衣。
长发挽起，缀上价值连城的珠玉，流苏垂在额角，蹭开一抹沁凉。
她抿唇，拉住同样换好装的妹妹轻颤的手，下颌微抬，沉下眉眼。
“带路。”
……
晏阳掀开被褥，起身时步履虚浮，踉踉跄跄扑到矮桌前，盯着水银镜面里的自己有些魂不守舍。
镜子里的少女憔悴不堪，脸色发青，正眉头深锁，以严峻的目光审视着她。她试探性地扯起嘴角，见镜里的人一丝不差地照做了，才微微松了口气，手臂发着抖撑住桌面。
卧房没有开窗，屋外的光线滤过一层窗纸，只剩熹微亮色。
晏阳按着发闷的胸口四下环顾，不时焦虑地瞥一眼镜子。
回本丸了吗……？
再三确认屋内陈设确实是熟悉的样子，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在余光里捕捉到一抹刺目的赤红。
——她的左眼，因为阳玉碎片力量的外泄，又晕开了血色。
“咔嚓！”
水银镜被失手打翻在地，连书桌都被掌心不自觉燃起的火焰烧出一块缺口，晏阳看着洒了满地的亮晶晶的碎片，头痛欲裂，抽了口气反复按捺情绪，终于勉强控制住了躁动的灵力。
“主人……？！”
卧房的门被匆匆拉开，加州清光惊喜交加的声音响起。
“……清光？”晏阳恍惚抬头，在看到对方瞬间凝重的表情后无奈地笑了笑，“出了点状况，没什么大事。”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俯身要去收拾地面的碎片，却在半途被截住。
加州清光抓着她手腕埋怨道：“身体不好就别乱来啊，要是又割伤手了怎么办？”
晏阳讪讪地收回手，老老实实不动了。
打刀付丧神一面打扫，一面念叨：“说好只去三天，结果失踪了快一个月，还带着一身伤回来……啊，可恶，长谷部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晏阳小声说：“嗯……情况很复杂……不能怪长谷部君。”
“早知道我就应该跟着主人一起去——”加州清光把装着镜面碎片的篓子放远，回身看她，嗓音忽然一顿。
戛然而止的话语让晏阳疑惑歪头，喃喃：“怎么了……？”
加州清光红眸微缩，三两步跨到她面前半跪下来，伸手拭过脸颊，指腹染上一点朱红。
晏阳一怔，迟疑间抬手，还没碰到脸，就看见血珠落在了掌心，一滴接一滴，漫开一片不祥之色。
左眼后知后觉传来疼痛，她眨了眨，半边视线都蒙上殷红。
少年一下子慌张起来：“怎、怎么会流血？受伤了吗？要找医生才行……！还是把石切丸带过来——”
晏阳叹气，握住他挥舞的手，聊胜于无地阖上眼睛。
“清光，我没事的。”
脸颊上还在不断滑过的血液大概让她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但加州清光还是立刻就停下了动作——或许是怕挣扎的力气伤到她。
她等了等，过了有一段时间，感觉到付丧神倾身环住她肩膀。
黑暗里耳边呼吸急促，犹如绷紧的弓弦。
加州清光低声问：“……主人，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嘴角苦笑，晏阳无力地重复。
“对不起，我不知道。”
……
【庆应元年。】
大和守安定回忆着打探到的年份，心情复杂。
京都街道熙熙攘攘，来往行人在他取下肩上羽织抱在怀里后，倒是不再如避蛇蝎地自发划出一圈真空带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反而三三两两投来奇异的视线。
——他一身素白和服，配上颈间的白围巾，似乎反而更惹人注意了。
大和守安定按着刀柄，有些烦闷地加快步伐走向本丸方向，一时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几个身影。
“……巡视完这边就可以回屯所了。”
青年带笑的半截话语掠过耳畔，不啻于惊雷炸响。
他视线倏地一定，仓促望向近在咫尺的人，懵在原地。
——虽然在得知年代和地点的时候就有所预料，但如此措手不及的重逢实在让他难以招架。
“……冲田君……”
脱口而出的呼唤淹没在嘈杂人流里，却依旧被敏锐的青年捕捉到。
大和守安定见他陡然凌厉的眸光扫来，刹那方寸大乱。
“冲田君，怎么了？”跟在青年身边、黑发红眸的男孩询问道。
青年看向这边，锁定了脸色苍白的付丧神，没有立刻回话。他身边另一个男孩按住了腰间显得有些不合适的蓝鞘打刀，颇为跃跃欲试：“是敌人吗？”
大和守安定的目光在缩小版的“自己”身上一掠而过，退了一步，飞快转身逃入人群之中。
青年微微眯起双眼，果断下令。
“追！”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试图辞职第六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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