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溺》顾耳

12、下厨

　　杜余的确像杜余说的那样，有着一个聪明的脑袋，但是这份聪明却在很多事情上用不到，他的生活能力完全为负，是整个研究所认证过的高级生活残废。

　　所以说，连最基础的饮食，他也是囫囵而食，平常就吃压缩饼干还有特制的充饥食物，为了保持身体的元素平衡，他还会吃上维生素片还有营养浓缩丸。

　　偶尔也会有工作人员送快餐来，不过等到他记得吃的时候也已经凉透了，哪怕如此，这还是他觉得最顺口的食物。

　　杜瑜是发现了这点的。而杜余的饮食，与他所了解到的正常食物完全不同。

　　他不像杜余那般醉心工作，所以很多闲心都用在追求生活品质上。

　　他酷爱看书，各种各样的书籍他都来者不拒。

　　最近他看了许多讲述美食的故事，才了解到人类对于食物的热爱，以及食物的千百种滋味是如何动人。

　　他在废弃的储物室中开辟了一片空地作为厨房，频繁地唤工作人员给他送来各种食材，并且购置了冰箱与料理台，基础厨具。

　　杜余也没有反对，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大张旗鼓，在他眼里，食物的作用仅仅只有充饥，是维持人类活动的一种必须能量而已。

　　而获得这种能量有许多简单快捷的方法，为什么要特地空出一间房烹饪呢？用来放实验体和标本不好吗？

　　他纳闷地看着杜瑜走上走下，最后还是钻进了工作间。

　　也不知道多晚了，杜余才筋疲力尽地爬出来，饥肠辘辘地在房间中寻找干粮与能量型饮料。

　　一股浓郁的香味从隔壁传来，钻过了厚厚的门板，一下子就勾住了杜余，他贪婪地嗅着空中的香味，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恰巧，杜瑜敲响了他的门，让他出去吃饭。

　　很难相信杜瑜是第一次做饭，因为餐桌上的菜肴看起来都相当有模有样，杜余很少看见过这样热气腾腾的饭菜，心中十分微妙，带着一份即将要品尝新事物的欣喜与紧张。

　　杜余做了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荤素得当，汤汁浓郁。

　　缤纷的菜色让杜余有些手足无措，杜瑜耐心地布置着碗筷，让他先去洗干净手。

　　杜余乖乖地湿着双手回来，被杜瑜拿着纸巾擦干，然后看着杜瑜给他舀饭，无微不至地服侍着他，无从插手。

　　他腼腆地道谢，接过饭碗，哆哆嗦嗦地拿起筷子，太久不用这样的进餐方式，倒有些陌生了。

　　看杜余像是不知道该先从哪里开始吃起，杜瑜又往他碗里添菜，向他介绍菜肴的食材和做法。

　　杜余抿嘴，一边听一边认真地点头，像是在听什么会议报告。

　　犹豫地看向碗里的菜，又看看带着微笑的杜余，他向他示意，让他快些品尝，可是杜余的脑中却思考着别人用过的筷子夹的菜会不会带着他的唾沫。

　　顶着杜瑜的目光，他咬牙吃了一口碗里的酸甜排骨。

　　热乎的温度有些烫嘴，浓郁的酱汁有些溢到嘴角，他伸出舌尖全数舔去，品位着酱汁带给他的感受。

　　酸甜酱汁中的那一股酸让他胃口大开，那股甜又恰到好处。

　　再继续咀嚼，便又品尝到了内里炸排骨的咸香，这样有层次的感受让他新奇，像是上了瘾一样，肚子更显得饥饿，他有些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口米饭，继续吃起其他的菜。

　　杜瑜眨了眨眼，没想到主人会吃的这么急。又或者是他的厨艺很不错？果然是饿坏了吧？

　　他担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生怕他吃得太快，呛着了。

　　杜余没和什么人在餐桌上吃过饭，也不懂什么餐桌礼仪，但是见杜瑜做的菜，他还没吃上一口，自己就吃了起来，总算是过意不去的。

　　他夹了一块排骨放进杜瑜的碗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起来。

　　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杜瑜看得欣喜，也没有立即吃，反而是更加专注地凝视着他进食，语气轻柔跟他道谢。

　　杜余皱眉，抖了抖身子，不太习惯这么黏腻的相处方式。

　　再说了，他只是礼尚往来，这么点小小的举动是应该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还算冷静的杜瑜为什么会突然有情绪波动。

　　他吃了口饭，摇摇头，杜瑜什么都好，就是情绪波动的点很奇怪，经常惹得他手足无措，却又不知为何。

　　见杜余的筷子就没停止过，杜瑜有了成就感，问道：“味道如何？”

　　“很美妙。”杜余的答案很简单，也给予了极大的肯定。

　　自从毕业出来工作，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样精心烹饪的一餐了。

　　所有对于食物的回忆以及滋味都像是已经遗忘，他的味蕾麻木得已经无法接收刺激。但是今天，他又真切地感受到了食物的美好，他不知道食物能够有这种滋味，竟然能把人的食欲勾得这么高昂。

　　“你怎么会的？”他随意问了一句。

　　杜余是不可思议的，在研究所沉闷的工作住房中，还能被他折腾出这种花样。

　　杜瑜像是抱怨他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主人您在工作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书，忘了吗？”

　　杜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记得了。

　　他的房间是有一面墙的书柜，自从杜瑜来了之后，他的书柜里就出现了许多新的书籍，从食谱到时尚杂志，穿衣搭配，日常营养都有涉及。

　　这些封面花花绿绿的书籍对他来说很新奇，也代表了一个个他从未知晓的世界和领域，不管是出于兴趣还是性格，他从来没有翻开过。

　　他知道杜瑜看书，但是没想到他能将书籍杂志上的内容真的实践在生活中。

　　它第一次下厨就能够看着菜谱做的有滋有味，还原着菜谱上的图片模样，色香味俱全。

　　由此看来，杜瑜的学习能力很是不错的，

　　他有着复制人的特质，内在始终有空白的部分，不像杜余已经定性了，不愿意去接触新的知识，以及他眼中无用的学问。

　　他的内心满怀热情，像是新生儿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的好奇心让他不停地汲取着养分，这些书与杂志带来的丰富知识和日常都在一点点充实着杜瑜，将他变成一个行驶在外界轨道上的人。

　　“我不喜欢你看那些书。”杜余吃完饭，小声地说了一句。

　　杜瑜一边收拾着碗筷，耳尖地捕捉到这句话，杜余已经转过了头，像是后悔说了刚才的那句话。

　　这反倒让杜瑜来了兴致。他想要学习更多的东西，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一个有存在意义的人类。为什么不让他看书呢？

　　杜余本来不愿意再说的，但杜瑜就这么紧巴巴地望着他，大有他不回答，就一直注视他的感觉。

　　杜余把椅子一拉，转身回到工作间，像是落荒而逃。

　　不过杜瑜还是得到了他的回答，虽然很轻，但他听得真切。

　　“因为你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