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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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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剑听雨阁的月亮总是又大又圆,银辉洒了她满身却更显得落寞。
黎浅用以前在冰心堂学过的知识在厢房门前的树林里找了几株药草,捣碎了敷上,关门的时候看见窗外有个黑影在晃。
夜阑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扣响了她的房门,好歹也是师傅交代过要好好照顾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谁?”
“我,夜阑”
黎浅爬下床一瘸一拐地去开了门,门外的夜阑神色有些不自然,把一瓶药塞到了她怀里。
“这是师傅给的,以前我练功从木桩上摔下来的时候也常用这个擦拭,效果非常好,你试试”
夜阑的眼中有少见的真诚,生怕她不收似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黎浅心里划过一丝暖流,低声道:“谢谢你”
“没……没事”夜阑往门里望了望,只见一灯如豆,陈设简陋,仅有一张小木桌以及旧床榻。
她皱了皱眉,“你怎么不跟师傅说呢?”
黎浅摇摇头,拿着药又一瘸一拐地回到屋里。
夜阑拿不住她是什么意思,只好跟着她进了屋里,“就算师傅一天到晚忙的不见人影,你也可以跟我说啊”
昏黄烛火下的黎浅眉目疏淡,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倔强,却意外的好看。
她淡淡地开口,“说了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
“岂有此理!我……”想起初见那天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她却不也跟着师兄弟们戏弄她,夜阑后面的话一下子又咽回了肚子里。
黎浅嗫嚅着开口,脸色微红,“我……我想求你帮我个忙……门派里我又没有什么别的认识的师姐妹……”
夜阑看她神色凝重,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再加上被这愧疚感压的喘不过气来,立马拍胸脯保证道:“什么事你说,只要我夜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上药”
“……”夜阑绝倒。
“伤在后腰,我……够不到……”
“你躺下吧,我帮你看看”
黎浅安静地趴在床上,夜阑微凉的指尖解开她的腰带,把药膏在掌心化开,一点一点地涂在她的伤处。
光洁如玉的肌肤上,几道淤痕如此醒目,有新伤有旧痕,夜阑的手指有些发抖。
黎浅回头看了她一眼,眸色如流光溢彩,夜阑一怔,竟然莫名脸红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她忙把剩下的药膏胡乱往她腰间一抹,把药瓶放在桌上,“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一溜烟跑的不见人影,药瓶孤零零地在桌上打了几个旋儿被黎浅伸手扶好。
第二日,夜阑本以为她伤的那么重应该不会再来修炼了,没想到次日清早,天刚破晓的时候,黎浅已经在演武场上蹲了好一会儿马步了。
众人陆续到齐,有的对阵喂招有的练剑,而黎浅揉了揉蹲的有些麻木的双腿,又回厢房拿了水桶准备去挑水浇花。
“喂,黎浅你可得仔细一点啊,千万别踩坏了六师叔的花”
黎浅抿了抿唇,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倔强,虽是逆来顺受却并未见一分卑微。
林间小道湿滑,黎浅提着木桶摇摇晃晃地走在竹桥上,身旁匆匆跑过晨练的弟子,她急忙闪避,身子一歪差点一头栽到桥下去,幸好晃了几下又稳住了身形。
迎面跑来昨天与她对战的那名弟子,黎浅只顾低头看着桶里的水,这一晃悠只怕又要再多提一桶了。
谢韬经过她身边时,不怀好意地伸出一条腿,黎浅一个趔趄木桶飞了出去,人也从桥上跌到了桥下的溪涧里,水花四溅。
而谢韬则哈哈大笑,“这也未免太蠢了吧!”
“谢韬,你不要太过分了!”夜阑听见声响,匆忙跑了过来,指着谢韬的鼻子骂:“你好歹也是一堂堂男子汉,怎么老欺负一个弱女子!”
谢韬哼了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也不知昨天是谁说以后别把她当师妹看,这会儿倒在这充什么好人了,真是”
夜阑气的七窍生烟,“你……”
幸好溪涧里水不太深,黎浅扑棱了几下,脚下踩着水底的石头慢慢爬上了岸。
木桶跌落在岸边,仅剩不多的水也洒了一地,黎浅蹒跚着走过去把木桶从地上扶起来,又提着它一瘸一拐地回到了竹桥上。
“真以为师傅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人家被欺负的都没说话,轮的到你什么事,别以为我谢韬怕你!”
听雨阁上下其实看不惯她的人很多,原因无二,她武功好难免骄傲师傅喜欢为人又爱出风头,只是那些人不说,她便也就当不知道。
“借过”黎浅从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穿过,神色平静的不像话,仿佛浑身湿漉漉的不是她,一瘸一拐的不是她,饱受众人欺凌的不是她。
夜阑冷冷瞪了谢韬一眼,转身跟着黎浅走了。
夜晚,夜阑本来只是想随处逛逛就回屋休息的,不知怎的又来到了黎浅门前,她犹豫了一会儿扣响了她的房门。
“谁啊,等一下”黎浅正在给自己上药,听见敲门声响,还没穿上衣服,夜阑已经推门而入。
“干嘛呢,神神秘秘的?”夜阑一怔,脚步竟似生了根般挪不动步。
黎浅衣衫褪至腰间,只余了肚兜,露出腰间大片光裸的肌肤,胸前微微隆起,那是女孩子刚刚发育的象征。
黎浅有些不知所措,苍白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你……”夜阑终于能从那种迈不开腿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了,“没人帮你上药,你怎么不喊我呢?”
黎浅沉默,她是听见谢韬的话了的,虽然很开心她会为自己说话,但是这样的话她也会被孤立被欺负的。
夜阑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立马就明白了她的顾虑,这也正是她在外徘徊了良久才来敲门的原因。
可是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走上前来拿起桌子上的药瓶,“我帮你上药吧”
“关门……”黎浅指了指她身后洞开的大门,夜阑点点头。
从那之后,任别人怎么欺负黎浅她却再没有嘲笑过她,因为只有她清楚那个瘦弱的女孩子是怎么努力跟上众人的脚步。
春转秋度,黎浅每日卯时起床打坐练功,辰时练剑抄经挑水打扫房间,入夜别人都睡了她房间里一灯如豆还在看医书,有时夜阑也会指点一二,然而在别人眼里她们一个是奕剑听雨阁年轻弟子中的翘楚,一个是蠢笨至极的吊车尾,本是殊途,又怎么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