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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三章 作死 ...
不知过了多久,柯蒙才从深层睡眠中醒来。这时,闪耀着幽光的包厢内只剩下他一人,海纳宾滋则不知去向。
柯蒙头脑仍有些昏沉,他呆坐了一会儿,忽觉有些异样,低头检视才反应过来,原来不只是衬衫长裤,就连深翡翠色的军装外套都完好地穿在自己身上。这一觉,他睡得太过无知无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动的手脚。
茶几上的香槟和酒杯都已被收走,若非还剩下一只封存犀蓝的血石药晶匣,他几乎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只是很难说清究竟是恶梦还是绮梦。
平心而论,这段关乎原始本能的体验还挺不错,柯蒙确实被服侍得格外愉悦。只是这份愉悦不仅过了度,而且强烈地违背了他的意愿。
此外,整个过程全由对方主导也未免太可恨了些。明明海纳宾滋才是承受的一方,柯蒙却有种被侵蚀了血肉灵魂的感觉。
那种肢体相触带来的烧灼感似乎还在肌肤上流连。黑暗中的旖旎仿若一团烈火,愈是妄图驱散,愈是燃烧得狂烈炽盛。
柯蒙无从窥视海纳宾滋彼时的情态,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股视线,如一把温柔又残酷的利刃,冰冷地穿透了他的皮囊骨肉,在他的心脏上深深刻下了侵渎者的名字。
他们本该是羁绊至深的挚友,以及立场相悖的天敌,然而海纳宾滋做出了这等事——虽不至于打碎这份友谊,却也强行扭曲了他和自己的关系,变得非敌非友,尴尬之极。
柯蒙抬手扶额,思绪犹如一团乱麻。
其实他并不排斥海纳宾滋本身,只是没那么容易无视彼此的立场,而且对方的某些作为也让他难以适应。可是,既然无法驱逐这段记忆,那就只能选择接受和正视。
柯蒙长出一口气,忽然转头,朝包厢所设的观看台望去。
宽广的大厅依旧沉浸在一片蓝绿星海中,遥远的舞台却在这时猛地闪烁了两下,紧接着犹如一场大型魔术的开幕——随着轰然奏响的激昂乐音,沉寂了近百年的灯火一排排亮起,转瞬即盖过了无数藤枝花叶的光芒!
一支华丽的剧团在舞台上凭空显现!身着火红长裙的女歌者正伫立在光柱中间,肃然地咏唱着《血焚》的序章。群舞的身姿翩然旋转,以年轻美丽的肢体演绎出一段史诗传奇,每一张面孔上的表情都无比投入。乐队整齐而默契地演奏着各式乐器,掀起层层叠叠、如大海般波澜壮阔的音潮!
这一切如此真实而鲜活,仿佛光阴倒流了一个世纪。
这是旧时代的留影,人类往昔辉煌的重现。
然而过去的终究已成历史,此番歌舞升平的瑰丽盛景,不过是海纳宾滋布下的一点小小手段。而纵使是这无甚实用的回溯之象,所使用的道具也想必是价值连城。
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想表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用最高的规格来招待自己。又或是单纯的炫耀资本。
柯蒙心不在焉地想着,正要起身,便听有人敲了敲包厢门。随即大门无声滑开,明薰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这位巡狩人换下了被血迹浸染的大氅,穿上了一身金咖色的皇魂战服。那是属于列兵和士官级别的服色,双肩上则未佩戴标示军衔的肩章,看上去就像一名正式的拥趸。而只要想到他的真实身份,这套装束便蒙上了一层讽刺和悲哀的阴影。
柯蒙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颇有些不善地盯着对方。
他没有想到,这个双手沾满鲜血和死亡气息的刽子手,竟还会再次闯入他的视线。而且看这架势,分明是不打算回归巡狩人的本职去了。海纳宾滋昨夜的承诺难道是空话吗?
明薰捧着一个银制托盘,缓步走了进来。他的神态和礼仪一丝不苟,如同一名经过严格培训的侍者,全无纡尊降贵的不和谐感。
“大人,请用餐!”明薰优雅而恭敬地单膝跪下,同时将托盘捧到柯蒙面前。
巨大的托盘上盛满了丰盛的食物,不断有能量外溢的异兽心脏作为主食,显是就地取材,猎杀所得,十分符合新纪元的饮食观。而美味多汁的烤肉切片却取自纯种家畜,这些未曾变异的牛羊马鹿只有高级私人庄园会花大代价蓄养,绝不是在荒城中可以搞到的。
其余配菜品相上佳,用料丰富的炖汤散发着浓香,表面漂浮着一层金橙色的油光。哦,居然还有一大份新鲜出炉的点心,以及驯鹿奶源的低产量乳酪。
这份大餐新旧传统兼而有之,在如此苛刻的环境和简陋条件下,也不知是如何做到这等水准的。莫非打劫了哪支倒霉的队伍?或许不止一支,毕竟拥有随军厨师的队伍可没多少。
可惜在这么别扭的情境下,柯蒙很难有心情来享受进餐的乐趣,只淡淡道:“我不需要,你收了吧。”
明薰未有丝毫异议,仍旧保持着跪姿,只是双手突然绽出银色光芒!星星点点的光粒迅速吞没了托盘,将所有的餐具和食物化为乌有,转眼间已是两手空空。
柯蒙眉梢一挑,说:“海滋没有告诉你,不必再跟着我了吗?”
“主人的确撤回了前令,但是我拒绝了。”明薰垂下手,给出了一个惊人的回答。
柯蒙心头猛然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会?!”
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柯蒙微微一顿,平复了下心绪,缓缓说:“这是……背叛!他如何能够容忍?”
“主宰不会容忍背叛,可偶尔也会破例,比如说这一次。作为违抗主命的代价,我只被剥夺了命运具现的能力,质粒吞噬却未被废除。且以我余下的力量,尚足以发动次级的幻想具现。”
柯蒙这才注意到明薰的眼睛。原本居于左眼的十字刃已然消失,但仔细瞧去,却见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银线横穿过那双蓝灰色的眼瞳,这即象征着力量形式的改变。
这代价哪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海纳宾滋的这一手,实际上已斩断了对方的极位者之路。即使他如今已有了接近龙爵的实力,可有哪个能力者不想通往更高的境界?更何况是经过蜕变洗礼的夜魔?
而除此之外,被剥夺能力的过程也绝对是一场酷刑。以那位主宰的手段和能力,想必会将这场酷刑变得无比漫长,甚至让人在活着的每时每刻,都要承受那炼狱一般的刑罚。
恐怕拥有再强的耐受力,也减轻不了多少痛苦。
柯蒙一时间心情颇为复杂,除却感叹和不解,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沉闷。事态的发展又一次超出了他的预估,至少在短期内,自己是没办法排除这个不安因素了。
“你……不后悔吗?”
明薰的神色毫无变化,平淡温和地道:“有什么可后悔的呢,这个决定是出自我本身的意志。唯一遗憾的是,我已失去了探知命运的资格,无法再用这项能力为您作出贡献。”
柯蒙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既然如此,那我也无须再反对了。只有一点必须提醒你——我和海滋的关系不算太差,但也不是很好,所以我是不会信任你的。不是我心存偏见,也并非你付出的代价不够高昂,只是我还没那么单纯。另外,你的身份过于敏感,再精妙的伪装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希望你慎重而行。”
他并不关心明薰这么做的理由,与其知晓原因后徒添烦恼,还不如什么都不问。问了也未必能判别真假。
明薰的微笑平静而机械,轻声道:“您无须担忧,我不会轻易打扰大人。当您需要的时候,我自会出现,绝不给您带来任何麻烦。”
柯蒙点点头,似是稍稍满意了些,又问:“海滋呢?”
“主人说,您醒后或许不太想见他。因此主人已先行离去,并在荷京等您。”
柯蒙顿时被噎了一下。躲什么躲!不该干的事都干了,先前玩得那么开心,这会儿还好意思装心虚?再有下次,他怎么着也得把这场子找回来……呸,见鬼的下次。
“我知道了!你出去,让卓勒进来。”
柯蒙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正欲起身,右脚却被一只修长完美、裹在半指黑手套中的手托起。
只见明薰一脸认真严肃,另一只手中拿着军靴,显然打算亲手为他穿上。柯蒙一瞬间只觉毛骨悚然,额前的碎发立刻如受惊触角一样竖了起来!
眼下他对一切稍显亲密的接触都有些适应不良,当即抬脚踏在明薰的肩头。速度之快、力道之狠,足以碾碎高阶能力者的骨骼,只可惜未能撼动更高级别的夜魔。
“出去!”柯蒙的声音变得低沉,又重复了一遍。
好不容易把明薰赶出包厢后,他才扒拉了下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把脸埋进双掌间。还没埋够三分钟,卓勒便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一个银灰色小提箱。
“那是什么东西?”
“赫特诺吉的尾针,六只复眼,以及一部分腺体。”
柯蒙面露疑惑,上上下下地打量卓勒,“……你自己搞定得了那大家伙?”
卓勒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抛,懒洋洋地道:“我再升个两三阶,大概就能轻松搞定了!事实上,我只负责告诉那位安息之刃你的任务。嘿,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你认为我非得死撑着不说,顺便体验一把群蛇宴的刑讯风格,等到神志不清了再交待?别告诉我你真是这么想的!”
“那倒不是。”柯蒙摇了摇头,略显郁闷地说:“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太识时务了。”
“这是我的一大优点!”卓勒开玩笑似的道,“我可没有受虐癖,为什么不合作?”
他把手提箱丢给柯蒙,随即视线就被茶几上的匣子给吸引住了,从而再也移不开半分。
“这,这是……犀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极品!我可以试一试这个吗?”卓勒表现得跃跃欲试,声音里充满了震撼的喜悦。
“不可以。”柯蒙毫不客气地拍掉了他伸出的爪子,说:“你昨晚都在做什么?”
卓勒满脸遗憾地缩回了手,嘟囔道:“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不过也真奇怪,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而且一睁眼就看到了那家伙,差点没被吓死!他把这个箱子塞给我,接着我就被叫过来了。”
“等等!”他摸了摸下巴,表情变得十分微妙,“我怎么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这两株犀蓝和外面那出歌剧应该不是安息之刃的手笔。头儿,是不是……还有谁来找过你了?”
柯蒙转过脸来,露出一个纯洁无害得令人发毛的笑容,异常温柔地问:“亲爱的卓勒,你觉得会是谁呢?”
卓勒立时打了个寒颤,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怎么感觉像是恼羞成怒?他暗自腹诽着,瞅了瞅对方的脸色,明智地不再碰这个话题。
至于这个红发青年究竟猜测了什么,又猜中了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
柯蒙神色复归沉静,将手提箱平放在腿上,动手拨开金属锁扣。封闭的箱盖倏然弹开,露出那那几样取自危险异兽的零件。
他检查了一下材料的完好度,又看了看时间,说:“生物样本已经收集完毕,再休息半个小时,我们就启程回荷京。别让洛娜等太久。”
卓勒则微眯起眼,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悠悠地吐出烟圈。继而向观看台外望去,欣赏着新上演的一出节目。
浓烈的烟草味飘过柯蒙鼻尖,他侧过头,盯着亮起猩红色火光的烟头,心中忽地一动,悄然将感知扩张开去,果然察觉到了违和之处。卓勒表面上全无异常,体内的生机亦是炽烈而蓬勃,可是气息却隐约有不正常的浮动。
柯蒙伸出左手,说:“给我也来一支。”
“不是什么上等货色,怎么你也看得上?”
卓勒摸出茶金包装的军用烟,随意地抖了抖,将半开的烟盒递了过去。
柯蒙抽出一支烟,点燃,安静地抽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味道不怎么样,但对止痛和刺激体能非常有帮助。这已经不是第一包了吧?”
卓勒面上浮起些许尴尬,苦笑着说:“还是被你发现了……”他身上既无明显外伤,也不带有一丝血腥味,但在柯蒙敏锐且强大的感知下,损耗了巨大体力的事实根本无从掩盖。
而他体内的生机之所以旺盛,完全是由于药物作用。
“是明薰做的?”柯蒙轻轻地问。虽然他用的是问句,但心里显然已有了结论。
卓勒收起笑意,指尖弹了弹烟灰,说:“他想问一些关于你的事,从家族背景到人脉关系,包括我成为你拥趸的过程,以及你和洛督将军的协议。不过我本来就没多少可说的,那家伙算是白费功夫了。”
他当然不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是在片刻前才从睡梦中醒来的。但在过去的一夜中,他也不算清醒,更准确点形容,是有意识地陷入了一片黑暗——绝对寂静的、恐怖的黑暗。
直至天明时分,卓勒才从那种梦魇般的状态中挣脱。在那时,他发现自己已身处于另一间大厅,第一眼看到的即是明薰。
而在最初,卓勒并不知道对方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
或许是在那个血腥阴森的机构中浸淫太久了,无可避免地染上了群蛇宴式的恶习,这位巡狩人根本没打算太快进入正题。他并未借助那些变态且精细的刑具,也没采取任何暴力手段,而仅仅是让卓勒失去了对自身力量的控制。
可这股力量化作了凌迟骨血与神经的利刃!
事实证明,巡狩人在这方面的专业水准绝不会比蜂巢之殿的司刑者逊色。让人发疯的虚弱和近乎窒息的痛感层层叠加,让卓勒以为自己随时会爆体而亡,纵使他接受过严苛的反拷问训练课程,依然在十分钟内陷入了狂乱状态。
直到卓勒的意识行将崩溃,这个蓝血夜魔才开始了讯问。
明薰将分寸把握得极好,不曾给他留下足以动摇根基的损伤,甚至连鲜血都没流下一滴,事后则给了他一针昂贵的KT043——强效治疗注射剂(天宠专用型)。但是那种被噬主的力量反复碾磨的体验,没有人愿意二次重温。
卓勒面上未流露出恐惧抑或愤怒,茶褐色的瞳孔中却仍闪过一丝冰冷,又道:“头儿,再怎么说,这家伙带给我们的威胁远甚于利益。如果你真的决定用他,务必要小心。一旦失控,付出的代价可不止被割伤手那么简单。”
红发青年虽不属于决死鹰派,更不会有告密这么愚蠢的想法,可在他看来,被上合党拉拢的夜魔是一回事,敌对势力的高层又是另一回事。让这样一个人物成为柯蒙的拥趸,必然伴随巨大的风险和致命危机。
柯蒙摁灭了烟头,没告诉对方明薰违背了主命——这一更诡异可怖的事实,只说:“在绝对武力和一颗固执的心面前,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他本不必对你动刑的,以堂堂巡狩人的本事和渠道,想调查一个人还不容易吗?他之所以对你下手,多半还是为了考验你作为拥趸的资格。不过,他既然敢这么做,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我或许实力不够,却也不是砧板上的鱼,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在荧荧幽光中,柯蒙漂亮的侧脸宁定得过分,以至于透出一股迷人而又险恶的味道。他眼中的神采不似已故的父亲,倒有着德尔菲娜的影子。
“打击这种人最有效的方式,不是依仗武力,而是利用对方的心灵裂隙,使人计划受挫,理想夭折,希望渺茫。正因为这是他们最重视的东西,才会成为最难以忍受的煎熬。”
相较于他那位神秘莫测的挚友,明薰实则要容易捉摸得多。这个巡狩人外表光鲜,举止恭顺,态度诚恳,实际上却是一具灵魂荒芜的空壳。
这样的人,要么由于过度空洞的内心而丧心病狂,百无禁忌,要么终生都在虚无中寻找存在的意义,追逐着足以令自己完全燃烧的目标。
明薰无疑是后者。可想要探清能够令他灵魂充盈乃至燃烧的存在,终究还是要走近了才好办。这对柯蒙自身而言是把双刃剑,在卓勒眼里则是毫无水分的……作死。
卓勒欲言又止,表情再次变得微妙起来。他原本是故意告这个状的,眼下却又有点后悔了。
他一方面觉得柯蒙这个样子就像个小恶魔,说不定真能替自己狠出一口恶气。而另一方面,他又想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受的刺激不小,但问题是头儿你真的玩得起这场游戏吗?
且不说明薰本就不是可以任意摆布的对象,别忘了还有隐藏在对方背后的那个人。那是一片更加黑暗庞大的阴影,谁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局,而这池水又有多深多黑?
然而最终,卓勒只是感慨地说道:“只要你能更警醒一些,我这顿苦头就算没有白吃。头儿,赶快再敲定几个拥趸吧,不能只有我一个顶着这份压力啊……这样下去很容易秃顶的!”
柯蒙略作沉吟,道:“卓勒,你如果有信得过的人选,麻烦回去后帮我牵个线。我对他们的战力没太大要求,不过队伍中最好能配一名狙击手。”
以一名现役军官为核心,多名拥趸共同协作的团队,比纯粹因利益而构建的同盟要牢靠得多。尽管拥趸不受总部管辖,并只对效忠对象一人负责,但这个独特的群体,或者说职业——长久以来的信誉和忠诚度,一直都有日芒厅这个猎魔者构成的组织做背书。
日芒厅的另一个同样广为人知的名字,即是讨伐联盟。若说领队者与拥趸组团的双向选择,本质上是以感情为束缚,以道德作支撑的私人契约,那么由日芒厅出台的“白色公约”,即是防止双方之间出现背叛、出卖与恶意牺牲等行为的有效保障。一旦有人违反了白色公约,无论是哪一方,日芒厅都会派出行动队予以讨伐。
然而想要享受这份具有平等约束力的保障,还需投入一笔不菲的费用。按照规矩,每增加一名拥趸都需再交一次。堪称凄惨的是,柯蒙的第一笔费用仍处于赊欠状态。好在有了那两株犀蓝,变现之后他手头会宽裕许多。
卓勒一拍手,笑着说:“正好!我有个老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那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你们会合得来的。”
柯蒙点点头,而后抬起右手,五指虚握。搁在壁架上的战刀陡然消失,如闪电般转移到他手中,仿佛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他的掌控。
柯蒙轻抚着苍火咏叹的纹路,神色平静,思绪却已渐渐飞远。
既已探清了弟弟和圣物的下落,接下来便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了。柯修必然是要接回来的,黄金炎轮也是不可放弃的,但都不得急于一时。
至少,在他还未攒够足以谈判的筹码,并在暮色战旗站稳脚跟之前,都不能冲动冒失地前去沉默盛装。而在此之前,他也不担心海纳宾滋会直接把自己弄走,以这位主宰对他的兴致和耐心,显然更倾向于等他自投罗网。
不久之后,在波涛般涌动着的红色狂气中,柯蒙和卓勒踏上了回程。就和来时一样,两人步伐不快也不慢,全无紧张的气氛。
从红墟诡域的边界走出来时,广袤荒野已在苍凉的夕照下染上一层瑰丽且忧郁的金辉。柯蒙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废弃都市,视野中尽是一片荒芜诡谲的景象,却始终不见第三者的踪影。
可他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那人如影随形。
※ ※ ※ ※
荷京,黑琥珀教区。
在这片内域与中区的交界地带,沿街多是保留了中世纪风格的建筑。西北侧的大钟楼笼罩在深沉暮色下,当指针又一次走到整点时,钟面亮起灿烂夺目的光芒,准点敲响的钟声即刻传遍了大半个城市。
即便在厚重而悠远的钟声里,整片教区仍显得格外宁静,空旷的街头几乎看不见行人,唯有一个全身裹着斗篷的少年孤单地行走着。
片刻后,少年在一座古老教堂前止步,抬手贴上雕饰着庄严图案的大门,结果却迟迟未动。他隐藏在斗篷下的身体轻微地战栗着,心跳无法抑制地越跳越快。
少年深深呼吸,再三告诫自己不得因为过度敬畏而失礼,这才决然地了推开大门。
在幽暗深广的殿堂尽头,矗立着一座高达二十米的银翼螺旋十字架,从穹顶垂落的吊灯未被点亮,透着一股沉闷且令人心悸的气氛。古典而神圣的彩绘玻璃窗透进黯淡天光,非但未能减少一点透不过气的压抑,反而让铺在祭台上的红布恍若沉浸于无尽鲜血之中,更添了几分冰冷与恐怖。
从教堂门口望去,没有见到往日常来此间的信众,只能看见一个纤长而典雅的灰色身影。
少年行至靠近走廊的一排长椅边,旋即毫不犹豫地匍匐在地,低声道:“特遣执令官亚恒,听候您的吩咐!”
“你亲自去一趟梵城,想办法让元老议会看到这封信。”
海纳宾滋一扬手,一封印有群蛇宴徽记的信笺飘落在少年手中。那封信的内容则非常简单,只有一份人质交换名单,以及一个指定的交易日期。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需要有。
亚恒将信仔细收好,又近乎惶恐地鞠了一躬,旋即无声地退了出去。离开这座教堂后,一阵风吹落了少年的罩帽,露出一张大男孩般青涩的面孔。
这也是一张在皇者呼魂中有着不小人气的面孔。
以十八岁的年纪晋升为少将的亚恒,当之无愧地被归为天才的行列。尽管那过于温和的脾气与理想化的性格为他减了不少分,可单以潜力排行而论,亚恒已隐隐有赶超‘凶犬’拜撒的势头!
而又有谁会想到,这名前途一片光明的天宠,竟会是群蛇宴的特遣执令官呢?
亚恒的脸上仍有少许不安,可他的眼睛十分干净,甚至比这个糟糕时代的大多数孩子都要干净。亚恒也是一名虔诚的奥黛威教徒,他深信主宰即是那执起黑暗之剑的圣徒,而自己则是恰好成为神之选民的幸运儿之一。
少年抬手轻轻按在胸口,小声自语道:“为了创造真正的,永恒的,惟余和平与安宁的净土,日渐腐朽的统治必须被推翻。只有经过残酷的审判和鲜血洗礼,人们才能在主的秩序下拥抱新生,不是吗?”
(注:龙爵和上将的位阶相对应,也即是谛阶中位。极位者则指代谛阶上位的能力者,不过,虽然极位者号称神禁之下无敌,但同阶之间仍有强弱之分。)
嗯,等柯蒙回到荷京,海滋可以日夜骚扰他啦!诶等等,下章得稍微提一下弟弟君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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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三章 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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