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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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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妍刚到花厅外,还没来得及跨进屋,就听见自家老爹爽朗又带有几分粗犷的笑声从里面传来。
以杜妍对杜景的了解,他这是非常高兴的表现。
杜妍有些纳闷,他们杜家和边韶一直没什么接触,他爹和边韶说什么能说得这么开心?
杜妍揣着疑惑进了屋,发现她娘白氏也在。除了在杜景面前,白氏从来都是一副笑盈盈娇柔如水的模样,此刻,她正微微笑着看着边韶,那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慈爱?
慈爱?!
杜妍觉得自己大概眼花了。
可下一刻,她却发现自己耳朵或许也出了问题。
因为边韶看见她,居然站起身来,朝她一笑,与她道:“阿妍,我等了你好一阵,你总算回来了。”
边韶平日在人面前,面上总是七分慵懒三分疏狂,笑时不是轻挑了眉,便是微勾了唇,总有几分不羁之意。然而此刻他与她这一笑,却似从心底漫出来的真心笑意,他的相貌本就生得是世间难得的好,这一刻笑来,竟让人有种春日花繁,秀水青碧的恍惚感。
不过杜妍的恍惚只有片刻。
在恍惚后涌上心头的,是强烈的不安与怀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边韶和她出了名的不对盘,莫名其妙到她家把她爹娘哄得眉开眼笑,还在她爹娘面前唤她阿妍,这事情不用想,一嗅就有问题!
“你这孩子,既然约了人家小侯爷见面,自己怎么能忘了呢?让小侯爷在咱们家等了你这么久!”
杜妍目光不善看向边韶的同时,杜景站起了身,一开口便是教训的口吻。
杜妍听得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约了边韶见面?还跑到自己家来了?
在她对面,边韶接到她不善的目光,不以为然回了她一个笑,“阿妍这两日忙着会试的案子,定是忙忘了,不碍事。”
面前这个边韶和善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杜妍瞧着他的笑容,再听他说话,背脊一阵阵发寒,恨不得将人提着衣领丢出府去。
可就在她发作之前,边韶又说了一句话,“我昨日才和南安说起,这案子棘手得很,阿妍定要头疼许久。”
谢南安的名字,成功让杜妍把到嘴边的逐客令都咽下去了。
她哂然一笑,转头与杜父杜母道,“我今早才从大理寺出来,熬了太久,把这事给忘了。我和小侯爷有些公事要谈,爹、娘你们先忙你们的去吧。”
杜妍刻意咬重了公事两个字。
可不知道她回来之前,边韶到底说了些什么,总之他对她的故作熟稔似乎让杜父杜母误会了。
杜父出去的时候,情绪激动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而杜母路过她身边时,却狠狠拧了她一爪,压低声音与她道:“不许对小侯爷太凶,温柔些。”
杜妍给拧得嘴角一抽,她额头青筋跳了跳,压着性子将她爹娘送了出去,反手将花厅的门一掩,带着几分冷意的目光扫向边韶。
“边小侯爷这唱得是哪一出?”
“整个燕京,这些公卿贵族家的小姐里,以你这个年纪,还没定亲的,恐怕没几个吧?”关了门,边韶便懒洋洋坐回椅子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挑了眉似笑非笑地道:“怪不得你爹娘一听说我是来见你,那看我的眼神,就像恨不得我立马上门提亲把你娶走一样。”
“……”
杜妍想想前些日子杜父杜母送到她跟前的青年才俊的名单,再想想边韶刻意唤她的那几声阿妍,哪还有不明白的?
准是边韶上门,令她爹娘会错了意。而这该死的边韶,一心瞧她不痛快,有意误导她爹娘罢了。
“小侯爷还真是闲得无聊。你有事说事,我头疼得厉害,实在没心事和你打机锋。”
杜妍说的是实话。
从到女帝面前主动揽了科场舞弊这案子上身开始,她这几日还真没好好休息过。
“案子查得怎么样,可有查出是谁的问题?”
杜妍态度直接,边韶敛了笑后,倒比她还单刀直入。
他此番来,竟是想从她这里探科考舞弊案的第一手消息。
“我会保证谢南安无事,其余的,暂且无可奉告。”
对于自己手上的案子,杜妍的嘴一贯很紧。
何况还是科场舞弊这样的烫手山芋。
她可没忘记,边韶身上盖着二皇子的戳。
而这桩科场舞弊案,涉案的人里边,沐国公是大皇女船上的人,尚且不论户部尚书那棵墙头草,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够让人喝一壶的。
杜妍不肯说,边韶的目光上上下下在她身上一绕,继而一笑,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反而道:“杜妍,我很好奇。”
“嗯?”杜妍不明白他的意思。
“以你的性情,怎么会对谢南安有意。或者说,为了谢南安,竟然自己把麻烦往身上揽?”
杜妍被问得抿了抿嘴唇。
她为何会对谢南安有意?
她与谢南安,似乎从来就是在对立面上,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
上一世,他是人中龙凤,她却一世落拓。
这一世,他是清流人士之首,而她?名声差点不是一点半点。
可越是这样,越是不甘心吧?
就像是景邻玉说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惹人要。何况她默默注视了他两世那么久。
“说了你也不会懂。”
杜妍没有办法解释,边韶那样的人,或许不会懂得,人在最寒冷的时候,得到的一点温暖,会再也放不掉。
“那倒未必。”杜妍的嘴哪边都撬不开,边韶也不意外。她年纪轻轻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替女帝料理过的事情不少,一张嘴若不紧,反倒奇怪。“不过我查到个有趣的事。”
边韶意有所指,杜妍微微皱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那个叫元蔚的姑娘,本来是被楚家发卖了出去。可我费劲心思查到,买了她的人,似乎和你有些干系。你既然对谢南安有意,又同楚涵解除了婚约,何苦又为难她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杜妍眉头跳了跳。她手下这件事做得隐蔽,却还是被边韶抓到了些蛛丝马迹,这个边小侯爷,还真有些难缠。不过这会人早已送去了南面,她也不怕他找得到她。
“呵,是吗?”边韶冷笑了下,“既然我的问题你都不明白,那我今日便不打扰了,改日再见。”
“慢走不送。”
边韶来得莫名,走得倒挺爽快,杜妍未去深究他此举背后的更多意义,只先将人送走。
不过边韶到底是老对头,走之前还笑盈盈与她添堵,“哦,我忘了告诉你,家母前几日见了谢家伯母一面,绮年和谢南安的婚事,应当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杜妍面上神色不改,手指却蓦地攥紧。她压住心头翻腾的情绪,口吻平淡地与边韶道:“多谢小侯爷告知。”
边韶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好一阵,直看得杜妍皱了眉,他才收回视线,却是懒然笑着,转身走了。
独留下杜妍坐在空荡荡的花厅里,将手指骨节攥得发白。
谢南安的母亲,那个外表柔顺,骨子里却固执得可怕的女人,对边绮年这样的儿媳妇,的确是应当满意的。
却说边韶离开杜府之后,并没有回忠奋侯府,而是去了二皇子的府邸。
大皇女和二皇子年满十六岁后,虽未封王,却俱已出宫开府。
边韶与二皇子乃是表兄弟,平日关系又亲密,二皇子府上的家人一见到他,便将他引了进去。
“阿韶,你怎么来了?”
边韶见到二皇子景抒的时候,二皇子景抒正在书房。
边韶径自往书房靠窗边的椅子上一坐,身子懒洋洋往右边倾了些,胳膊再在椅子扶手上一支,怎么看怎么一副散漫姿态。
好在二皇子景抒早习惯了他这般形容,也不怪他在自己面前没形状,反笑道:“我瞧你这模样,眼里没半点笑,谁惹了你不痛快?”
“没有。”边韶琥珀色的眼眸里有些沉浓暗影,的确瞧不见半分轻快,不过他并没有承认自己的不痛快,反而道:“我刚从杜府里出来。”
他这话题有点跳跃,二皇子景抒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杜妍?你去探这次会试案子的情况?你和她不是一直不对盘吗,她能告诉你?”
“她当然不能。不过这次的事,我估计和大皇女脱不了干系。但若是能让杜妍把事情往大皇女身上引,对我们来说结果一样。”
景抒闻言沉吟了片刻,继而摇头失笑,“杜妍那个人,比谁都要狡猾。你当她惹了那么多弹劾都安然无恙,凭的是什么?她不为景惜所用,但也不为我所用。牢牢倚着陛下,才是她的立身根本。她绝不会让我们当枪使,去对付景惜。”
景惜乃是大皇女的名讳。
大皇女景惜比二皇子景抒只大上一岁,可天家儿女,手足情淡薄得可怜。
边韶挑眉一笑,笑容里闪过一点冷意,兼有一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不悦,“以前或许没办法,但现下里,却有了。”
二皇子来了兴致,“什么办法?”
边韶那双夺人心魄的眼一转,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三个字,“谢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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